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你很勇敢，你很堅強……”他盡量安撫著她的情緒，努力的微笑，笑得卻很蒼白，一手撫掉她的眼淚，在她額頭上揉了揉，“顧太太，你是最勇敢的，我會陪在你身邊，你不是一個人，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可是，好痛……真的好痛……”她痛苦得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反抓住他的手，摳出一道道的血痕，悲傷的淚水從兩鬢流淌而下，“顧北笙，對不起……其實我沒有做到真的能對許辭遠的死不聞不問……我沒有做到對陸喬南差點死掉的事情沒有一點心情，我很痛苦……我一直其實都很痛苦……”

  “……”

  “但是我不敢讓我情緒不對，我不敢讓我心情不好……我怕這個孩子又跟上一個一樣，所以我一直在壓抑……但其實我根本沒有做到，我做不到對他們沒有一點愧疚……顧北笙，真的對不起……對不起……”因為疼痛而脆弱，她幾乎無意識的說出這麽長時間積壓在心底的真實想法。

  這些事情，她壓抑在心底很久了，一直都不敢說出來，這麽長的時間內，她不敢說，不敢哭，不敢情緒不好，每天都要微笑……可其實，這些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已，一個人已經死了，另一個也差點死掉了，這種事情，叫她怎麽不在意？

  她覺得顧闌恨她是對的，全部都是她的錯，所以所有人恨她都是對的，就算顧北笙責怪她差點害死陸喬南，她也是無話可說。

  但為了這個孩子，她不得不去忍耐所有，壓製著所有的負面情緒，然而事實是，她還是沒能壓製得住，至少很多個晚上她做夢時，都會夢見許辭遠被別人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樣子，會夢見陸喬南又一次次的倒在她面前的樣子……

  很多時候她都在想，倘若一開始就沒有堅持，很久之前她就徹底從顧北笙的世界消失，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不怪你，這些都不怪你。”顧北笙心臟宛如是絞痛著，手指在她大汗淋漓的頭上摩挲，“不是你的錯，別想這麽多……”

  “可陸喬南是你弟弟，是你最愛的弟弟……他幫過我那麽多，可我卻害了他……”她悲痛的雙眼淚水無法阻擋，胸口劇烈起伏，“許辭遠是用自己生命救過我的人，我也沒能陪他到最後……他甚至……甚至是死之前都被別人帶走，不得安寧……我……我……”

  突然，旁邊的心電儀器發出急促滴滴聲，醫生臉色大變，“產婦昏迷過去，血壓急降，上壓89，下壓60！”

  “心率48！”

  “快，采取急救措施！”

  顧北笙怔然，雙眼凝滯的望著病床上昏迷過去的虛弱女人，世界宛如是就此凝滯了一般。

  空空洞洞的世界裡，他聽不見耳邊吵雜的聲音，直到身邊一位醫生把他拉起來，“顧先生，你先出去，不能再讓孕婦受刺激。”

  人就這麽被醫生轟到外面，顧北笙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盡管於默在他身邊叫了很多聲，也沒能拉回他的思緒。

  一個小時後，產房裡傳來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聽到這個聲音，於默高興得驟然歡呼出來，“顧少，生了！嫂子生了！！”

  顧北笙聽見，臉色先是一喜，可這樣喜沒能維持多久，緊接著，說道，“把孩子拿去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