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丁零一頭霧水，郭老爺子搖頭笑道：“這三心，說白了就是你的品德。”

  “前面的幾心，無論是殺伐也好，還是智慧也好，還是慈悲，勇敢也罷，你想想，這些是不是都和品德的關系並不大？”

  丁零微眯著眼，思索片刻後點頭：“嗯，智慧是能力，勇敢是氣概，慈悲是人性，和品德扯不上什麽關系，一個壞人也可以有這些的……但殺伐之心我覺得有點搞不懂了。為什麽修仙還要修殺伐之心？”

  郭老爺子道：“連佛都都金剛怒。如果沒有殺伐心，何來慈悲心？這兩者原本就是相對的。只有經歷了殺伐之心，才能擁有真正的慈悲。”

  丁零想了片刻後點頭。

  郭老爺子繼續道：“如果說前面那幾層心境只是讓你做一個有能力的人，那麽後面的這些心境，則是要你做一個好人……”

  丁零抗議道：“郭老爺子，我覺得這樣不對啊……我見過好多地境的壞人好不好？那些九天的家夥那麽壞的……我就納悶了，他們怎麽會到地境的？對了！還有白家有個長老也是，他是白進南一族的先祖，在白家宗祠天境裡面對我和我師父處處刁難……”

  說著丁零搖頭道：“所以我覺得這裡面肯定有什麽可以投機取巧的地方……”

  郭老爺子被丁零逗樂了，他噗哧笑道：“你個混球，你要知道，修心境修的是自己的心境！你能騙過別人，能騙過自己的心麽？”

  “你說的壞人，我覺得那應該只是立場不同。我也算是知道劍聖，而且我曾經還和劍聖過招，在我看來，他確實是一個品行上沒有任何弱點的人。”

  丁零搖頭表示不信：“那他要來殺我？”

  郭老爺子反問：“殺你需要理由嗎？”

  丁零整個人一愣，他被郭老爺子的這句話給搞懵了，好半響他才叫了一聲：“靠！殺人都不需要理由了？”

  郭老爺子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殺你，需要一個你接受的理由嗎？”

  丁零再次一愣！

  “立場，丁零。立場決定一切。在他看來，或許你的存在便是他要殺你的理由。而這種理由，驅使了他做出要來殺你的行為。所以……在他看來，他行的便是正義之道。”

  郭老爺子說著打趣道：“你擊殺劍聖的事我也有所知曉，進了幽虛天之後更是明白了其中的細節。你自己想想，你殺劍聖的時候，難道你的做法就很光明正大，很君子？”

  丁零傻眼了，他想了想，自己陰殺劍聖的那一招……還真不是什麽正大光明的事兒呢……整場刺殺都是明月一步一步算計好了的，然後讓劍聖請君入甕，最後逼得劍聖自爆。

  但他還是辯解道：“實力相差太遠，不出陰招沒辦法。如果我也是地境中階，我絕對就和他單挑了！”

  郭老爺子笑道：“所以，還是立場問題。但是丁零，正義卻是不需要立場的。你明白我的話嗎？”

  丁零又是愣住了。

  郭老爺子輕輕的歎了口氣，半響後他的聲音才悠悠傳來。

  “我因為一直沒有進入洞天修行，所以境界一直提升得很慢很慢。進入聖境之後，我也一直苦惱心境怎麽突破……”

  “我記得是清末年間鬧天平天國的時候，我在一次野外遊蕩，見到了一群山賊搶劫****一群逃荒的流民，那時候我怒發衝冠，於是領悟了殺伐之心。”

  “隨著那群流民，我看到了無數的傷病患者，於是替那些病人診治了七七四十九天，被他們成為活神仙，於是我領悟了慈悲之心。”

  “而後進入了民國時代，我去了一個大學當教授，教古文……於是領悟了智慧之心。”

  “在後來的抗戰時期，我親眼目睹了日軍的各種暴行，那時候我才發現，正義從來都不是一個相對詞，而是一個絕對詞。所以，我領悟了正義之心。”

  ……

  隨著郭老爺子將自己領悟心境的經過慢慢的道出，丁零的心境也漸漸沉寂下來，他細細的咀嚼著郭老爺的話，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郭老爺子繼續道：“所以，任何一個地境者，他的品德方面都一定是沒有問題的。他見到病患會伸出援手，不會做出****女子的事，也不會亂殺人，更不會做出******的事……除非，他遁入了魔道。”

  “魔道？”正在品味郭老爺子話的丁零猛地一驚：“別開玩笑，老爺子……這可不是武俠小說。”

  “魔道其實只是一種籠統的說法，簡單的說，就是邪惡的力量吧。”郭老爺子微微一笑道：“不過這也只是那麽一說，反正我倒是沒見到過墮入魔道的人。”

  丁零聳聳肩：“嚇我一跳。”

  “好了，你自己領悟吧，基本上整個聖境，便是對自我修養的一次塑造。你什麽時候成聖人了，你就什麽時候突破地境了。”郭老爺子打趣道：“我覺得你其實可以到的，畢竟你本質上不壞。”

  “……”

  目送郭老爺子飄身遠去，丁零在心中狠狠的腹誹了一番。

  什麽叫本質不壞！丁零他就沒做過什麽壞事好吧！

  不過腹誹歸腹誹，當他再次沉下心來的時候，還是無法參透。

  說實在的，這些什麽正義，寬容，誠實，他都懂，只是不知道要怎麽才能領悟……或者說怎麽才能讓自己的心才領悟！

  正如郭老爺子所言，修心境，修的是自己的心，這東西還真沒辦法投機取巧——上次他以為領悟勇敢之心是投機取巧，其實那他的心感覺到了他的真勇敢，才突然領悟到的。

  不過郭老爺子的話也讓他眼前一亮。特別是關於正義的說法。

  丁零一直以來都認為，所謂的正義其實都是相對的，就譬如郭老爺子說的，或許劍聖對來殺他丁零這件事就認為他隻做的正義的事。但丁零看來，劍聖就是個王八蛋！是個壞人——老子和你什麽仇什麽怨你要這樣對我？

  但郭老爺子居然說正義是絕對的？

  哪有什麽絕對的正義……

  他閉上眼，腦海中不斷閃過有關於這場戰爭的畫面，突然，畫面定格在了賈章那天對他所說的。

  絕對的正義是什麽？

  是不讓人受欺壓之苦，是不讓人有流離之痛，是製止殺戮，是解救萬民。

  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