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弘旭來的這幾天，弘晌覺得自己背後的傷都好的快一些。

  這晚用過晚膳，弘旭扶著弘晌在院子裡散步，踟躇了下，才道：“五弟，我明日就要走了。”

  弘晌腳步一頓，扯出一個笑來，道：“也是該回去了。要是耽擱了四哥大婚，就是我的罪過了。”

  “五弟，你，是一開始就打算不回京參加我的大婚麽？”這個問題在弘旭心裡想了很久了。

  弘晌被問得一滯。他確實是這麽想的。所以，過年才不回去。讓他看著弘旭大婚，他怕自己會受不了。

  “到不是。本以為年後回去也能趕上的。”弘晌努力笑道。

  “是麽？”弘旭看過來。

  弘晌突然就有些心虛。他知道，大部分時候，他是瞞不過弘旭的。可這會能怎麽說？只能硬著頭皮道：“是啊！本是想陪著十四叔過完年就啟程的。哪知道除夕晚上會遇上偷襲，還倒霉的受了傷。四哥，這真不怪我！”

  他的語氣盡量顯得隨意些，就像以前常在弘旭面前耍賴的那種語氣。

  弘旭看了他一會，突然就笑了起來，道：“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寵溺的語氣，讓弘晌有一瞬間的愣神。

  以前很多時候，弘旭就是這麽讓著他的。從今往後，他大概讓的就是另一個人吧。

  “四哥。”弘晌開口。

  “嗯？”弘旭看向他。

  弘晌笑了一下，又道：“沒什麽，只是覺得時間過的挺快。”

  十幾年的相處，最終還是別離。

  “等你傷好了就回京吧。還是跟著九叔辦差，咱們也能每日見面了。”弘旭說著又加了一句，“你的府邸就在我的隔壁，還跟在阿哥所一樣。”

  “四哥，我挺喜歡這裡的。”弘晌笑道：“這裡的生活很簡單，也很快樂。”

  “你還真打算待滿三年？”弘旭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不知道。也許待不到，也許會更久。”弘晌低頭道。總之，他是不要回京了。

  “好吧，都隨你的心意。只是記得常回京來看看。”弘旭無奈道。

  弘晌知他是真心的，可心裡卻還是難過。再回京，就真的是物是人非了。

  送弘旭走的那日，弘晌在城門口站了許久。直到身子都涼透了，他才慢慢挪回了將軍府。

  “等你傷好了去福建吧。”十四爺突然道。

  弘晌疑惑的看向他。

  “看看咱們大清的水師。”十四爺笑道：“既然抱著出來學習的心理，那就多看看。你還年輕，有時間可以體驗。”

  “十四叔這是嫌棄我了？”弘晌笑了起來。

  “嗯，是挺嫌棄的。”十四爺點頭，道：“我怕一不留神再來這麽一下。勞資還想在這裡多待幾年，不想這麽早回京。”

  “所以十四叔就把我當包袱一樣的甩給別人？”弘晌道。

  “嗯，也可以這麽說。”十四爺承認起來毫無壓力。

  “十四叔，你這話可太傷人心了。”弘晌一臉受傷的模樣。

  十四爺卻突然語重心長的道：“弘晌啊，有時候執著於某件事情是因為你經歷的還太少。多出去見識見識，你就會發現有更值得你執著的。”

  弘晌聽得怔住，等回過神來，卻發現十四爺已經走了。

  弘旭走了有三天，四爺和蘭慧才道。此時弘晌的傷口已經愈合，氣色也好了很多。除了每日還在喝一些滋補的湯藥，已經沒大礙了。

  四爺也是好久沒和十四爺兄弟想見，便留下多住了一段日子。

  自打德妃薨逝，十四爺就很少回京了。遇上四爺現在也不在京城，兄弟倆見面的機會就更少。

  而蘭慧則把更多的時間用在了陪弘晌身上。她多少是有些愧疚的。對弘旭和弘晌這對雙胞胎，她其實用的心思算少的。如今孩子們大了，她又開始跟四爺出遊，關心的就更少。

  雖說孩子們有孩子們自己的路要走，可做父母的，還是該多把把關。尤其是十幾歲的中二期，萬一走了什麽歪路呢？

  不過相處下來，蘭慧還是很欣慰的。這孩子看著有些跳脫，心地還是很純善的。

  弘晌的印象中，這樣和額娘獨處的機會並不多。也因此，他發現，額娘的很多觀念真的很開明，並不古板。他心裡猶豫著，要不要把最隱秘的事情說與額娘聽。

  他肯定是不能和弘旭在一起的。但他也不想為了傳宗接代就去勉強自己娶一個女人。這不僅僅是委屈自己，也是對那個女人的不公。

  但如果他不明說，娶親的事就逃不開。現在還能逃避一下，再過個三五年，那是怎麽都逃不開的。

  當蘭慧聽到弘晌坦誠自己喜歡男人的時候，她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弘晌眼裡的期望一點點的暗下去。果然，他還是想的太天真了。即使開明如皇額娘，也是不能買接受這種事情的吧。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聽到了蘭慧開口。

  他猛然抬頭看向蘭慧，卻見她的眼裡沒有惱怒，沒有鄙夷，有的只是擔憂和心疼。

  “皇額娘，”弘晌再開口，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他低垂著頭，喃喃道：“大約兩年前。”

  “兩年了。”蘭慧重複了一遍，看著弘晌小心翼翼地模樣，心裡更加難過。

  斷袖分桃自古有之。她並不歧視不同性取向的人。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她的兒子。

  想到弘晌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氣才能向她開口，她就更加心疼。

  “弘晌，你是怎麽確定的？是因為對女子無感麽？”蘭慧柔聲問道。

  弘晌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他確實對女子無感，還對自己的親哥哥有了非分之想。這要是說出去，大概會被人當做瘋子吧。

  可點完頭，他才發現蘭慧的態度出乎他的意料，便帶著幾分忐忑的問道：“皇額娘不生兒臣的氣麽？”

  “我為何要氣？”蘭慧反問，見弘晌一臉驚愕，便道：“你不過喜好與大多數人不同而已，並非做錯了事。”

  “皇額娘！”弘晌喉頭滾動，眼裡湧起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