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窖口跌落下來的劉釗並沒有死,他的胸口處有一個很大的血洞,然而躺倒在地上的時候,卻還在不斷地翻滾。
他一直滾到了角落,方才按著傷口,半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我給嚇了一大跳,而這個時候地面上槍聲大作,不少子彈從我頭上劃過,甚至還有跳彈射進來,在我身邊擦身而過,嚇得我心神驚慌,連忙將那地窖的鐵門給拉了回來,然後把下面的鐵閘給使勁兒扣上。
我這邊剛剛鎖好,卻聽到蚩麗姝衝著我大聲喊道:“快過來!”
我一開始還沒有懂她的意思,愣了一下,才下意識地往回走。剛剛走了兩步,突然間我感覺到頭頂上有一陣炸雷轟鳴,咚的一聲,我感覺腳下的整個大地都是一陣顫抖,耳膜一下子就“嗡”的一聲,什麽也聽不見了。
過了好幾秒鍾,我感覺到手被一隻軟綿修長的手掌給抓著,朝著裡面拽去,走了四五步,方才反應過來。
剛才的那一聲炸響,不是別的,而是手雷之類的爆炸物在窖口處炸開了。
這玩意原本是應該扔進地窖裡面來的,結果因為我適時關閉了地窖口的鐵門,所以方才避免了一場大災禍。
我胸口好像有什麽東西悶住了,難受得緊,咳了咳,喉嚨一甜,卻是有一股鮮血流了出來,而就在我頭昏昏沉沉的時候,旁邊的蚩麗姝出手了,在我的胸口和腦袋瓜子上面輕點了幾下,我身子一震,感覺方才輕松了一些。
我下意識地又咳了兩聲,這才拽著蚩麗姝的胳膊,一臉焦急地問道:“怎麽辦,我們被發現了。”
我們此刻是甕中捉鱉,但是她卻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驚慌,而是一臉淡然地說道:“很正常啊,這裡是他們的老巢,防范自然嚴密,即便是我們避開了大部分的哨兵,但是卻也難免有些疏漏。”
我一聽,頓時就急了,說你既然明知道來這兒是送死,那麽為何還要做?
她一臉茫然地看著我,說誰跟你說在這兒是送死?
我瞧見她一副渾然不在乎的模樣,頓時就是氣不打一處來,不過想了想,我並沒有再跟她爭執,畢竟來這兒是我自願的。
既然是自願,那也就怨不得旁人。
這麽想著,我不再跟她多扯,低頭,咬著牙不說話。
她也沒有再理我,而是走到了角落,抓著劉釗的肩頭,說那幫人要殺進來了,這地窖是不是有機關?
劉釗胸口破開一個大洞,血淋淋的,渾身都是血漿,這會兒被蚩麗姝給揪起來,頓時就疼得直哼哼,好像快要死了一般。
不過他與蚩麗姝相互瞪了一會兒,終於受不了了,說了實話:“有,那邊有一塊強化鋼板,是專門為了這種情況而設計的;只要啟動,就能夠封堵住地窖口,即便是用炸藥,也轟不開來,只有從裡面才能夠將其打開。”
他說完,我就聽到地窖口的鐵門處,傳來了重重的撞擊聲。
砰、砰、砰……
這幫人好像是用上了消防斧,三兩下,居然將那鐵門給砸得盡是斧頭印子,我不敢再猶豫,一個箭步,衝到了劉釗說的那個按鈕前,沒有任何猶豫地就直接拍了下去。
啪!
一聲響,那厚實的鋼板就從夾層緩緩伸出,將地窖口給封堵得結結實實,范圍極大,就算是那些人準備動用愚公移山的精神,也未必能夠在這幾天之內,挖出隧道來。
轟!
又是一聲響,卻是鐵門那兒發生了爆炸聲響,不過被這強化鋼板的封堵著,反倒沒有先前那般震得讓人站立不住。
當強化鋼板最終封堵住出口的時候,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停地喘著粗氣。
從現在的情況上來看,我們基本上算是安全了。
不過這種安全的代價也頗大,那就是失去了自由,將自己給關在了這地底的籠子裡來,根本就沒有逃脫的希望。
那幫人就算什麽也不用做,直接將洞口堵得死死,就可以將我們給活活餓死。
要知道,這地窖裡並不僅僅只有我和蚩麗姝兩人,加上那些瘦骨如柴的童男童女,和被抓過來的那些婦女一起,零零碎碎加起來足足超過四十個人。
這麽多的人,吃飯都是一個很重要的麻煩事情。
然而我們此刻自絕死路之後,又如何能夠活著離開呢?
難不成要靠吃人肉來過活?
想到這個可能性的時候,我頓時就把自己給嚇吐了,使勁兒的晃了一下腦袋,然後找到了蚩麗姝,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啊?
她笑了,從背包裡面取出了一個小袋子來,然後衝著我說道:“你著什麽急呢,放心,我都想好了。”
說著,她衝著蹲在角落裡哀吟的劉釗說道:“你到底要演到什麽時候?演完了的話,就趕緊去給我接幾缸子的水備用;而還沒有演完的話,我幫你把它弄成真的,你看如何?”
聽到這話,剛才還痛苦萬分的劉釗一骨碌爬了起來,衝著她低眉順眼地說道:“好的,我趕緊接水,免得他們給斷了……”
他快步走到角落,撥開同伴的屍體,弄了幾個大缸,然後開始接水起來。
我跟到了他的旁邊,這才發現他中彈的地方的確有鮮血冒出,不過聞著卻沒有啥血腥味,而且身板比過去粗了許多,不由得怒了,說你剛才幹嘛演中彈啊?
劉釗衝著我嘿嘿笑了幾聲,卻沒有回話。
蚩麗姝走到了我的跟前來,對我說道:“不要去管他——他剛才的確中彈了,不過依他的體質,別說是胸口中了一顆子彈,就算是心臟部位,也未必有什麽不可下床的傷勢。別說這些,你去拎一桶水過來,我有用。”
我依著她的話,提來一桶滿滿的水來,剛剛放下,她就從背包裡摸出了先前準備好的藥粉,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灑落到了水桶裡去。
我頓時就詫異了,因為這藥粉是我們前兩天準備好的,她倒進裡面去幹嘛呢?
我懷著疑惑,瞧見她拿著一根長杓子,不斷地攪動那水桶,沒一會兒,水桶突然冒出了滾滾的熱氣來,一股濃烈的甜香從這水桶之中冒出來,我探頭一看,這才發現水桶裡面的清水,居然變成了一鍋稀粥。
等等,這是什麽情況?
原來我們在林子裡忙活了這麽久,為的並不是煉製毒藥,而是用來給這幫好久沒有吃過一頓熱飯的饑荒賊用餐?
難道蚩麗姝在行動之前,就已經預計好我們有可能會被關在這裡了?
我的心中充滿了疑惑,而蚩麗姝則在法國人質艾瑪的幫助下,開始給那些被解救出來的女人發放食品了,用的就是躺倒在地那幫人的食具,有的分配不到碗,甚至只能用上酒杯來盛。
剛才還激烈無比的地窖,突然就變成了齋堂來。
一碗熱烘烘的糊糊下了肚子,那些受盡屈辱的年輕女子終於開始慢慢地找回了自我來,陸陸續續有人開始變得清醒,彼此交流之後,又幫著清醒的人,給那些皮包骨頭的童男童女喂粥。
這一包粉末一桶水,如此兌換,連我都分到了一碗,喝完之後,我渾身暖洋洋的,陰霾一掃而空。
在此期間,那塊強化鋼板不斷地受到攻擊,不過不管怎麽用勁,卻終究還是進不了裡面來。
通過那一桶又一桶神奇的糊糊暖胃,剛才顯得有些麻木僵直的人群一下子就變得活躍起來,蚩麗姝跟這幫人打成了一片,在一起說說笑笑,渾然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吃過了兩頓飯的眾人終於變得正常了一些,而蚩麗姝也不著急離開,居然找來了一塊小黑板,給她們上起了課來。
她講仇恨,講修行,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在坐的每一個人都顯得特別認真,她們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大部分都是因為資質優異,或者出生的八字相符,而這樣的人,是最容易走上修行道路的。
蚩麗姝進行了充足的準備,只要吃喝管夠,所有人都不急,而她則給這些人上課,又督促我放下心,在此學習。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塊強化鋼板上面的撞擊聲,也變得越來越小。
等到了大概第四天的時候,她帶來的粉末已經基本上吃完了。
她想了想,突然對我說道:“行了,時間差不多了,去打開鋼板吧……”
我一愣,問外面不是有人守著麽?
她笑了,搖了搖頭,說你打開看一看唄,未必有。
我想起了劉釗的遭遇,指著那個家夥,說讓他去?蚩麗姝搖了搖頭,說不行,就要你去。
她很堅持,我拗不過,又不想被嘲諷,於是硬著頭皮將強化鋼板給扯開,然後打開了那已經變形了的地窖口。
當我忍著天靈蓋被掀開的危險,探出頭去的時候,卻給眼前的畫面給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