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並沒有去內務府，在大街上晃了一圈，還是回了府。

  “去汪氏那吧。”八爺站在路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去看看這個府裡唯一的孕婦。

  陳果忙快步跟了上去。貝勒爺這幾日糟心呢！就福晉這事，任誰都會多想。夫妻一體，貝勒爺也受牽連。往日臉上總是帶著笑意的貝勒爺，這幾日總是沉著臉。但願一會去了汪格格那，心情能好些吧。

  汪氏才一個多月的身子，看起來跟平時沒什麽兩樣，只是臉色不大好，有些沒精神。

  “身子不舒服？”八爺微微皺眉。

  “只是正常的孕吐，貝勒爺不用擔心。”汪氏柔柔笑道。

  八爺點點頭，道：“有什麽想吃的就跟廚房說。要是吐的厲害別硬撐著，讓大夫來看看。”

  “嗯，奴婢會照顧好自己的。”汪氏臉上帶著幾分羞澀，心裡是滿滿的幸福感。八爺還從未這麽關心過她呢！哪怕只是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她也覺得滿足。

  一直都以為這後院最先懷上孩子的不是毛氏就是福晉。汪氏從未想過是自己。本來她還挺擔心的。畢竟福晉不是個好相與的，以前也聽過府裡的侍妾被整流產的事。

  可等聽說了頒金節上的事，再看貝勒爺對福晉的冷落，她這心才踏實下來。失寵的福晉應該沒那個底氣敢來害她肚裡的孩子了。

  汪氏是個嘴拙的，見八爺不開口了，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八爺自己也坐的無趣。悶聲喝完了一杯茶，又叮囑了汪氏兩句就起身走了。

  經過毛氏的屋子時，八爺的腳步頓了一下就快步走出了院子。

  陳果跟在後面看了一眼毛氏的屋子，就見窗戶開著，毛氏正低頭繡著什麽，似乎一點都不知道院裡來了人。

  天越來越冷了。蘭慧病好後去看了一次七福晉。她的臉色看著還好，人卻還是沒精神。這事擱誰身上都不是一時半會能緩過來的。蘭慧勸慰了幾句就說不下去了。言語在此時顯得蒼白無力了。最終只是握著她的手拍了拍。

  七爺一直在旁邊陪著，端茶倒水喂藥的，格外的體貼溫柔。雖然七福晉臉色淡淡的，蘭慧還是從她眼裡看出了感動。

  到是覺羅氏的傷慢慢的好了起來。除了斷了的左手還要恢復，其余的傷都已經好了。因天冷的厲害，她便讓蘭慧不用每日都過來。

  “你一向畏寒，別在路上凍到了。”

  “每天不來看看額娘，總覺得差點什麽。”蘭慧笑道。

  “有你哥哥嫂子們在呢！再說到年底了，你那邊也是一堆事要忙。額娘已經好多了，只要慢慢養著就行。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覺羅氏也笑道。

  這些日子，覺羅氏的傷好多了，人的精神狀況也好了。蘭慧看她狀態不錯，便點頭道：“那也行，我就隔個三兩天的來看看額娘。”

  年底的郡王府確實很忙碌，尹氏每到這個時候，幾乎每日都要到正院報道，跟蘭慧商議事情。

  四爺每日也是早出晚歸的，只有晚上才有空跟蘭慧說上兩句話。

  就這麽一直忙到臘月末，才算是把年終的事情都忙完。

  等康熙封了筆，四爺也不用每日出去了，兩人才算是得空清閑下來。

  “今年連溫泉都沒顧上泡一次呢！”蘭慧一臉的遺憾。

  “開春去也可以嘛。”四爺道。

  “開春誰知道皇阿瑪要不要出去。”蘭慧道。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還這麽愛到處跑，還真是身體康健啊！

  四爺聽這話就是一笑，心道也是。誰知道今年還要不要南巡。

  “你以前不是最愛出去的麽。現在怎麽到願意待在京裡了。”四爺看著蘭慧笑道。

  “許是年紀大了，犯懶了？”蘭慧自問道。

  四爺失笑，搖搖頭，道：“爺看你犯懶到是真的。”

  蘭慧也笑了，道：“也不是犯懶，不過是每年去的都是那幾個地方，去的次數多了，就沒什麽意思了。”

  四爺眼神一晃，笑道：“沒意思也得去呀！難道你讓爺以後一個人出門？”

  這話蘭慧愛聽，做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道：“爺都這麽說了，那我不樂意也得去呀！”

  “得了便宜還賣乖！”四爺笑道。

  蘭慧得意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花茶。

  轉眼就是除夕，這是一年中需要跪拜最多的時候。蘭慧也見到了有日子沒見的妯娌們。從直郡王的繼福晉張佳氏到八福晉，一個都不少。

  不多的幾個人，也分成了兩個小團體。張佳氏還是跟八福晉一起，而其余的幾個人則聚在一起說話。

  側福晉們則有自己的圈子。涇渭分明。

  七福晉的氣色不錯，顯然調理的很好。大家默契的都沒有提孩子的事，免得她傷心。

  到是五福晉的眉間有些鬱氣，說話也有些心不在焉，明顯是心裡存了事。只是這場合不對，又是大年下的，蘭慧看在眼裡卻不方便問。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家都有幾件糟心事。這些年，各府上的人越來越多。女人多，孩子也多，作為嫡福晉，要操心的事情也越來越多。

  自家爺體諒的，忙了，累了，心裡好歹有個安慰。自家爺不體諒的，也只能是有苦自己吞。

  看著大家的臉龐從稚嫩變得成熟起來，蘭慧心裡也不免感慨。生活就是最好的歷練場，不管你是天真單純還是心思玲瓏的，不管你是被人疼寵著的還是被人冷落的，都一樣會嘗到酸甜苦辣鹹各種滋味。歡笑和淚水都不會少。

  在後院的四方天裡，她們一天天的成長，也一天天的老去。花開花落，她們的腳步都不能走出更遠的天地。

  在宮裡用過晚膳，天也黑了，蘭慧一隻手捧著暖爐，一隻手被四爺握著，兩人走在高高的宮牆下。北風在耳畔呼呼的吹，四爺的身子往蘭慧這邊側了側，好替她擋些風。

  蘭慧微微轉頭去看，夜色中，四爺的臉龐變得模糊不清，可聽著他沉穩的呼吸聲，心裡卻是一片寧靜和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