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明月的快活，丁零卻隻感覺一股涼意從腳後跟直接升到了後腦杓。

  如果他的理解沒有出偏差的話，那麽就是在……兩千多年前，人間曾經面臨著一場被“換”的命運。

  於是，他顫聲問道：“為什麽？為什麽要換？”

  炎帝的表情有些麻木，他淡淡的瞥了丁零一眼道：“是啊，為什麽要換？”

  丁零一怔：“您也不知道？”

  炎帝很奇怪的反問道：“我為什麽要知道？”

  “您……”丁零被噎得個不輕，他憋了半響後才道：“炎帝大爺，您可知道，我們現在叫什麽？”

  炎帝卻完全沒有配合他的意思，哼了一聲便轉過頭去。

  丁零雖然有些尷尬，但還是自顧著說了下去：“人間，準確的說，是我們中國人……現在叫炎黃子孫。”

  炎黃子孫，這個詞兒總算引起了炎帝的一絲絲好奇，他再次看著丁零道：“炎黃子孫？炎自然是指的我……”

  “黃，就是黃帝。”丁零呼了口氣道：“自涿鹿之戰後，您二位奠定了人間國度的基礎，如今，您知道有多少炎黃子孫不？”丁零這下學乖了，他馬上自己回答道：“十幾億！就是十幾萬萬！”

  炎帝也被這個數字震撼得不輕，他望向明月，又望向精衛。

  兩人同時點頭，精衛更是輕聲道：“爹爹，人間現在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人間了。人間有很多好吃的，也有很多好玩的，還有好多好多房子……而且更多的是好多好多的人。光是一個省城的人，就比當初整個人間的人還要多……”

  可不是麽，如果算上省城各區縣的人口，省城的人口起碼超過五百萬人。省城起碼超過一千萬人！別說比炎黃時代的中國，就是整個地球的人口加起來也沒一千萬啊……

  “所以，炎帝大爺，您應該知道啊！這是您老的後代啊……”

  ……

  接下來，丁零就將人間的現狀以及炎帝之後的數千年歷史簡單的說了一下，雖然他說得很概括很籠統，也花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

  在這期間，他們從站著變成了坐在那個涼亭之中。

  當從工業革命說到現在的全球一體化之後，炎帝終於忍不住插嘴了：“那麽，你的意思就是，現在人間發展得很快？”

  “那是日新月異的快。”丁零說著想了想，他掏出手機，然後對著炎帝拍了一張照片：“看吧，這就是現代科技最具代表性的產物……”

  看著炎帝就跟一土鱉老頭似的好奇的盯著手機上的照片，明月對丁零不留痕跡的豎起了大拇指。

  丁零得意的一笑，順便擦了擦額頭的汗。

  對付這種老古董，丁零向來手到擒拿。

  而後，當丁零開啟攝像模式擼了一小段畫面之後，炎帝更是震撼得不輕。

  “這些都還是小玩意，人人都可以用的。”

  炎帝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片刻後，他抬起頭來對丁零有些怪異的一笑：“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意思就是，人間現在很好？”

  丁零一怔，他想了想後覺得沒有自己沒辦法否定這個，於是老老實實的點頭道：“是的……一切安好。”

  炎帝笑了：“那既然人間一切安好，你們又何必上天？”

  丁零愣住了。

  沒想到他繞來繞去，還真把自己給繞進去了！是啊，人間一切都好，他上天做什麽？

  丁零求助似的望向明月。

  明月卻也輕輕一笑道：“公道。”

  “公道？”炎帝輕輕的吸了口氣，他抬頭望向天空，半響後才回神喃喃道：“不管天上人間，最不缺的就是公道，最缺的……也是公道。”

  “這幾千年來，我無時無刻的不在想，當初接受天庭封詔到底是對還是錯。”

  炎帝說完，他望向明月道：“娘娘可知，五方天如今還剩下幾天？”

  明月一愣。

  炎帝沒有等明月回答，他自己豎起了一根手指頭：“就只有我這南方天了。”

  丁零和明月身形一震！他失聲道：“其余的幾方天呢？伏羲大神呢？少昊大帝呢？還有顓頊帝……他們呢？”

  炎帝慢慢道：“都沒了。”

  丁零看到，明月漸漸握緊了雙拳。

  五方天，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都代表了人間在蠻荒時代中那些最傑出的帝王。正是有感於這些人間之主對人間的貢獻，所以天庭才封神，才召喚他們進入天界，守護位於九天與人間之間五方天。

  而如今，炎帝大爺居然說……其他天都沒了？

  這顯然不是說的……其余天境都崩塌了——而是說，那些君王應該都不在了。

  明月沉默良久，片刻後，她緩緩松手，然後交叉放於小腹，她輕聲道：“他們怎麽了？”

  “娘娘問我，我又問誰？當初娘娘起兵，五方天中實力最強的中央天數十萬大軍緊隨其後，或許是天庭見到了五方天難以掌控……於是便慢慢削弱吧。”炎帝語氣變得極淡：“一千年前，祝融應詔前往天階征戰異域後回來便重傷不治。從那時候起，我便猜測……其余諸天應該也是這樣被慢慢消耗的。於是我一怒之下毀了整座宮殿，然後便以要重修城堡為名，在這裡又拖延了千年之久。”

  丁零頓時想到剛剛落地時見到的恐怖場景，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那竟然是炎帝大爺自己毀的！

  這時，一直一言不發的伊藤幸子輕聲道：“炎帝大智慧。”

  炎帝卻只是一笑，他再次對明月道：“娘娘，你可還要上天？”

  明月沉默點頭：“更要。”

  更……要！炎帝聽到明月的這個回答，他的眼中猛地冒出一絲精光。但這精光只是微微一閃便隨即暗淡。

  沉默良久後，炎帝緩緩起身。

  “既然娘娘執意……那我就送你們去吧。我倒要看看，娘娘你能討出個什麽天理公道來！”

  明月也起身：“你討或者是不討，公道就一直都在那裡，從來未曾消失。更何況……還有命河。”

  說著，明月手指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