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弘旭。弘晌的決定確實是有些讓人意外。想他離京前每天和弘旭的黏糊勁，現在卻能這麽乾脆的連過年都不回，不明就裡的，還以為他和弘旭鬧矛盾了呢！

  回了阿哥所，弘旭特意去了一趟弘晌的院子。

  院子還是那個院子，什麽都沒變，卻冷清了很多。他站了有一會，直到有小太監過來問他是否要去弘晌的書房坐坐，才回過神來，擺擺手，轉身出了弘晌的院子。

  回了自己的院子，弘旭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書案上，全是這一年來弘晌給他寫的信。從最開始的十天一封，到後來的半個月一封，再到二十天一封，一個月一封。

  這會看著來信的日期，弘旭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弘晌給他寫的信越來越少了。而他這一年來給弘晌寫信都是保持著一個月一封的頻率。

  他拆開弘晌最早的一封信慢慢看起來，直到最近的一封，一共十六封信。每封信都寫得很歡樂，就是苦處被他也寫出趣味來。

  他的嘴角慢慢浮現出一個苦笑，看著攤開的信紙，竟是不知道該如何下筆。

  質問他為何不回來過年？質問他為何不願參加他的大婚？還是質問他為何突然就對他冷淡了下來？

  良久，他放下筆，終是什麽都沒寫。

  這一年的除夕下起了大雪。保和殿裡，弘旭看著人人臉上的笑意，看著身邊空出的位置，端起酒杯自飲了一杯，在心裡默默地道：“弘晌，新年快樂。”

  遠在西北的弘晌此時正在軍營裡，和十四爺一起與士兵們正在喝酒。

  一年到頭，也就這天最為放縱。軍營裡也會準備好菜好酒，讓士兵們痛快痛快。

  大家互相敬著酒，到沒了平日的拘謹。

  這裡到沒下雪，只是寒風凜凜，吹得營帳呼呼作響。夜幕裡，隱隱有人馬從遠處逼近。

  “王爺，來了！”有士兵跑進來在十四爺耳邊道。

  “還真是不讓咱們過個安逸的除夕！”十四爺笑著又喝了一碗酒。

  弘晌頓時睜大了眼睛看著十四爺，“什麽來了？”

  “小子，你可算趕上了！”十四爺笑道：“還清醒麽？帶你見識見識戰場是什麽樣！”

  “現在？”弘晌一愣，道：“有人來犯？”

  十四爺笑而不語。

  “好！”弘晌一下就站了起來。他這一年酒量見長，剛才喝了兩碗，正熱身呢！

  十四爺這才站起身來，一臉嚴肅的道：“大家都打起精神來！把這幫龜孫子給打走了再回來喝酒！”

  剛剛還東倒西歪的士兵們一下都精神抖擻了起來，個個大聲道：“打走了再回來喝酒！”

  弘晌被嚇了一跳，他心裡還正想著呢，士兵們個個都喝成這樣了，還能打仗？原來都是演戲呢！

  十四爺看到弘晌怔忡的表情，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此時已快到子夜，正是新舊年的交替之際。

  京城裡，大家都穿著新衣，喜氣洋洋的等著子時到來的那一刻。

  西北，弘晌卻是穿上了戰袍，翻身上馬，隨著十四爺奔入了夜色裡。

  來犯的是西藏邊境的少數民族。大約是想著除夕夜，十四爺這邊的防禦是最弱的時候。哪知十四爺早就做了防備。

  冬日的夜風格外冷冽，吹在人身上跟刀子似的。弘晌身上被酒燒起來的熱氣很快就被這寒風吹散了。隻覺得拿著弓的手都有些發僵。

  他主動請纓做先鋒，此時正帶著一千人的小分隊先出了營地。

  這樣的天氣，火把都很難燃起來，只能是摸黑戰鬥，憑著天上月亮發出的微弱亮光來辨識哪是地方哪是自己人。

  來犯的人沒想到十四爺這邊會迅速的做出反應。這一遭遇，竟是措手不及，很快就亂了陣腳。

  只是這會想逃也是不能的。十四爺帶的大軍很快就包圍了上來。

  這次的戰鬥時間持續的不長。等到十四爺這邊控制住局勢，才不過花了一個時辰，真算得上是一場短暫的戰爭了。

  “哼，大過年的都不消停！真當本王不殺俘虜？”十四爺眼裡閃過一絲陰狠，下令道：“都給本王綁了，在營地外喝西北風去！能熬到天亮的算他命大！”

  士兵們當然絕對支持。他們一年上頭難得放松一回容易麽！年夜飯還惦記著要打仗，真的好心累！

  “弘晌！”十四爺喊了一聲。

  夜色中看不清楚人，但他記得剛剛弘晌離他不遠的，這會到是沒看見了。

  只是這一聲喊了卻沒人應。十四爺環顧了一下四周，似乎沒看到和弘晌背影相似的。

  過了一會，他才聽到有人道：“哎呀，貝勒爺人呢？怎麽不在馬上？”

  “弘晌！”十四爺下意識的提高了聲音，心裡咯噔了一下，難道受傷了。

  風聲更大，呼呼地連說話聲都聽不清楚。十四爺大聲道：“有人看到五貝勒了麽？看到的喊一聲！”

  然而，沒人應他。

  十四爺急得翻身下馬，道：“都給本王找！”

  “十四叔。”

  似乎有微弱的聲音。十四爺忙四下看去。

  “十四叔。”

  又是一聲。十四爺站定腳步，凝神再聽。

  “貝勒爺在這呢！”有人喊道。

  “貝，貝勒爺中箭了！”又有人喊道。

  十四爺忙循著聲音跑過去，就見弘晌正靠在一個士兵身上。

  深夜裡視線不好，他只能隱約見弘晌肩頭的一支長箭。

  “快回去，叫軍醫！”十四爺皺眉道。

  這一仗贏的輕松，卻沒想到弘晌受了傷，這讓十四爺煩躁不已。

  回了營地才發現，弘晌這一箭靠近後心處，位置很不好。

  他白著一張臉，還笑著安慰十四爺，“十四叔，我沒那麽容易死的。”

  “呸！大過年的，亂說什麽！”十四爺臉色很難看，嘴裡罵罵咧咧道：“讓本王知道是哪個龜孫子放的冷箭，一定把他給大卸八塊！”

  “十四叔，是侄兒自己學藝不精，沒防著。”弘晌道。

  “你給我閉嘴！”十四爺沒好氣的道：“這要是讓四哥知道了，少不得要訓我！竟給本王找麻煩！”

  弘晌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暗箭本就難防，更何況是深夜裡。他也不想大過年的受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