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迷不悟，不知死活！”

  染明姬陰毒地說道，她的全身都燃燒著火焰，豔紅色的蓮花肆無忌憚地盛開，幻化成風環繞她全身，看起來又妖嬈又詭異。

  “敢殺我嗎？我這個身體可是你心心念念二十年的母親！”染明姬囂張地說道，“我啊，最討厭不聽話的孩子了！”

  “你討厭不聽話的孩子，我還討厭不經本人允許就糟蹋別人的身體的無恥之徒！染明姬，不得不說，你踩到我的底線了！”

  “沒錯，你簡直是喪心病狂！”白夜罵咧道，“老子最恨別人披著我的朋友的皮騙人，那種感覺——寧可玉石俱焚我也想……”

  夜君燃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笑容已經表明了他的立場。

  “我想，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一定不想被你這麽惡心的東西附了身體！”蘇芸握緊拳頭，痛恨地說道。

  染明姬含笑道:“她當然不願意，可是她那時功體已廢，除了夢氏血脈和比常人結實一點的身體，還有什麽？如果不是我好心佔了她的身體，你根本沒機會再見到她！”

  “對了，差點忘記了，她那時才生完孩子，惡露還沒有止住呢！”染明姬惡毒地說道，不僅蘇芸怒發衝冠，白夜也暴怒了！

  “看在你的這份好意的份上，我……一定會留你一份全屍！”

  “誰稀罕你們這份好意，”染明姬一邊催生幻海，一邊譏諷地說道，“說起來我用過那麽多的身體，還沒嘗嘗太古妖龍的滋味呢！雖然是個雄性，不過……”

  “厚顏無恥！”白夜罵咧著，嘴巴張開，轟地一聲咬了下去。

  染明姬露出了短暫的惶恐，龍的威壓讓她本性地害怕，但因為有夢天香的身體作為結界，居然恰好抵消了。

  “好威風的狗叫，可惜啊可惜，”閃避的同時，她不忘說風涼話，“你不敢損傷我的身體，你怕把我的身體弄破了，你的小女人會傷心。”

  “……住口，臭蟲！”白夜惱羞成怒道。

  蘇芸則道:“不要聽信它的挑撥！我母親已經死了！我現在隻想把你從她的身體裡面驅逐，你這個身體竊賊，無恥中的無恥！”

  “恨我？想殺我？對著這張臉，你舍得下手嗎？”

  染明姬含笑說道，舌尖舔過手指，幻化出更加多的火焰。

  重重幻覺降臨，每個人都被迫面對心底最脆弱的部分，這其中有真有假，有幻有滅……

  ……

  蘇芸看到了夢天香，一個活著的已經接近發瘋的夢天香。

  她盤坐在蒲團上。

  因為魂體殘破，以致眼瞳沒有焦距，茫然中透著痛苦的味道。

  具象化的世界裡，她正敲魚念佛，喃喃地頌念著，神聖中透著說不出的絕望，佛珠從手中劃過，帶著心碎的節律。

  突然，她停下了念珠，抬起頭，“看著”蘇芸。

  “你是誰？”

  “我是不小心闖入這個世界的過路人。”蘇芸強忍著悲傷說道，“夫人，能告訴我這是哪裡嗎？為什麽那麽黑，什麽都看不見？”

  她其實什麽都看得見。

  她看得見夢天香的眼睛已經渙散，看看她的素白色裙子的下半截全是血，她還看見夢天香的蒲團下大量猩紅正不斷流出……

  可是她不能看見，因為看見了就……

  “桌上有蠟燭，你可以自己點火。”

  “抱歉，我沒有帶火刀。”

  “沒有帶火刀啊，那就算了。”夢天香轉過頭，問道，“你也是被染明姬困進來的？”

  “……嗯，我被困住了。”蘇芸道，“如果不是你提醒，我都不知道這是染明姬的世界。”

  “聽你的聲音，好像還很年輕，”夢天香語帶憐憫地說道，“莫非我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我也不知道，也許這……”蘇芸柔聲說道，“如果被佔了身體，我會很快消失嗎？還是和你一樣被困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永遠永遠？”

  “我是特例，你的話，我也不知道。”夢天香溫柔地說道，“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我不要擔心我的孩子被她騙……雖然有些自私……”

  “做母親的，哪有不自私的。”蘇芸道，“雖然我的孩子還沒有出世，但我已經感覺到我的自私了。”

  “你……懷孕了？”夫人驚訝地問道。

  蘇芸點點頭：“是的，懷孕了，三個月多一點點。”

  “這麽說來你比我更可憐，”女人深有感慨地說道，“我至少將孩子生下以後才被這妖魔佔了身體，你卻是……你的孩子……豈不是要妖做母？”

  “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可是我……恐怕……”蘇芸苦澀地說道，“可以告訴我離開的辦法嗎？”

  “離開的辦法？”酷似夢天香的女人一聲苦笑道，“如果我知道離開的辦法，我還會被困在這裡嗎？”

  “她將我卷入這個世界，用你的身體，”蘇芸如實道，“我能感覺到那股力量，是夢家的力量！”

  “……你也知道夢家！”

  聲音驟然變得尖銳起來。

  蘇芸道：“怎麽不知道夢家，我也是夢家的一部分啊！”

  “……你說什麽！你……你的母親是誰！你又叫什名字！”她緊張地問道。

  蘇芸悠悠地說道：“我的母親叫夢天香，雖然我才出生沒幾天就被她拋棄了，但是我不恨她，我相信她也希望能夠和我一起生活，只是命運不給我這個機會！”

  “……命運不給機會……她……她都不要你了，你還替她說話！愚蠢！無知！”婦人近乎自嘲地說道。

  蘇芸此刻已經確定她就是夢天香，口氣也隨之變得淡漠。

  “不是愚蠢，更不是無知，我最開始的時候也恨過她，但是現在，我已經不恨了。因為我自己也做了母親，能夠體會那骨肉分離的絕望和無奈！”

  說話的時候，蘇芸下意識地雙手按在小腹處，“成為母親是一種神聖的感覺，尤其是明知道孩子可能生不下來還要堅持把她帶到這個世界……母親的愛是自私的，也是最無私的……所以我不想怪她……我相信她是愛過我的……哪怕只是一瞬！”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夢天香冷冽地說道，“真是個愚蠢的女人！可笑的女人！”

  “……或許吧，但是我願意。”蘇芸微笑道，“還未請教夫人的姓名！”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