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打開黑塔，我要見蘭家家主！”他厲聲道。

  然而黑塔的護衛們卻無動於衷，他們不但沒有開門，甚至連讓開的意思也沒有。

  夜重焰大怒，道：“你們這是要造反嗎！還是嫌命長，迫不及待地想死？”

  “殿下，並非我們膽大妄為敢抗命，而是——黑塔的護衛宣誓效忠的是蘭家，並非夜氏。依照協議，夜氏上下能夠號令我們的，只有陛下，和大殿下。”侍衛們不卑不亢地說道。

  他們口中的大殿下，指的是夜生風。

  “也就是說，我說了不算，夜生風說了才算？！”

  被蔑視的怒火在心口熊熊燃燒，夜重焰感覺自己的肺都要快要炸掉了。

  “若是沒有家主允許，又拿不出大殿下或者陛下的手令，我等寧死也不讓！”侍衛們如此說道，手中武器已經調轉方向。

  夜重焰的嘴角劃過一絲猙獰。

  “很好，很好！”他慢悠悠地說道，“夜君燃把我當狗一樣耍，夜生風不待見我，五大選帝侯家族都看不起我！現在居然連你們也敢不把我當一回事！”

  “殿下，我等絕不敢對殿下有任何不敬，只不過是各為其主，恪盡職守罷了。”侍衛禮貌地說道。

  他們表現得越是大方得體，夜重焰的怒火也就越加無法遏製。

  “好一個各為其主！恪盡職守！好，我不為難你們，我殺了你們進去！”夜重焰冷酷地說道，正要下令大肆屠殺，黑塔的門緩緩打開了。

  “讓他進來吧。”

  輕柔的女聲順著細長的階梯緩緩流入耳中，空靈中透著不真實的縹緲。

  夜重焰聞聲，洋洋得意地說道：“還不趕緊讓開！”

  眾侍衛聽到了蘭家家主的聲音，都恭敬地退到了一邊。

  隨後，幽暗中又傳出一句話：“我有腿疾，不良於行，無法親自下樓迎接，還請燕王殿下不要介意，上樓和我詳談，如何？”

  夜重焰知道蘭家人大多身體不好，所以蘭家家主的這個要求倒是沒有讓他再生出新的不爽。

  男人哼聲看了眼周圍，走進了黑暗的高塔。

  一路上，燭火隨風明滅，螺旋形的樓梯長得看不到頭，陰風吹過，凍得人連骨頭縫裡都是冷的。

  然而，當他看到蘭家家主的真容的時候，這些寒冷就都不是寒冷了。

  和歷代前任一樣，這一代的蘭家家主也是女人，她約莫二十余歲上下，黑發垂地，面容蒼白得沒有血色，五官透著天然的嫵媚。

  女人端坐在兩米高的大豎琴前，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被黑色長袍眼屎遮住，只露出撥弄琴弦的手指。過長的衣擺如扇子一樣鋪開，配合堆積其上的黑發，宛如盛開的大麗菊。

  “我等你很久了。”女人轉過頭，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夜重焰。

  夜重焰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女人的眼神讓他害怕，好像靈魂都被看穿一般。

  他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

  女人見狀，嫵媚笑道：“殿下，為什麽後退？我只是個女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你的眼神讓我感到惡心！”夜重焰生氣地說道。

  女人含笑道：“那你就忍一下吧，我全身上下也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能夠憑借自己的意志移動了。”

  蘭家歷代都是女人做家主，而且幾乎每一代家主都會存在一定的身體缺陷，身體殘廢得越厲害，佔卜能力就越強。

  所以夜重焰雖然滿心不愉快，卻也不得不忍住。

  “好吧，我姑且忍耐一下，”他不客氣地說道，“知道我找你有什麽事情嗎？”

  “自古以來，找我的人都只是為了一件事情，未來！”女人溫柔地說著，吹了口氣，豎琴便隨之發出嗚嗚的聲響。

  “不錯，未來，”夜重焰直言不諱地問道，“我想知道我的未來，想知道我這一次能不能成功！”

  “但是我不想告訴你未來，”蘭家家主微笑道，“依照規矩，每一個請蘭家人佔卜的人，都必須拿出等價交換物。你拿不出交換物。”

  “……你說什麽！”夜重焰的眉毛豎了起來。

  女人卻不以為然，繼續說下去：“佔卜命運是非常危險的事情，相對的代價也會非常昂貴。燕王殿下，你確定你能拿出我想要的代價嗎？”

  “你想要什麽！我馬上就能成為皇帝，有什麽拿不出！”夜重焰惡狠狠地說道。

  女人的手指動了一下。

  “好吧，”她嫵媚地說道，“扶我去窗口，我把我想要的東西指給你看。”

  聽到這話，夜重焰的心情終於好了幾分。

  他走到女人面前，扶著她沉重得不真實的身體，吃力地將人移動到窗邊。

  移動的同時，女人微笑地解釋道：“我全身都處於半癱瘓狀態，為了保持禮儀，所有的關節都裝了金屬支撐，所以會比一般人更沉一些！”

  “我對你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夜重焰乾巴巴地說道。

  才把人移到窗前，他便迫不及待地松手了。

  女人看著他恨不得立刻撇清關系的嫌棄模樣，蒼白的臉上劃過一絲恍惚：“現在，讓我告訴你，你的未來。”

  “快說，我能不能成功！能不能統一整個大陸！”夜重焰迫不及待地問道。

  女人嫵媚一笑，紅唇中吐出一行字：“非常遺憾，你所有的夢想都不能成功，你注定只是個小醜，一生都可悲地活著！”

  “你說什麽！”夜重焰氣得頭髮都豎了起來，他一把抓住女人的脖子，威脅道，“你給我再說一遍！”

  “你的失敗已經刻在命盤裡，”女人平靜地說道，“不管佔卜多少次都只是一個結果。放手吧！”

  “……可惡的女人！竟敢詛咒我！找死！”

  夜重焰憤恨極了，松手的同時直接把女人的半截身體推出窗外，他要讓她明白，忤逆他的人，全都得死！

  然而，身體被推下去的時候，女人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燕王殿下，謝謝你放我自由，我想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我的命運已經很久了！”

  她如此說著，身體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瘋狂下墜，最終一聲悶響碎開了，大量鮮血流出，滲入青磚中，黑發和黑袍都花瓣一樣散開，女人的臉上始終掛著神秘的微笑。

  謝謝你放我自由！

  回想到女人跌出窗外時的那句話，夜重焰全身都泛起了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