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聲尖銳的叫聲突兀響起。

  聲音的源頭居然是嬰兒房內！

  母子連心讓蘇芸本要扔出去的封音石因此留在手中，她和夜君燃不約而同地衝入房間，看見——

  一條足有嬰兒大腿粗的蟒蛇纏住孩子的搖籃，正一拱一拱地準備把孩子帶走！

  “好大的膽子！”蘇芸怒道。

  話音未落，夜君燃已然出手將蟒蛇斬落成碎肉渣渣，蘇芸上前一步恰好接住孩子。

  “好險！”她心有余悸地說道。

  夜君燃也道：“還好發現得及時！”

  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的孩子看到父母圍著自己，發出了天真的笑。

  蘇芸的心卻是一陣大痛，怒道：“到底是什麽人，竟然連半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不管是誰，都必須為此付出代價！”夜君燃冷冽地說道。

  蘇芸點點頭，正要招呼人收拾蟒蛇屍體，突見地上的蛇屍表面冒出扭曲的黑煙，不過眨眼的功夫，屍體便消失不見了，剩下一截枯骨和半灘黃水。

  “這是……”

  “讓我看看。”

  清朗的聲音響起，相柳快步走進房間，走到詭異的枯骨和黃水面前。

  他乃半人半蟒之身，能夠從蟒蛇的骨骼中判斷它們的血統和來歷。

  一番勘察後，相柳得出的結論令人震驚。

  “是人造魔獸，它的頭骨和脊椎完全不匹配，”他斷然說道，“死後屍體化為黃水，則是它的腹腔處注有毒液，一旦生命征兆停止，毒囊就會融化，流出毒液，將屍體徹底融化。”

  “人造的魔獸嗎？”

  蘇芸下意識地想到了當日在東大陸與化身特使的凰隨雲戰鬥時他牽出的巨狼。

  因為是人造的魔獸，它們的攻擊力和咬合力都遠超過正常的魔狼，它們甚至完全不怕白夜身上的龍族威壓！

  “怎麽，看你的樣子，似乎知道是誰做的？”

  蘇芸苦笑道：“對我們的孩子特別感興趣的勢力並不多。”

  夜君燃聞言，默默地握住拳頭：“又是虛無一，對嗎！”

  “除了他，還能有誰做的出這麽大手筆！”蘇芸自嘲地說道。

  “果然！”夜君燃道，“這家夥只要活著一天，我們就一天不能安心睡覺！”

  “是的，只要他還活著，我們就休想過上太平日子！”蘇芸仇恨地說道，“但是要怎麽做才能——”

  真的要和聖罪者們聯手嗎？

  雖然他們很強，也對虛無一的手段有足夠的了解，但是——

  只要想到血罪長城，想到五百孕婦的事情，想到被鎖在聚陰棺內不見天日的那段日子，蘇芸就覺得自己做不到！

  “我很矛盾，”她說，“理智告訴我，要想打敗虛無一，必須和聖罪者們聯手。可是我真的……真的好討厭他們，他們的行事作風嚴重超出了我的承受底線，而且……他們也對天兒有企圖，我害怕……和他們聯手是驅狼吞虎……順利打敗了虛無一，卻……”

  “我明白你的心情，平心而論，我也不想和聖罪者們再有任何牽連。他們是一群沒有基本人倫底線的宗教狂，為了所謂的正義，連親人都可以殺死的瘋子。但是——”

  夜君燃輕攬住妻子的肩膀：“要打敗瘋子，只能找比瘋子更可怕的瘋子。”

  比虛無一這種被黑暗深淵逼瘋了的瘋子還更可怕的瘋子，只有為了拯救多數人可以毫不猶豫犧牲少數人的聖罪者了。

  蘇芸握了握拳頭，封音石咯得她掌心一陣痛。

  最後一段話因此流出。

  “夜夫人，不管我們怎麽補償，帶給你的傷害都已成事實！還請你暫時放下仇恨，與我們攜手對敵。等敵人打退以後，該怎麽清算，就怎麽清算！”

  ……

  虛無之火繼續無序的跳動，火焰中一再地映出末世的淒涼。

  聖罪者們再也無法翩然淡定了。

  事情正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如果不能和蘇芸、夜君燃他們達成合作，或許……

  但是蘇芸不想和他們合作，雖然他們也一樣不喜歡跟蘇芸有太多的牽連。

  “墨竹，對此事，你有什麽想法？”最為年長的白眉問道。

  “等夜夫人的回復吧，”墨竹苦澀道，“如果她肯給我回復，說明事情還有回旋的余地。如果沒有回復，我們就只能強行請她答應合作了！”

  聖罪者從來都是驕傲的，數萬年的傳承歷史，從未遇過類似今天這樣困窘到不得不低聲下氣的情況。

  但是為了最高大義，他們不介意低下高貴的腦袋。

  “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白眉輕聲說道，“雖然我和諦蘊一樣，很不喜歡他們。”

  ……

  局勢還在不斷惡化。

  仿佛只是一覺睡醒的功夫，世界就變了模樣。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黑暗軍團四處征戰，各大名門世家潰不成軍，整個天外世界都陷入了黑暗的統治中。

  少數幸存者們流離失所，紛紛湧向唯一還沒有被黑暗軍團染指的蠻荒世界。

  然而，並不是每座蠻荒世界的城市都願意接受這些實力強橫的外來者，因此爆發的衝突數以百計。

  不過三殺城內倒是一片平和。

  畢竟，這是和夢家關系匪淺的城市，虛族的幸存者也在城中休養，就算是最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蠢貨也不覺得自己已經有能力挑釁虛氏的地位了。

  “但是再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啊！”蘇芸歎息道，“虛無一的勢力越來越大，整個天外世界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這些人卻只知道聚在蠻荒世界裡內杠和消耗生命！真想把他們全部都——”

  “通過荒野五老召開城主大會吧！”龍澤斷然道，“這樣的情況可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我也是這樣的想法。”蘇芸點頭道，“就不知道能不能把流亡到蠻荒世界的各家族的代表也請過來，畢竟——”

  “這個問題，我幫您解決。”

  虛質凝的聲音突然響起，蘇芸轉過頭，看到她在慕隱龍的攙扶下緩緩走來。

  “身體好些了？”

  “已經能下地行走。”虛質凝道，“最多再養半個月就可以完全恢復！”

  虛質凝的傷有多重，蘇芸再清楚不過，就算能恢復如初，不過是表面上的恢復如初。

  她的五髒六腑乃至骨骼全都損毀，神魂也受傷極重，此刻站在蘇芸面前的她，不過是大量猛藥強行撐出來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