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現在的境界很奇怪。

  他雖然已經神格初凝，但人家的神格凝聚在道心之中，他的神格卻是凝聚在命運樹空間中。然後他境界和攻擊力雖然是靈仙往上，甚至比天階都還要強悍一些，但他的防禦，卻是比地境中階都還要稍稍差那麽一點。

  靈仙就不說，一旦成仙，便會道心凝聚，形成一層絕對防禦，這防禦，幾乎可以無視天階以下的任何靈決。甚至就連地境中階的修行者，護體罡氣也能防禦住法寶和靈決。

  但丁零這兩樣都沒有……

  所以……他的胸膛被一擊而穿。

  五個血洞不停的噴湧著鮮血，痛楚撕裂著他的神經，阻斷了他的靈力。

  在這瞬間，他的乾坤空間和命運樹空間竟然全部被這一爪之威隔斷！

  他踉蹌向前，身軀卻不由自主的跪倒在了地下。

  一股巨大的悲痛升起。

  只見那張果老已經全然化成了一個巨大的血色光球，從他的體內，散發出仿佛無窮無盡的血一樣的光芒，這光芒在他身旁交叉匯聚，只是瞬間，便形成了一個以他為中心的五角星陣法。

  明月悶哼一聲，她強大的人間之力迅速釋放。

  “吾！乃九天玄女聖母元君大天尊！”

  隨著她親自喝破自己的聖號，一道強大到讓人窒息的力量頓時洶湧而出，這力量有人間之力，有上古神力，有靈力……

  隨著這力量的釋放，張果老那雙翼所裹成的巨大肉球瞬間暴漲，就好像一個氣球一般，頓時被撐開了數倍！

  然而，張果老陰測測的聲音隨後響起。

  “娘娘，你的一縷神魂被鎮在碧霄天的鎖妖塔中，如今恐怕已經被那些上古萬妖吞噬殆盡……即便你此刻覺醒，也完全是螳臂當車！你能逃得出我的手心？”

  隨著他話音落下，那肉球便迅速縮小。

  明月再次一聲悶哼，片刻後她大喊：“丁零你走！”

  丁零跪倒在地，他的身軀不停的顫抖著，因為痛楚，他的手深深的插進了泥土之中。

  他的靈力，人間之力，隨著胸前的那五個破洞迅速的朝著四周逃逸，而隨著這些靈力的逃逸，整個空間也變得撕裂起來。

  這個領域空間，就仿佛是古舊的電影，到處都在閃爍著，到處都是黑色的斑點，只是片刻的功夫，整個空間的畫面便變得支離破碎起來。

  “快走……他煉不了我……”

  明月的聲音再次響起。

  然而，丁零卻分明聽出了明月語氣中的絕望和決然。

  他和她，太熟悉了。

  “走了怎麽辦？”他抬起頭，眼中的血色已經消失，隨之而起的是一片絕望的茫然。

  明月的聲音開始顫抖：“等我重新輪回。”

  然而，這時張果老的聲音再起：“挺感人的。可惜……如果娘娘你尚未凝聚神格，倒是真可以重新墮入輪回，但如今你神格初凝，正好被我奪舍了去……嘖嘖……”

  明月再無聲息。

  丁零開始流淚。

  腦海中，一個個畫面開始如同慢鏡頭一般穿梭起來。從明月覺醒的那一刻，到明月走出命運樹空間，以五歲孩童的身軀出現在自己面前，然後撅著屁股和自己一道采藥，一道煉藥。

  然後再依戀的貼著自己的心臟入眠。

  接著，她漸漸長大，漸漸回憶起太多的事，漸漸清醒，漸漸的……她並不在是那個需要依靠著自己才能入眠的小姑娘。而是成了他最為依仗和依賴的明月。

  是的，他和她心意相通，血脈相連。

  看著胸前的靈力如同泄閘的洪水一般洶湧而出，丁零的淚水大滴大滴的順著臉頰滾滾而下。

  漸漸的他的視線開始模糊，開始一片血色。

  他的眼淚，已然變成了鮮血。

  男兒即便流淚，流的也是血淚！

  他的頭緩緩垂下，準備放棄。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仿佛來自飄渺到不可捉摸的心房空間的靈力突然升起在他的命運樹的上空，那靈力只是在空間中一掃，便開始替他修複快要幾近崩塌的心房空間。

  感受著這股熟悉的靈力，丁零再次痛哭。

  這道靈力，是******。

  “媽……我要死了。”他喃喃著，眼角的余光中，只見那張果老的血靈大陣的紅光已經開始變得支離破碎——這不是真正的支離破碎，而是，從他視線到血河大陣的這一段空間，因為他靈力的崩塌支離破碎。

  腦海中，他恍然感覺，自己母親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溫婉的摸著他的腦袋。

  “丁丁，作為男人呢，首先就是要有擔當。這和勇氣無關，和脾氣無關，只和性格有關。做不做是一回事，做了沒有後果又是一回事。”

  “可是我真沒辦法啊！我的娘啊！”

  丁零大聲的嘶吼著，他猛地抬頭，抓起軒轅劍便拋向張果老。

  軒轅劍在空中歪歪斜斜的飛了一段距離後頓時落地。

  他的心中，再次傳來明月虛弱的聲音。

  “丁零，我求你了……快走吧。我們……來世……再見。”

  丁零再次垂下頭，但片刻後，又再次抬起。

  他的嘴已經被咬出了深深的血痕，他的右手用力的捂著的左胸。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中閃著瀕臨絕境的野獸一般的光芒。

  不應該是這樣的，如果自己和明月是一個故事，那故事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肯定有辦法。

  他用力的嘶吼了一聲，心中默念著袖裡乾坤訣。

  他將神識放進乾坤空間，然後在仿佛快要破碎的乾坤中間中取出一大把靈丹。

  是的，媽說得對，不應該放棄，最起碼，他不應該等死。

  就算要死！他也應該是在明月死了之後再死！

  就在他要將神識退出乾坤空間的時候，一個仿佛陀螺一般的物件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或許不應該叫陀螺，因為那根中軸並沒有突破盤面，而是……有點像那種能夠裝五十張光盤的，中間有一根立柱的盒子。

  那盒子上，也正好裝了一張類似於光盤的東西。

  那是日晷和被裝在上面的寂滅。

  幽暗的乾坤空間中，日晷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是你嗎？丁零用神識將這仿佛重逾千斤的日晷和寂滅取出。

  對面，明月已經悄無聲息，她所散發的人間之力已經快要消失殆盡。

  丁零跪在地上，他雙手抱著日晷，雙眼發出野獸一般的寒光。

  下一秒，他將日晷貼在了自己的胸口。

  鮮血頓時染紅了日晷。

  刹那間，光芒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