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1章 涼州劇變5

  是以，崔浩然有登基打算開始，他就沒有想過讓他們的家眷離開。

  成了大家一起富貴，敗了大家一起死好了。

  但是，當死亡真的來臨時，崔浩然發現，自己心裡竟然是不忍的。

  至少，他舍不得孫氏死。

  他希望她能好好活著……

  當年執意將孫氏接到府中，到底害苦了這個女人。若不是他，孫氏這一輩子也不會這般孤苦，在這間佛堂，一盞枯燈，燃盡華年。

  昏迷中的女子臉上掛著焦慮和不安，她的眉眼、唇角都有了皺紋，可是，崔浩然還是想起了初見時她的模樣。

  他愛的人，在他懷裡，可是，他已失去了相愛的資格。

  崔浩然狠了狠心，把孫氏交給崔福。

  “老爺……”崔福哭了起來，幾十歲的老人，這一刻哭得像個孩子。

  他知道這一走，主仆二人便是生離死別。

  崔浩然拍了拍崔福的肩膀，“老夥計，你也要好好活著。你還有兒子，將來還會有孫子，你會兒孫滿堂的。一定要幸福、要快樂，逢年過節的時候，若是想起我來，記得給我倒一杯老酒……”

  他是帶著算計說這一番話，可是，也是出於他的本心。

  “還有，記得替我好生照看她。”

  最後一句話，崔浩然是帶著哭腔說的。說完便轉過頭，不看崔福和孫氏了。

  他又在觀音像前跪了下來，一下一下敲著木魚，等著屬於他的結局。

  原來，在一輩子即將終結之時，真正讓他放心不下的，是他一直厭棄的女子。而他用盡所有去維護的，是他們的孩兒。

  權利浮華害人不淺。

  崔浩然想，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不會想要這麽多，不會為了權利娶顧氏，也不會被顧國公利用。

  這一生，老妻幼子陪伴，雖不至富貴鼎盛，但一定幸福安樂。

  孫家不是太高的門第，孫氏性子溫婉，他的後院，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亂成一團糟。

  只可惜花無重開日，人無再少年。他這一輩子，終究回不去了。

  崔福狠了狠心，將孫氏帶走了。

  偌大的佛堂，只剩下崔浩然一個人。

  木魚聲一下一下響著，崔浩然的呼吸，似乎也跟上了敲擊的節奏。

  幾千個日日夜夜，孫氏也是這樣拿著木魚敲著吧。

  都道梵音靜心，佛堂安寧，但他沒有覺得內心有獲得安寧。

  “原來，等死的滋味是這樣的。”崔浩然自嘲一笑。

  佛堂很暗，雖是白天也點著燭火，黃色的燭光打在崔浩然的身上，這一刻，一直冷冽至極的人，看著竟是溫暖明媚的。

  再後來，蕭長胤入京登基，封號世宗，細數崔浩然叛國叛君三十七宗罪，崔浩然成為名副其實的千古罪人，被世人痛罵無情無義無恥。又有誰人知曉，幼年貧苦，生性涼薄之人，未必真的冷血。

  他可以豪情萬丈，也可以繞指情長，不過，他的血他的淚，終究隻為在乎之人流下。

  崔浩然在佛堂待了一會兒，崔夫人帶著崔家大少爺和大小姐找到了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