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他們都低估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可能帶來的影響。

  流言經過幾次周轉，變得越來越誇張，等到第二天的太陽升起時，以“夜君燃昏庸無能逼死老臣、並殺曹氏全家泄憤”為主要的流言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街頭巷尾人人討論，細節被民眾以豐富的想象力補得栩栩如生。

  等到上朝時，連蘇芸都能明顯感受到那種仿佛冰一般寒冷的氣息。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他們不再抗議蘇芸的出現，但眼神深處卻流出露骨的不屑。

  事實上，整個早朝——從始至終都彌漫著詭異的氣氛，不論夜君燃說什麽，都沒有臣子回復，所有的人都咬定了沉默，以此表明自己的立場。

  直到散朝！

  ……

  當最後一個朝臣也默不作聲地離開時，蘇芸忍不住長舒一口氣。她第一次知道沉默也可以如此恐怖如此冷酷，比被醫學瘋子用剃刀般的眼神注視著更令人汗毛倒立。

  “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這麽嚴重。”她擔憂地說道，如果大臣們破口大罵甚至大打出手，她反而知道如何應付。

  夜君燃笑道：“可見幕後之人所謀非小。”

  “他想謀什麽？需要這麽大的陣仗？”蘇芸道。

  不知不覺中就將對蘇芸、夜君燃不利的流言散布的沸沸揚揚，半個小時內將曹家滿門屠滅……這等手段，絕非尋常勢力能夠做到！

  難道他要的是天下？想到這裡，蘇芸不由一驚。

  夜君燃卻滿不在乎地說道：“如果那個人想要的是天下，完全沒必要施展那麽多的手段。我怕他真心想要的東西，遠超出我們的預期！”

  “遠超出我們的預期？什麽意思？”蘇芸問道。

  夜君燃道：“我也不知道，如今我暗敵明，還是靜觀其變吧。相信他們很快就會有進一步的動作了。”

  “放心吧，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和你站在一起！”蘇芸堅定地說道，不論前途如何灰暗不清，她都不會主動松開他的手！

  ……

  大規模的消息傳出的第二天，夜重焰就再次被迫與神秘人見面了。

  他坐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感受著無處不在的殺機。

  “為什麽這麽做？”低冷的聲音遊走在空氣中，深入骨髓，浸透心底。

  夜重焰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是你說要扳倒夜君燃嗎？我這麽做是……是為了幫你啊！”

  “幫我？蠢貨！你只會把事情徹底搞砸！”神秘人憤怒地說道，黑暗中，他的力量無處不在！

  “你根本不了解夜君燃，以他的性格，散布再多對他不利的流言也不會引起他的重視。但是蘇芸——你怎麽可以一開始就把心思挖到蘇芸身上！這是他的軟肋，捅了就會出大麻煩！”

  神秘人毫不客氣地訓斥道，“果然是個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我也是一片好心，我哪裡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夜重焰低聲嘟囔著。

  所有關於蘇芸的流言，都源自麗太后的苦心捏造。但夜重焰也知道，不管他怎麽解釋，神秘人都不會聽。

  這個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主動提供幫助的家夥，其實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可惜他已經上了賊船，永遠也不能離開了。

  “何況……消息都已經散布出去了，我們也沒有辦法回收啊！”夜重焰委屈地說道，希望神秘人能夠看在同伴的份上放過他。

  “確實，消息已經散布出去了，暫時是不可能收回。不過——”神秘人低吟著，每一個音符都讓夜重焰的心隨之顫抖。

  “不過什麽？”他緊張地追問道。

  “我問你，為了皇位，你可以犧牲到哪一步！”神秘人突然道。

  夜重焰聞言，眼中冒出殺意：“為了皇位，我什麽都可以犧牲！”

  “包括你的親生母親和你未出生的孩子？”神秘人追問道。

  夜重焰這次猶豫了少許，隨後惡狠狠地說道：“大丈夫何患無妻！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如果真有這一天，我……可以犧牲他們！相信他們若泉下有知，也會理解我的！”

  “你有這份覺悟，那真是最好不過了。”神秘人陰森森地說道，“因為我接下來的計劃——”

  “你不會真的要我犧牲母后和……皇兒吧！”夜重焰顫抖地說道，他雖然有覺悟，但是真要犧牲的時候，到底有些於心不忍。

  “放心吧，我會讓他們死得有價值的。”神秘人冰冷的笑道，“何況——和麗太后散播的流言一樣，將被用來取代蘇芸的身世的那個流言，也不完全是謊話！”

  聽著這仿佛貼著骨髓的冷笑，夜重焰毛骨悚然，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你……你不會是打算……打算……”

  “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也該出土了！”神秘人喃喃地說著，每一個字都是重錘，打得夜重焰心肺劇痛！

  “母后……”他喃喃地說道，“為了我的天下，請你……請你原諒我……”

  “能有這份覺悟，不愧是我挑中的好夥伴！”

  ……

  事情還在進一步惡化。

  三天后，連不問外事的羅玄也聽到了一些針對夢天香和蘇芸的不堪流言。

  這讓他怒發衝冠！

  “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竟敢誹謗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兒！”男人的暴怒化為鬥氣，將大片樹林削得七零八落。

  “家主息怒！”羅蓮溪勸慰道，雖然她知道任何勸說在此刻都將無濟於事。

  這種事情任誰遇上了都會生氣。

  何況羅玄此人脾性古怪，唯獨在女兒和妻子的事情上態度無需置疑的堅決！

  不容玷汙！

  敢出言汙蔑者，死！

  “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手段，又打算怎麽查！我要你們在三天之內找到流言的源頭！”羅玄冷酷地說道，他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找到以後怎麽辦？需要把他們抓回來嗎？”羅蓮溪問道。

  “不用，喜歡亂嚼舌根，就要有死的覺悟！”羅玄冷笑地說道，他討厭麻煩，更討厭任何膽敢挑釁他的逆鱗的無知者！

  “明白！”羅家眾人領命，騎龍飛走。

  看著被龐大的龍軀壓得漆黑一片的天空，羅玄心中突然刮過一陣不祥的風：夢天香，你究竟是誰？現在又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