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芸的心底劃過一陣冰涼。

  難怪蘭夫人為她佔卜前要反覆確認她的要求，佔卜的時候蒼白的皮膚下浮現無數血線。原來這已經是她最後一次的佔卜了。

  高塔保護她不會被外界騷擾，也將在她發狂以後將她徹底隔離！

  “為什麽？”蘇芸低喃道，“她明知道自己已經做過九次佔卜，再做一次就會發瘋，為什麽還要進行最後一次佔卜？”

  “因為這就是她的命運。凡窺看命運之人，以此趨吉避凶者，必定不得善終。”夜君燃溫和地說道，蘇芸感覺這個男人能夠面無表情地把蘭夫人送去絕地，真是殘忍到了極點。

  “對了，你和她的約定是什麽？”蘇芸問道，“聽她的口氣，她為我做最後一次佔卜，因為收取了你的報酬？”

  最後一次佔卜的報酬，應該是非常昂貴的。

  夜君燃微微一笑：“我承諾了她，讓她兒子永遠不被對蘭家血統心懷不軌的人找到。”

  “她的兒子？她有孩子？”蘇芸無法想象蘭夫人這種好像午夜寒冰的女人，也會談情說愛，生兒育女。

  “當然有，而且就在我們身邊。”夜君燃笑著解釋道，“蘭家歷代只有女人能做佔卜，所以在大部分人的印象中，蘭家就是一群神秘叨叨的女人。但在極低的幾率下，蘭家女人也會生下男嬰，蘭家的男人被稱為‘鑰匙’。”

  “鑰匙？”

  “打開命運之門的鑰匙。”夜君燃淡淡地說道，“蘭家的女人生來就擁有偷看命運的眼睛，蘭家的男人卻是打開命運的鑰匙。哪樣更珍貴，顯而易見。”

  蘇芸沒有回答。

  但她相信，即使自己的孩子是個沒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蘭夫人也會為了得到保護兒子的承諾，做生命中最後一次佔卜！

  因為，這是母親愛孩子的天性！

  ……

  “你說什麽！夜君燃居然帶那個賤女人去上朝！你再說一遍！”

  麗太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古以來，西大陸的女人就被排除在權力之外，即使貴為攝政太后，也只能坐在珠簾後面，聽老臣們的奏報。

  皇座，那是隻屬於男人的特權！

  可是夜君燃卻帶蘇芸去朝堂，讓她坐在自己的皇座上，並且強迫諸位老臣接受她，像尊重皇帝一樣尊重她！

  這簡直是叛經離道！

  “母后，現在前朝都快為這件事情吵翻天了。”夜重焰怨毒地說道，他貴為燕王，也不能入議政堂商議國家大事，一個不知道哪個角落挖出來的女人，居然被皇兄親手扶著走路！

  “吵翻天？真翻了天才好呢！”麗太后惡毒地說道，“最好能夠三朝元老們聯合四大家族一起逼宮，讓夜君燃退位！”

  “母后，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夜重焰理智地說道，“蘇芸是羅家的嫡女，羅玄怎麽可能公開反對自己的女婿！何況——夜君燃是為了維護他女兒才得罪那麽多老臣！至於百裡家和凰家，昨日有人看見他們在離宮和那對狗男女說說笑笑，熱鬧得不得了！”

  “那蘭家呢！蘭家是什麽態度！”麗太后逼問道。

  蘭家雖然是五大家族中最為弱小的，但蘭家擁有窺看命運的力量。而命運這種東西，總是充滿了玄妙和詭異。

  只要蘭家家主願意站在他們這邊，做出不利於夜君燃的預言，他們就還有一戰的實力！

  夜重焰歎了口氣：“……蘭家……蘭家家主半個小時前完成了生命中的最後一次佔卜，和她的祖先們一樣，她……瘋了，連穿衣梳頭都不記得，像野獸一樣吃生肉！”

  “……難道這次真是天欲亡我！”麗太后聞言，全身一震，重重地坐了下來。

  夜重焰見狀，斥退左右，貼著母親低聲道：“那倒未必。”

  “你不用安慰我。如今這形勢，我清楚得很！五大家族中的三個都和夜君燃一條心，蘭家短期內徹底派不上用處！你的大皇兄更好像狗一樣守著夜君燃，你讓我們拿什麽和他爭！和他搶！”麗太后惡聲惡氣地罵道，她雖然無知，但還不至於做出雞蛋碰石頭的傻事。

  夜重焰陰冷一笑：“表面上確實是如此，但是……誰知道百裡家和凰家是不是真心讚同夜君燃？如今他手握皇權，他們當然會結交他，和他勾肩搭背一起喝酒。可是一旦失勢，百裡夫人還會讓她兒子和夜君燃來往嗎？何況凰隨雲這個人，從來都眼瞎心不瞎。光是霍悅冰那邊，親妹妹被欺得這麽慘，如果不是礙於形勢，他可能繼續效忠夜君燃嗎！”

  “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麗太后道。

  夜重焰又道：“至於羅家……羅玄不惜一切地供養一個野種，羅家內部早就是怨聲載道！尤其是他的胞弟羅毅！羅毅被羅玄壓了那麽多年，心裡能沒有怨氣嗎！還有羅蓮溪，她自小接受皇后教育，堅信長大以後嫁入夜氏做皇后！卻在最後關頭被蘇芸搶了位置！她對蘇芸的恨意，不在我們之下！”

  用神秘人教給的話語說服麗太后的同時，夜重焰自己也被偉大的妄想抓住了。

  在他的想象中，羅玄被羅家上下一力排斥！凰家和百裡家的示好，僅僅因為夜君燃如今是手握大權的人！

  夜君燃現有的一切繁榮都是建立在冰面上的假象，一旦冰層破裂，誰都救不了他！

  麗太后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暢。

  她原以為夜君燃是她永遠不能越過的一座高峰，聽了兒子的分析才知道，他的皇位已經岌岌可危！

  “那我們該怎麽做？要怎麽才能讓這些對夜君燃心懷不滿卻又不得不與他合作的人全部站出來，支持我們！”她喃喃地問著，心中滿是期待和緊張。

  夜重焰冷然一笑：“從夜君燃的身世下手！只要我們能證明他不是先帝的親骨肉，他的皇位就名不正言不順！到時候光是血統宗法就能讓這對狗男女潰不成軍！”

  “確實是個好辦法！”麗太后冷笑道，“而且就算這一招不能把夜君燃拉下馬，本宮還藏了一個更狠的後招！皇兒，你想知道我的姐姐、夜君燃的生母的死亡真相嗎？”

  夜重焰聞言，眼中燃起了陰狠：“母后，莫非當年真的發生過什麽！快點！快點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