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闌將書房的燈打開才不疾不徐地走到了窗前，靜默地望了一會兒漆黑不見五指的黑呀，才將那扇窗關閉。

  打開了一瓶酒，又慢條斯理地倒了半杯，享受般地臥躺在沙發上，那猩紅的液體跟著他的動作慢慢搖動。

  顧闌突然有些惆悵，活了五十年，身邊竟沒有一個知心人。

  如果她還活著的話，一定不允許那三個逆子如此厭惡自己；如果她還活著，一定會喋喋不休地嘮叨自己注意身體；如果她還活著，自己是不是就不用這麽孤單了？

  沒錯，的確很孤單。就算有陸媛媛那朵豔麗的花朵陪著，他也感覺自己與窗外的夜色一樣孤寂。

  他的眼底藏著種種心事，手上的紅酒也開始沒有規律地快速搖動。冰冷的液體粘到他手上幾滴，才讓他漸漸緩過神。

  將酒杯放在桌上，扯了幾張紙胡亂地擦了擦。再次要去觸碰那高腳杯的時候，他的手卻滯在了半空中。

  “記得我走以後不要老喝酒，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如果北笙帶頭惹你不開心了，你千萬不要在意，他明明是哥哥，性子還是像小孩。阿止那個孩子性格孤僻，你要照顧一些，千萬不能再他眼前說北笙與阿喬的好壞，那個孩子自尊心太重了。至於阿喬.....我想你並不用擔心，因為在我看來北笙似乎很喜歡阿喬。所以他們三個啊，以後就要拜托你了呢...”

  一顆渾濁的淚突然順著顧闌皺紋的眼角緩緩滑落，滴落在了他那有些松弛的手臂上。

  陸媛媛的名字和你很相似，她的長相與你年輕時很相似，她的性格與你更是相同！

  有時候我就在想，如果身邊的不是陸媛媛，如果自己當春沒有辜負你，你是不是走的時候就不會那麽難過了？

  顧闌的雙手遮住臉龐，嗚咽的聲音一點一點地從他手心中透漏出來，泄漏了他的思念，也泄漏了他的悲傷。

  -

  “顧闌！”

  陸媛媛猛地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她一身的冷汗，凌亂的頭髮貼在她黏膩的臉頰上，她也顧不得形象，想要撲到那溫暖的懷中時，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

  她深深地打了個寒顫，從頭頂到腳趾尖的血液仿佛此刻凝固了，她感到自己的身體透著深深無法驅除的寒意，又大聲焦急地喊了一遍：“顧闌！”

  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這個房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空曠了？陸媛媛擦了擦頭上的汗漬，可身體裡的恐慌卻一直沒有消失。

  那個夢真的很真實，真實到仿佛那是剛剛發生過的事情！

  她看到滿地的鮮血，空氣中也充滿了令人作嘔的味道。

  隱隱約約中，她似乎看到了那個逼她做事的人一臉的笑意，目光卻冷冷地看著她。可讓她感到恐懼的不是他的眼神，而是他手中那黑洞洞的槍口。

  哪怕他的槍口沒有對準自己，可陸媛媛還是感到一陣害怕。

  他的面容清冷又淡漠，仿佛人的生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他在她不遠處舉著槍對她向以往那麽溫柔地笑著。可腳步卻一步一步地靠近了不安的她。

  手中的槍仍舊指著那縮在牆邊的男人，他溫暖的笑意突然消失。猙獰的臉上妖豔的眸子閃著興奮，手猛地抓過她的長發，薄唇靠近了她的耳邊，一字一頓地說著，聲音中帶著一抹嗜血的快意：“媛媛，我此刻給你兩個選擇，你是選擇他活，還是你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