“分析的不錯。”四爺點頭，道“不過他這銀子是找戶部借的。”

  “啊？”蘭慧愣了一下，道：“那他拿什麽還？或者就不還了？爺不是一向管借錢很嚴的麽？”

  四爺苦笑了下，沒再說話。他管得嚴只是針對大部分人來說的。康熙特批，他總不能不給，畢竟康熙對曹家的信任非同一般，他這個郡王現在根本不能正面對抗的。

  蘭慧見四爺這樣，也就沒再問。她之所以會聯想到曹家貪汙，不過是下意識的反應。她自己是管家的，一些開銷心裡清楚的很，再加上她對數字的敏感，隨意一算，就被嚇到了。

  四爺是個什麽個性，她是再清楚不過。管戶部這些年，多少人在背後罵四爺，又有多少人想從她這裡走關系能讓四爺那邊通融。這些事情她心裡都清楚，只是從沒有跟四爺說起過。在家裡，她不想討論這些糟心事讓四爺心煩。

  今兒也是她一時沒忍住，多了兩句嘴。也沒想到四爺會來了興致讓她分析。

  “爺也累了一早上了，歇個晌吧，下午皇阿瑪那邊還去麽？”蘭慧轉移了話題。

  “嗯，歇會吧。”四爺露出了一絲疲態。他已經提點過老八了，看他怎麽做吧，這一世，就讓他躲個懶吧。

  蘭慧伺候四爺歇了，自己卻沒躺下。

  “福晉幹嘛去？”四爺見蘭慧準備出去。

  “爺睡吧，我去看看暉兒那邊的情況就來。”蘭慧道。

  四爺皺眉道：“正午最是熱的時候，你跑這一趟怎麽受得了，爺回來的時候已經先去看過了，他那邊安頓好了。”

  “爺看過了怎麽不跟我說一聲，害我心裡還惦記著。”蘭慧埋怨了一句。

  “爺這不是一時忘了麽。”四爺道。其實他哪裡去看了，只不過是不想讓蘭慧跑這一趟。弘暉那一堆奴才伺候，還是跟在康熙邊上，還有誰敢怠慢他不成。

  蘭慧聽四爺這麽說，也就放下心來，這才跟著躺了下來。

  隔壁八爺的院子裡，八爺跟八福晉也在說著話。

  “都安頓好了？”八爺開口也是同樣的話。

  “嗯，爺喝口茶也歇會吧。”八福晉說著遞了杯茶給八爺。

  “咱們跟四哥又住隔壁，也是巧了。這些日子，你正好跟四嫂親近親近。爺看這園子不錯，你閑來無事，可以約四嫂一起逛逛。”八爺喝了口茶道。

  八福晉心裡膈應，面上還是帶著微笑道：“妾身也是這麽想的呢！等這兩天大家安頓好了，也歇好了，妾身就去拜訪四嫂。”

  八爺點頭道：“跟著皇阿瑪出巡，也是你跟妯娌們搞好關系的機會。再一個，爺也是想帶你出來走走，天天在府裡，也是悶得慌。”

  八福晉不願多說這個話題，便道：“嗯，妾身知道。爺下午還要去皇阿瑪那邊麽？要不要歇會？”

  “福晉陪爺一起睡會吧。下午爺還要陪同皇阿瑪接見當地官員。”八爺道。

  八福晉便伺候八爺更衣休息。

  午後的江寧織造府是安靜的。主子們都在休息，奴才們也都放輕了腳步，或者借機打個盹偷個懶。

  最忙的，反而是曹寅一家子。

  這次康熙出巡，帶的皇子是最多的一次，跟著的女眷也多。要把這些人安置好，還能不跟府裡的人相打擾，可要費些腦筋。

  接駕是榮耀，可要平安送走才算是讓這榮耀落得踏實。

  雖說已經有過兩次接駕經驗，但曹寅還是不敢有一時半刻的放松。

  趁著康熙這會歇息，他又把各項事宜細細的詢問了一遍，這才放下心來，去給母親匯報。

  “母親，萬歲爺下午是準備接見本地官員的，明日恐怕就會來見您了。”

  “嗯。”曹寅的母親點點頭，道：“這我心裡有數。萬歲爺每次來，安排都差不多。這次皇子們多，這府裡各處可要看好了，別衝撞了貴人。咱們府上到年歲的丫頭可不少。”

  曹寅心裡也是怕這個事，聽老太太又提及，忙道：“兒子也是這麽想，所以安排住處的時候特意隔得遠些。”

  老太太點了點頭。她說起來不過就是伺候過萬歲爺的一個奴婢，萬歲爺給她體面，她不能因此就忘了身份。

  曹家現在受萬歲爺信任，也是把雙刃劍，得意忘形了，皇家翻臉可是最無情的。所以，要時刻警醒著，別貪圖這一時的富貴。

  這幾年，她看著府裡越來越奢華，心裡就有不安。兒子大了，她也管不住了。可這會萬歲爺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要是發生什麽齷齪事，她可是沒臉再接駕了。

  所以這才專門提點了兩句。

  第二日，康熙果然要見曹家老太太。這也是他住在曹家的原因之一。對這個精奇嬤嬤，康熙的感情很深。當年他出花被送出宮，就是老太太一刻不離的守在他身邊直至他全愈。這份感情，比他的親生額娘都還要深。

  “老奴給萬歲爺請安。”穿著誥命服，老太太自稱的卻還是奴才。

  康熙親自伸手扶住了她，道：“嬤嬤快免禮。”

  這一幕，看在曹家人的眼裡，既有感動，也有自豪。

  老太太就是這府裡的鎮宅之寶！有她活著，萬歲爺對曹家的恩寵就不會少。

  四爺看到這一幕，心裡冷笑一聲，垂下眼簾。

  康熙這一次，不僅見了老太太，還見了曹家小一輩的子女。整個會面持續了一個上午。

  四爺雖不喜，但勝在忍耐力強，也熬得住。再看其他幾位皇子的神色，除了三爺跟曹寅談詩詞還談得起勁，其余的也多是悶聲喝茶不說話。

  好容易等到結束，四爺從屋子裡出來就加快了腳步，後面卻有人叫他，回頭一看，是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

  “四哥，你走那麽快幹嘛，是不是四嫂給你準備了好吃的？”十四阿哥打趣道。

  這兩年他漸大，四爺又出宮，再不像小時候會經常管教他，他在四爺面前也變得自在了些。

  “就惦記著吃！這次出來又沒帶廚子。”四爺板著臉道。

  十四阿哥也不懼，笑嘻嘻的道：“沒吃的我也能看四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