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還喊我首座，就該繼續遵循我的指令！”首座如此說道，“因我而生的孽，也該因我而結束！”

  “可是——”

  一眾人低聲呼喊道，他們看出了首座想以死化解冤仇的心，但是他們依舊不能接受。

  諦蘊第一個遞出了抗議。

  “首座，夜君燃雖然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但他的實力最多也就比我略勝一籌，根本沒有誇張到需要首座您親自出手！”

  而且是懷著必死的心地出手！

  他在心中默默的補充道，這根本就不符合邏輯！

  首座聞言，伸出雙手，脫下了兜帽。

  虛無之火的映照下，白發金珠的裝扮依舊莊嚴，卻因為眼角的一行血，顯得悲傷又慘痛。

  “他不是我們的敵人，相反，他是我們最重要的盟友。”他輕聲說道，“我已經看到了未來，他不是我們的敵人，我們真正的敵人一直都還藏在水深處，沒有浮出水面。”

  “……這種好殺嗜血的人，怎麽可能是我們的盟友！”諦蘊恨意地說道，最好的朋友因為阻截夜君燃的任務而失蹤，這份很他一直都記得。

  “以他人的眼光，我們也是嗜血好殺之人。”首座淡然道，“何況他的嗜血好殺，因子也在我們！”

  “那不一樣，我們殺人是為了鎮壓魔神拯救蒼生！”長眉爭辯道，“他的妻子懷有可能威脅天下蒼生的聖魔雙子之一，我們帶走她是為了天命！”

  “你錯了，站在我們的立場，我們的所作所為自然全是對的，可是站在苦主的眼中，我們的所作所為確實不可饒恕！何況他殺那麽多人，也不過是為了帶回自己的妻子。”

  首座抬起頭，淡銀色的睫毛在虛無之火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聖魔雙子之一已經出生了。”他輕聲說道，“方才探望蘇芸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它的氣息，在聚陰棺內，活著出生了！”

  “什麽！”、“這怎麽可能！”、“它怎麽居然還是……出生了！”……

  乍聞噩耗，驚愕紛至遝來，聖罪者們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又或者是首座弄錯了。

  無數雙眼睛抬起，看向正中央的首座。

  “沒有錯，聖魔雙子之一已經出生，”首座低聲重複道，“而且因為聚陰棺的氣息干擾，我無法判定這個孩子究竟是聖還是魔。”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雲闕驚惶地問道，“若是先出生的是聖子也就罷了，如果是魔子——”

  後果不堪設想！

  深知後果的其余人也紛紛附和道：“是啊，難道真的要由著魔主重來，毀滅世界嗎！”

  “就算蘇芸誕下的是聖子，我們也在劫難逃啊！”首座自嘲地說道，“聖魔雙子本屬無序，所謂的‘聖’不過是相對於‘魔’更偏向光明一方罷了。普一出生便遭遇聚陰棺的怨恨鎮壓，聖子的怒氣……必定……難以遏製！”

  聽到這裡，一眾人也終於回過了神。

  “所以首座打算將整件事情一力扛下，用自己的血肉平息聖子的憤怒？”

  “不錯，我確實是這樣的打算。”首座淡笑道，“為了將來，為了大局，犧牲我一人可謂劃算無比。”

  “可是——”

  墨竹等人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首座以絕對的強勢壓了下去。

  “沒有什麽可是，你們若還當我是首座，若還記得聖罪者的名字由來以及我們身負的使命，就立刻準備撤離！”

  “……首座！”

  眾人齊聲喊道，喉嚨處暗藏著許多哽咽。

  首座閉上眼，封住五感，不予理睬。

  眾人也知道首座主意已定，再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挽回，於是列隊依次經過他身前，三叩首拜別，之後才井然有序地含淚收拾，準備撤離。

  ……

  哐當！當當當！

  耳畔突然響起一陣鎖鏈撞擊的脆響，蘇芸不由大急，下意識地想把孩子藏進契約戒指或是玄天殿的空間內，卻沒想到這孩子天賦異稟，玄天殿和契約戒指都不能容他，反倒是這份忙碌，讓她損失了藏孩子的最佳機會！

  轟轟！

  白骨棺蓋打開，習慣了棺材裡的黑暗，突然被蒼白血紅的光正面照射，眼睛有些睜不開。

  但是，就算整個人都還處於強光帶來的眼前一黑的狀態，蘇芸依舊本能地將孩子推到了身後，冷笑道：“首座好閑情，居然又找我閑聊了。”

  “把孩子給我。”白發金珠的男人如此說道，畫有血紅符文的白色鬥篷上紫黑斑斑，顯然是血跡。

  他的開門見山讓蘇芸的心都漏了半拍，冷哼一聲，道“什麽孩子！哪有孩子！”

  “你的孩子，聖魔雙子。”首座冷酷地說道，伸出手，直取蘇芸的咽喉！

  蘇芸見狀大急，她還處於產後的虛弱大失血狀態，對方又實力深不可測，若是硬碰硬，必定不敵！

  她不怕不敵，她只怕敗了以後孩子會被對方搶走！

  情急之中，蘇芸大罵道：“你想幹什麽！殺了我的孩子還不夠，連我的命也要一起殺嗎！虧你們還有臉自稱聖罪者，自詡無愧蒼生！”

  “我們確實無愧蒼生。”首座冰冷的說道，手指已經穩穩地扼住蘇芸的咽喉，“交出你的孩子，否則我——”

  “殺我嗎？”蘇芸冷笑道，“你們也就這點能耐，除了對付老弱病殘，還會做什麽！有本事就現場殺了我，然後再拿著我的屍體對全天下說你們聖罪者上上下下全部光明磊落無愧於心！殺孕婦取骨是為了救天下！”

  “——你別以為我不敢！”

  “你們有什麽不敢？”蘇芸尖銳地說道，“上古時就會建議用十萬人祭煉血柱的手段鎮壓魔神！之後的上萬年時間持續不斷的殺平民修血罪長城！我不知道魔神臨世會做些什麽，單從殺掉的人的數量而言，你們已經遠超過魔神了！”

  “……我們這麽做是為了救蒼生！為了大部分犧牲少部分！是大義！”

  “為了蒼生！你們救了多少人！又殺了多少人！”蘇芸聲嘶力竭地駁斥道，“不要對我說什麽‘人都會死’的廢話！因為人都會死，被你們殺掉的人命就能一筆勾銷，那世界被天魔族統治不也一樣嗎？反正人都會死，被你們殺死和被天魔族殺死還不都一樣只是死！”

  “冥頑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