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留下的允許後，楚青青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果然，小姐是世上最愛阿青的人！”

  然而，蘇芸沒有說話。

  梳洗完畢後，蘇芸在阿青的伺候下開始吃早飯。也許是心境使然，美味的白粥落入口中居然好像乾蠟一樣無味，直到吃完，都沒有任何感覺。

  ……

  早餐完畢，洛秉川照理前來拜訪。

  “洛家主今日來訪，不知有何貴乾？”蘇芸慢悠悠冷颼颼地問道。

  依著幾隻魔獸的意思，是絕對不會讓洛秉川這種無信小人再進來，但是蘇芸卻想見洛秉川，想知道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麽話說。

  洛秉川笑眯眯道：“蘇小姐隻管放心，洛某今日前來，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只不過有件事情想請蘇小姐給我一個準信。”

  “什麽事情？”蘇芸問道。

  洛秉川道：“昨晚上，特使死了沒有？”

  “這個……對你而言很重要嗎？”蘇芸反問道。

  特使雖然是個狡詐狠毒的人，但比起洛秉川，他還算是光明磊落。

  洛秉川陪笑道：“整個東大陸都因為特使而苦不堪言。若是蘇小姐知道特使的生死，還請明言。”

  蘇芸聞言，冷笑道：“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沒能殺了他。”

  “那就是……”洛秉川的臉上一陣神色變幻不定。

  蘇芸又道：“不過我也沒有輸。”

  “……蘇小姐，我能不能冒昧的問一句，昨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洛秉川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所期待的最好的結果是特使和蘇芸兩敗俱傷同歸於盡。最糟的結果則是特使和蘇芸連成一片攜手合作。可惜最好的結果沒有出現，反而是最糟糕的結果……可能變成現實。

  “昨晚上發生什麽，和你有關系嗎？”蘇芸冷笑道，“你連幾十年的老朋友都能隨便出賣！我怎麽還敢相信你！”

  “……蘇小姐……那是一場誤會！誤會！我……我……”

  洛秉川臉頰上的肉都開始打戰了。

  “洛家主，我知道你有苦衷，也知道你為了家族，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既然如此，這次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安安靜靜地做你的洛家家主，豈不是更好？”蘇芸柔聲道，“不要妄想介入你碰不到的世界。”

  “……明白了，明白了！”洛秉川全身發抖地說道，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蘇芸的手段遠超出他的預期。

  蘇芸看洛秉川終於知道輕重，於是道：“既然明白了，那就離開吧，別再站在我面前汙染我的眼睛！”

  “是！是！我這就走！”洛秉川一疊聲地說著，正要離開，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楚青青。嘴角頓時流出冷笑：“蘇小姐，有件事情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關於出雲宗的。”

  “想說就說，別繞彎子！”蘇芸哼道。

  洛秉川於是道：“出雲宗主被人暗殺了！屍體懸在出雲宗的大門！”

  “你說什麽！”蘇芸大驚。

  洛秉川看她神色大愕，眉宇間也有了幾分得意：“雖然沒有目擊者，不過整個海陵國的人都知道，楚宗主是被特使的人殺死的。誰讓她一次又一次地拒絕和組織合作呢？不服從，只能死！”

  ……

  “紅姑……死了……特使的人殺死了她……”蘇芸低喃道，這個消息讓她全身發冷，更有深重的悲傷從心底流出。

  在蘇芸的記憶裡，紅姑一直都很沉默。

  她每天都咳嗽，呆在小房間裡很少出來。蘇芸對她也幾乎沒有影響，只知道她和阿青是唯一沒有因為夢天香的離開就拋棄她的人。後來，柳家老祖宗殺上門，她才知道不起眼的紅姑居然是出雲宗主，一直都默默守在自己身邊。

  但直到那時，她對紅姑也沒有太深的記憶，潛意識中，她甚至有些不願意想起紅姑，覺得紅姑只是為了完成對夢天香的承諾，才勉為其難地留在自己身邊。

  但是現在，聽到她被殺的消息，蘇芸突然感到心口一陣憋悶。無數日常到會忽略的細節泛起心頭，編織成幾乎要把人壓垮的傷痛。

  “阿青，你早就知道紅姑……被殺了，所以才……對嗎？”她近乎哽咽地問道。

  阿青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流眼淚。

  ……

  冰冷黑暗的房間，飄蕩著肉片烤焦的臭味，凰隨雲端坐中央，伸出手，一點點地剝下因為高溫而變形、都已經嵌進皮肉裡的銀面具。

  “你的臉已經徹底和毀了，為什麽當時不脫下面具？”黑暗中，一個聲音如是說道。

  凰隨雲淒然一笑：“因為我……我寧可毀容，也不希望被她看到我的臉。”

  說話的同時，他又從皮肉裡剜下一塊銀片，扔進水盆裡。

  粘在銀片上的血迅速融化，肉片也很快從銀片上脫落，鏡子裡的面孔醜陋扭曲得仿佛來自地獄。

  暗處的聲音忍不住嘲諷道：“你可真是個癡心的男人，可惜……你的愛注定得不到回報！”

  “你錯了，我對她的感情不是愛。我只是……在我心裡，她和百裡的地位是一樣的，都是我的朋友……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但你卻出賣了你的朋友，”那聲音愉悅地說道，“為了取悅我。”

  “別說了……”凰隨雲哀求道，他可以面無表情地親手剜下燒焦的血肉，卻無法承受黑暗深處的玩笑。

  少許停頓後，凰隨雲再次開頭，輕如蚊蚋：“百裡的表現還讓您滿意嗎？”

  “滿意，非常滿意，我已經很久沒有遇上這麽驕傲的靈魂了，明明看起來纖細的稍微用點力就會折斷，內在卻……不管我怎麽折磨玩弄，他都堅持著最後的尊嚴，”那聲音難忍愉悅地說道。

  “最讓我驚喜的是，交到我手中的他居然還是一張白紙，原以為你已經教會他一點基礎的東西了……結果他竟然什麽都不懂，青澀好像花骨朵，天真，純潔，又堅硬又驕傲……怎麽樣，有沒有後悔過？”

  “不後悔，我本來就配不上他……”凰隨雲喃喃地說道，聲音越來越輕。

  “可他卻很愛你。第一次被我侵入的時候，他的表情可是非比尋常的可愛。最開始的時候，堅決不相信被出賣，耍盡小手段的妄想拖延……最終卻注定被絕望吞噬……可即使已經走到最後一步，他的心中依舊懷著希望……希望你能夠良心發現，或是……對了，他的一隻眼睛已經被我吃掉，就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