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無漪動了下手指，這是他自打敗凌霄子以來做過的幅度最大的動作，結果——

  滿頭的冷汗！

  手指紋絲不動！

  “我已經徹底廢掉了嗎？”他喃喃自語地說道。

  全身癱瘓的事實讓他絕望，模糊的視野和幾乎只能靠精神力傳遞信息的現狀更讓他想哭，可是哭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因為他的淚腺也已經壞掉了。

  “感覺還好嗎？”

  那個氣質溫柔宛如午後清風的男人又出現了，他站在夢無漪跟前，認真檢查他的身體。

  “皮膚已經基本修複，肌肉也重新長出來了，可惜皮下神經有損，經絡也都徹底碎掉。”

  “我還能……能……”

  “有我在，你想死也難！”龍澤自信地說道，“不過想要恢復當初的狀態是絕對不可能的。能保住這條命，已經是萬幸了。”

  “……我知道，我……恩公，我什麽時候能下地？”

  龍澤聞言，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骨頭還沒有長好就想下地，你當你是機器，修修就能用啊！”

  “……恩公，我……我只是覺得……我……我不能繼續浪費你的……”

  這幾****雖然感覺混沌，卻也能覺察到龍澤消費在他身上的丹藥數量極多，品級也都不低！

  他的這條命，說是用丹藥堆出來的一點都不誇張！

  “我既然決定救你，就沒考慮過收回本錢！”龍澤冷笑道，“安靜躺好，不許亂動！敢讓我扎歪了——”

  皮膚、肌肉、骨骼……都能用丹藥再生，但是毀掉的神經和感覺卻需要針的引導才能確保恢復。

  夢無漪的身體毀得太徹底，若不是遇上龍澤，恐怕就只剩下重塑身體一個法子了。

  夢無漪也知道龍澤的脾性，更知道自己這慘狀要修好究竟有多難。哪怕是不讓恩公生氣，他也得活下去，畢竟，夢家人是有恩必報的。

  龍澤也感覺到了他的心思，停下針，道：“你以為我是誰！救你是我的興趣，能不能活是你自己的本事！如果你死了，我反而還松了口氣呢！”

  “反而還松了口氣？”

  夢無漪愕然。

  龍澤一邊繼續施針，一邊道：“有人要我救你，她很在乎你，你現在享受的一切都是她給的。”

  “要你救我的可是個女人？”夢無漪欣喜地問道。

  龍澤道：“是女人。”

  “那她可是三十上下的年齡，面容華貴，喜歡穿藍色衣裳？”

  龍澤沒有回答。

  夢無漪心急道：“請你告訴我，是不是？”

  “不是，”龍澤冷冽道，“我從未見過如你形容的樣貌的女人，拜托我救你的不是她！”

  “不是嗎？不可能，一定是你弄錯了！”夢無漪吃力地說道，“師父……師父怎麽可能不管我……我……我……世上除了她，還會有誰不惜代價地救我？”

  “你錯了，”龍澤道，“世上確實還有一個人願意不惜代價地救你，而你卻不記得她。”

  “誰？！”

  本能的，他的心底泛起一張臉，一張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會感覺熟悉的臉。

  “……芸兒……妹妹……”

  ……

  因為夜君燃的囑咐，蘇芸不敢和蘇震見面，但是她對蘇震的擔心卻是與日俱增。

  龍澤才走出房間，她便問到：“大哥現在如何？”

  “不差，已經有些恢復了。”龍澤長話短說道。

  “那真是太好了，”蘇芸雙手抱住道，“什麽時候能完全恢復？他……還記得自己是蘇震嗎？”

  “夢無漪的記憶目前佔著上風，”龍澤道，“不過有我在，他早晚會想起自己是蘇震，關於夢無漪的一切都是幻覺。”

  “……其實……如果他真的完全想不起，就不要勉強了……”蘇芸小心翼翼地說道，“畢竟……不是什麽美好的記憶，我也……覺得……”

  若是蘇震想起了過去，必定也會想起蘇家滅門的原因是她。

  她可以恨蘇家，覺得滅門是惡有惡報，可是——

  “他想不起過去，可不代表他能得到解脫。”龍澤尖銳地說道，“你啊，什麽都好，就是對自己人特別的優柔寡斷，舍不得下狠手！”

  “他是我大哥，我怎麽下狠手！”蘇芸怒道，“我只有對不起他……”

  “知道你為難，但是事情不可能藏著掖著一輩子，”龍澤道，“我會盡量考慮你和他的心理承受，逐步幫他恢復記憶，同時不傷害他。”

  “麻煩了。”

  “不麻煩，誰讓我們簽訂了契約呢！”

  ……

  知道龍澤打算怎麽處理夢無漪後，蘇芸的心情也舒暢了許多，邁著輕快的步伐，她走到樓下，和等待已久的凌霄閣主見面。

  “閣主好脾氣，居然這麽能等！”

  “因為有求於人，只能等著。”凌霄閣主道，“幸好夜夫人這邊的茶水不錯，倒是不至於讓我等得焦躁。”

  “喜歡就多喝點。”蘇芸道。

  閣主哼哼地笑了笑，道：“敢問夫人，你到底有什麽要緊事，竟要我如此好等。”

  “私事。”

  “聽口氣還是非常不得了的私事呢，”閣主揶揄道，“夜夫人，我不管你究竟是什麽來路，也不管你收留殺凌霄子的凶犯到底有什麽謀算，只要你答應我，十年之內不踏足凌霄閣的領地，所有的事我都可以當做沒發生！如果——”

  “如果我不同意呢？”蘇芸反問道。

  “那就不要怪凌霄閣不懂得待客的道理了！”

  “要殺人，還是要下狠手？”

  “夫人喜歡哪樣，我就用哪樣招待夫人。”閣主皮笑肉不笑道。

  “如果我說都不喜歡呢？”蘇芸反唇道。

  “那就隻好由我代為選擇了。”

  “可惜我還是哪一樣都不喜歡。”蘇芸危險地笑道，“閣主，我要護的人，誰都不能動！”

  “好，說得好，說得真是太好了！”

  凌霄閣主的笑容無比怨毒：“你敢對我說出這等狠話，想必也早就想過撕臉以後該怎麽做了，對嗎？”

  “我從來就沒把你當成是一回事！”蘇芸冷笑道，“你凌霄閣本就是四閣中實力最差的，若不是有凌霄子撐著，早就被其他三閣蠶食了！現在居然還敢在我面前耍弄威風，當真以為我會怕你嗎？”

  “……聽這口氣，是要和我正面杠上嗎？”

  蘇芸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知難而退。”

  “可笑！”凌霄閣主冷哼道，“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