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塊蛋殼掉下來時，一個小小的爪子也跟著露了出來。

  雖說幾乎從未有過期待，但看到吞天琉璃蟒蛇蛋終於破開，孵出小蛇，夢天機的心中還是有幾分歡喜的。

  那感覺，就像看到煮過的種子居然發了芽，除了出乎意料，還是出乎意料。

  他將它撿回來，原本只是為了打發無聊，為絕境長城的無聊無趣添加一些歡樂。

  “想不到真的成功了。”男人感慨地想著，背著手，繼續等下去。

  此時大將軍等人也接到了刺客全滅的消息，正惴惴不安的候在外面，等著發落，或是發落夢天機。

  夢天機沒有理睬他們，他靜靜地看著法陣運作，將滿院子的屍體都以無心火焰熔化，變成先天不足的吞天琉璃蟒蛇蛋的孵化能量。

  蛋殼一片片的掉落，孱弱的小蛇終於漸漸露出真容。

  它很虛弱，一般的吞天琉璃蟒只需要半個小時就能完成的孵化，它有法陣協助卻還花了足足三個小時才勉強結束。

  但是它又非常頑強。

  才出生就被母親拋棄的小生命，居然靠著一線生機堅持到了現在，並在睜開眼的第一瞬，就軟軟地衝著夢天機撲了過來。

  夢天機伸出手，柔軟的身體本能地纏住男人的手指和胳膊，頂頭處有一抹朱紅的小腦袋拚命地磨蹭著手掌，好似討好，又好像只是孩子對母親的依戀。

  “想不到你還是活了。”

  夢天機溫柔地說著，手指抹過小蛇的腦袋。

  小蛇的磨蹭和纏繞也變得更加熱烈了。

  夢天機於是取出一塊手帕，小心翼翼地將他身上還未乾涸的蛋液擦掉，而後拿出早就備好的塞滿棉花的保暖布包，衝著它抖開。

  “鑽進去吧，你才出生，鱗片很軟，內髒也很脆弱，很容易凍死。”

  小蛇卻不願意進去，它扭著身體摩擦著，蛇信在夢天機的手掌心舔來舔去，似乎很不情願。

  “乖，”夢天機哄騙地說道，“不要讓主人擔心。”

  小蛇是通人性的，它看夢天機似乎有些生氣，於是不再撒嬌，弓著身體爬進保暖布包，盤著身體睡下了。

  將保暖布包放入袖中後，夢天機終於有時間處理大將軍的事情了。

  他轉身，打開院門，衝一臉忐忑的大將軍溫柔一笑。

  夢家人都是天生的好皮囊，夢天機作為夢家的頂級血脈，五官的完美、行禮的優雅更是可想而知。

  但是配上身後的人頭塔、燒得半焦的屍體，卻只會讓人全身發冷，手腳僵直。

  “大將軍，”他微笑地說道，“這段時間承蒙照顧了。”

  “不敢，不敢！能夠見到世子本就是是我的榮幸，可以親身招待世子更是幾輩子的福澤……”

  因為不知道到底說什麽比較合適，大將軍只能單調地重複著乾癟地場面話。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夢天機打斷道，“第一個辦法，趁著此地荒涼，將我連同院子裡的所有屍體全部處理掉，從此以後世上再無夢天機的存在，你也可以討好曼洛城的那些人，平步青雲！”

  “世子殿下！屬下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冒犯神王血脈啊！”大將軍哭喪著臉說道。

  “我早不是世子殿下，請不要再在我面前用這個稱呼。”夢天機客氣地說著，當他微笑的時候，雋秀端莊的容貌會讓人直接聯想到絕世美女。

  當然，沒有人敢把他當成女人，就是心裡這麽想，臉上也不敢有半點的輕薄之色。

  聞言，大將軍的害怕，更加嚴重了。

  他顫著身體道：“是屬下一時口誤！一時口誤！”

  “派人把院子打掃一下吧，”他輕聲說道，“你既然不敢選第一條路，就只能選第二條路了。”

  大將軍聽出生機，急忙貼上去，低聲道：“還請殿下明示！”

  “很簡單，跟我一起走下去。”夢天機微笑道，“我並非聖母，被人如此再三冒犯還可以一笑置之。雖然世子之位已經沒有興趣，不過為了我日後的安穩日子，也是不得不動手啊！”

  “殿下的意思是——”

  大將軍的身體凍得厲害，內心深處卻有一陣激動。

  “沒有任何意思，只是想為自己謀劃，尋一片安寧罷了。”

  說完，夢天機將懷中又一次躁動不安的小蛇掏出，撫摸的同時，口中道：“百代風騷，終歸浮雲過眼；天下硝煙，功名難敵傳謠。我已經準備歸還，逆臣們想好怎麽迎接你們的王了嗎？”

  ……

  小蛇有些先天不足，就算後天努力補償，也到底有限。

  它太虛弱了，弱得連張嘴都很難，以至無法像吞天琉璃蟒的記錄中一樣，出殼第五天就能吃肉糜湯。

  因為是親手孵出來的，夢天機對小蛇分外的上心，發現它無法吃肉糜，隨即從別處弄了些羊奶牛乳之類的，每日擦乾淨身體就放在奶盆裡面，看它遊來遊去，咕咚咕咚地喝個不停。

  如此精心養護，居然慢慢地救了回來。

  待到半個月的時候，小蛇已經能夠開口說話，偶爾也會吃一些肉糜了。

  “主人。”

  這是它靈智開啟以後學會的第一個人類語言。

  它像孩子依戀母親一樣依戀著夢天機，若有一刻聞不到夢天機的味道，它就會局促不安，全身緊張。

  這讓夢天機很無奈。

  “你這麽依賴我，以後可怎麽辦？”

  小蛇卻是一點都不覺得不應該，甩著尾巴道：“我只要主人。”

  “可是我要的不是這樣的你，”夢天機道，“至少過去的我，不會喜歡這樣的你。”

  不過若是過去的夢天機，連蛇蛋也不會撿回家，更不要說悉心照顧，將它好像養女兒一樣呵護。

  小蛇聽到主人不喜歡，急得小腦袋砸在夢天機的手腕上：“主人喜歡我怎麽樣，我就讓自己變成怎麽樣！”

  “不需要，你現在的樣子就已經很好了。”夢天機溫存地說著，手指摸了摸它頭頂的紅色。

  那一簇的鱗片特別堅硬，表面還有少許夢家的符文氣息，乃是吸收了紅文符籙法陣的力量的結果。

  從這點上看，它倒是生來就屬於夢家的。

  “主人給我一個名字吧！”小蛇扭著尾巴問道，“我看周圍的人都有名字，也想要個名字。”

  “……名字嗎？銀朱好不好？”

  正摸著它的頭頂的夢天機一時心有所動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