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澤也急忙抓住她的手腕，道：“讓我看看情況！可不能又是——”

  “沒事，我……我只是……”

  蘇芸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被他們幾個人氣得氣躁了。

  好在龍澤的醫術也非比尋常的精湛，一個轉手間就摸出蘇芸並無大礙，道：“脈象平穩，應該只是累了，稍微休息一下就會好。”

  夜君燃聞言，直接抱著妻子離開了大廳，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覷的人和獸互相瞪白眼。

  ……

  睡了半個小時，蘇芸頓時感覺容光煥發，她坐起身，正想讓夜君燃幫她拿些水，卻看到男人正側坐在窗台前，一手握刀一手抓著木塊，認真細致地雕琢著，手中的粗木很快就露出了五官輪廓和身體線條。

  “想不到你也有這份手藝。”她輕聲說道，走到他身邊，拿起了半成品。

  雕工有些粗糙，連擺在店裡買賣的資格也沒有，但是粗糙中卻有一份無法掩埋的溫情，讓人握在掌心，卻連心底都被暖了。

  夜君燃看她似乎很喜歡自己的雕刻，於是柔聲道：“……我原本不會雕刻，是失憶以後養出的習慣。”

  “……失憶以後養出的習慣？”

  蘇芸有些驚訝。

  夜君燃道：“我在玉虛宮醒來，看到的都是面目可憎的東西，心裡煩躁得厲害。而虛飛飛又……她每日都對我說著各種我完全沒有記憶的過往，聽得我心中煩亂恨不能一掌把人打飛，但是我……我想不起真正的自己，也不知道……我的過去究竟是誰！”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想了。”蘇芸憐惜地說道。

  夜君燃搖了搖頭，道：“……對於虛飛飛的描述，我心裡總感覺哪裡不對，腦海中時常翻滾著一些模糊的印象。也是那時候開始，我迷上了雕刻，我想將夢中那人的模樣刻出來，而不是一再地隔著面紗追尋……甚至……”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蘇芸抱著他的脖子，認真地說道。

  “不，是我醒來得太晚了。”夜君燃仰過頭，看著愛妻，“如果我能一醒過來就想起你，如果我……之後的許多事情就不會發生，我們也不用……”

  “你啊，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蘇芸敲了敲他的額頭，溫柔而真摯地說道，“老人說，世上沒有人能夠永遠平平安安無災無難，享了多少的福就得遭到多少的罪。你我能夠遇上彼此，享受著世間最至誠的愛情，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地死去活來，因此不得不遭受一些磨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經歷了那麽多以後我們還在一起，這是命運的成全，是不幸中最大的幸運。”她誠摯的說著，卻被男人彈了腦門。

  “我不許你說出不幸兩個字。”夜君燃強勢地說道，“遇上我以後的人生必須只剩下幸福，所有的不開心或是不痛快，都必須扔掉！”

  “喂，太霸道了！”蘇芸抱怨道。

  “你男人我就喜歡這麽霸道，怎麽著！”夜君燃笑道，轉過身，將她抱入懷中，一邊親昵一邊道，“遇上不痛快的時候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

  “知道。”

  蘇芸羞澀地說道，他的灼人讓她坐立不安。

  夜君燃看她面上泛起紅暈，笑著刮過小鼻子，道：“怎麽，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誰、誰在胡思亂想，是你……是你故意硌我！我才沒有……”蘇芸氣呼呼的說道，“為了孩子的健康，你可不許亂來！”

  “說得好像我很喜歡亂來一樣。”夜君燃含笑道，“不過如果你盛意邀請，我是不介意再亂來一次的。昨晚上那種其實就很不錯，搖啊搖，對不對？”

  可惜蘇芸此時已經被他羞得面上都是紅暈，根本沒有力氣回答。

  夜君燃看她不回答，便道：“既然你也不反對，我們就抓緊時間吧！如果只是昨天那種的話，完全可以——”

  ……

  經過幾天的思考，蘇震的心情已經平複了許多。

  他猛然領悟到不管他是蘇震還是夢無漪，他都首先是他自己，名字只是個代號，人不該為了個代號的真假而頭痛。

  趁著龍澤為他扎針的時候，他將自己的這份感悟說出口。

  “……我覺得我不該困守著過去，我……是誰其實並不重要，我身邊的人把我當做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龍澤聞言，嘴角一抹微笑：“恭喜你，終於想通了最淺顯的道理。”

  蘇芸聽他語中諷刺，不免苦笑，道：“我資質愚鈍，你們又握著真相不跟我說，我……我……”

  “並不是我們故意瞞著真相不跟你說，而是你現在有兩個身份，我們也不知道你會接受哪一個否定哪一個！”

  “……兩個身份？都是我？”蘇震有些迷糊，好不容易想通的道理頓時又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不過這一次，龍澤也沒時間和他繞圈子。

  他看蘇震已經能夠下地走動，於是乾脆地從空間戒指內取出兩份情報，放在桌上。

  “左邊是蘇震的資料，右邊是夢無漪的過去，”他言簡意賅地說道，“你有空的時候，把他們都看一遍吧！”

  看著兩疊厚厚的情報，蘇震有些迷糊：“為什麽兩疊都給我？看起來……”

  “因為救你的人雖然希望你回到她身邊，卻不希望這個選擇帶有半點的強迫。”龍澤冷然道，“不管你是想做夢無漪還是想做蘇震，我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謝、謝謝！”

  蘇震生硬地說著，才將龍澤送出房間，就跌跌撞撞地走到桌前，左右兩隻手分別放在兩疊資料上。

  他的手在發抖，喉嚨口更好像一百個小鬼在抓撓一樣痛苦，不管先看哪一份，都是對另一個身份的背叛和否定。

  但是他必須作出決定！

  少許迷惑後，他拿起了夢無漪的資料。

  潛意識中，他更希望自己是夢無漪，夢無漪這個名字仿佛具有某種魔力一般，每一次誦念，內心深處都會多一份勇氣。

  而且——

  直到龍澤將夢無漪和蘇震的資料都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才驚訝的發現，他名為夢無漪卻對夢無漪的過去一無所知，反而是那隻存在於夢中的蘇震……竟然……

  我是夢無漪，我……絕對不是蘇震！

  ……我是夢無漪……必須是……夢……無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