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發動的這天是在清晨。

  正巧弘晙沒有大朝，起得就比較晚。鶯兒也醒了，躺在床上邊看弘晙穿衣，邊說著話。

  “你再睡會吧。我用了早膳就走了。”弘晙道。這會說是立春了，但天氣還冷得很。前兒還下了場大雪呢。

  “等貝勒爺走了，臣妾再睡。”鶯兒笑看著弘晙。

  弘晙也不勸，就在裡屋的桌上用膳，好再陪著她。

  “哎喲！”鶯兒突然叫了一聲。

  “一早上就鬧你了？”弘晙笑道。他以為是胎動。

  鶯兒卻是皺眉捂著肚子沒說話。

  弘晙神色一僵，連忙放了手裡的碗筷衝過去，神色焦急的問道：“怎麽了？可是，可是發動了？”

  “肚子一抽一抽的。”鶯兒又感受了一下，道：“應該是發動吧。”

  “叫，叫太醫！”弘晙緊張的都結巴了。

  因鶯兒過了預產期沒動靜，弘晙早就向四爺申請叫了個太醫在府上常駐。

  這會紅杉她們聽了吩咐，連忙跑出去叫人。而弘晙則是摟著鶯兒，緊張的臉都發白了。

  “你感覺如何？可是疼的厲害？別怕，別怕，爺陪著你。”弘晙自己都沒發現，他說話的聲音在抖。

  鶯兒看了他一眼，反倒是拍了拍他的手道：“貝勒爺，您別擔心，臣妾不會有事的，一定好好的。您扶臣妾去產室吧。”

  “對對，去產室。”弘晙這才回過神來，把鶯兒裹上一床被子，這才抱著她去了產室。

  接生嬤嬤是早就選好了的。這會正在產室裡有條不紊的讓奴才們布置。見弘晙抱著鶯兒進來，連忙道：“貝勒爺讓福晉躺好就可以出去了。奴婢們會好好照顧福晉的。”

  弘晙小心翼翼的把鶯兒放在床上，又給她蓋好被子，調整好枕頭，才頭也不回的道：“爺不走，就在這守著！”

  “貝勒爺，這可不合規矩。”有嬤嬤道。

  “爺的府上，爺就是規矩！”弘晙冷冷的看了那個說話的嬤嬤一眼。

  那接生嬤嬤打了個激靈，頓時不敢說話了。

  “貝勒爺，您出去等吧。”鶯兒卻是推了推弘晙，“您在這，臣妾反倒分心。”她是擔心弘晙太過緊張，一會萬一出了什麽狀況，他一發怒，只怕是要把這些接生嬤嬤嚇得不敢接生了。

  “爺不走，爺就守著你。”弘晙卻堅持。他心裡還是擔心鶯兒會和鈕祜祿氏一樣。如果他在外面，會不會連她最後一面都見不上？

  雖然這會想這個很不吉利。可他就是忍不住會想。

  “貝勒爺，就依臣妾一次好不好？”鶯兒撒起嬌來，圓潤的臉龐雖然帶著笑意，微蹙的眉頭卻讓人知道她正忍著疼痛。

  “貝勒爺，你相信臣妾，不會有事的。太醫昨日把脈不都說好好的麽？”鶯兒再次祈求。

  弘晙看她越皺越緊的眉頭，知她疼的厲害，心裡掙扎起來。

  “唔。”鶯兒終於忍不住哼了一聲，“貝勒爺。”她又叫了一聲。

  “好。”弘晙艱難的點頭，握著鶯兒的手，神色鄭重的道：“我就在門外守著，你需要的時候隨時叫我！”

  “嗯。”鶯兒點點頭，努力笑道：“臣妾知道了，爺出去吧。”

  弘晙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出了產室的門。

  看不見人的等待越發讓人心焦。

  弘晙被鶯兒趕出產室後就一直在院子中央來回走，根本沒心思坐。

  “為什麽沒聲音？”過了一會，他終於發現不對勁。

  鈕祜祿氏那會生產的時候可是叫得很大聲的。他至今午夜夢回，都還能聽到那痛苦至極的聲音。

  沒有人回答弘晙，他只能是趴在產室門上聽裡面的動靜。

  隱約有隱忍的悶哼聲從門縫裡傳出來，弘晙聽得越發心疼。

  “鶯兒，別怕，爺就在外面。”他忍不住喊了一聲。

  鶯兒在裡面正忍著疼，聽弘晙這突然來的一聲嚇了一跳，頓時哭笑不得。

  “紅杉，你去和貝勒爺說，讓他別說話，免得我分神。”

  “是，福晉。”紅杉給她擦了擦額頭的汗，這才走到產室門邊把她的話複述了一遍。

  “好好，我不說話了就是。”弘晙應的有些尷尬。

  一個時辰過去了，屋裡依舊沒什麽動靜傳出來，弘晙卻覺得自己快等瘋了。

  雖說他有過一次經驗，知道女人第一次生孩子的時間會很長。但此刻內心焦急的他真是度日如年，不，是度秒如年！

  “你昨日把脈是不是說福晉的身子很好？”情急之下，弘晙只能是抓著太醫問。

  “是。福晉胎像穩固，看肚子的大小，孩子的個頭應該也不大，能順利生產。”太醫回道。

  “你能保證？”弘晙盯著他問。

  太醫就不敢回話了。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門關走一遭，他怎麽敢保證！有好多生產的時候順利，結果生產完後出問題的也不少。

  見他不敢回話，弘晙的臉就沉了下來。好在理智尚存，他只是冷哼了一聲就放開了太醫，又趴在門邊聽動靜去了。

  弘晝的福晉生產時，在外面候著的也是這位太醫。兩廂對比，他覺得這位平時裡看起來儒雅的貝勒爺還不如三貝勒穩重。

  弘晙才不管這太醫心裡怎麽想，這會一心惦記著屋裡的動靜。可偏偏鶯兒不讓他進去，急得他恨不得自己長一雙透視眼。

  產室裡，鶯兒羊水已破，正在接生嬤嬤的指導下用力。

  “很好，福晉就照著這樣來。”接生嬤嬤鼓勵道。

  鶯兒深吸一口氣，又用了一次力。

  腹部的疼痛一次次襲來，她也想大聲叫喊。可接生嬤嬤說叫得越大聲越消耗生產的力氣，而她也怕自己叫得太大聲，會讓門外的弘晙更加緊張，所以一直都忍著。嘴裡的軟木都已經被她咬出了木屑。

  又是兩個時辰過去，眼見著就要到午膳的時辰了，產室裡卻依舊沒有好消息傳出來。

  弘晙抬頭看一眼天上露出的太陽，眉頭已經都快擰到一起了。

  “貝勒爺，您坐著歇會吧。”一旁的奴才過來道。這都在院子裡走了一上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