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歌吩咐下人擺上祭品和火盆,徑自在墓碑前跪下,磕上三個頭後,向火盆裡投入紙錢。雪千纖跪在她旁邊,有模有樣的學著做了一遍。
其他人也不勸雪敬仁了,慌忙都跟著跪下,大聲哭喪。
別人身上都穿著蓑衣,只有雪敬仁挨淋著,偏偏他做戲還得做到底,拒絕了兩個兒子讓給他的蓑衣,咬牙忍著。等一套祭禮做完,他整個人都成了落湯雞,渾身止不住的打哆嗦。
這下不用裝,他是確確實實受了風寒,額頭滾燙的蟄手。
下人手忙腳亂的將他抬下山回府,泡了一個熱水澡,灌上一碗薑湯,大夫把脈後,又是扎針又是喂藥,一直到暮色降臨,才終於把雪敬仁的高燒給降下來。
雪敬仁燒的迷迷糊糊,難受的要命,心裡面一個勁的罵千歌不孝女,直恨不得抽她幾巴掌。
“二姐,父親病成這樣子,你不回宮的話,皇上不會怪罪吧?”雪上義沒有直接開口留千歌,而是這樣問道。
千歌看了他一眼,道:“百善孝為先,宮裡還不缺我這一個人,皇上沒什麽好怪罪的。”
“那就好,”雪上義松了口氣的樣子,“父親這裡有四哥和小弟看著,二姐辛苦一天,快去休息吧,二姐的房間小弟已經讓人打掃好了。”
“那怎麽好意思,”千歌道,“我是做姐姐的,父親理應由我照看。”
雪上義道:“一家人何必在意這些,二姐平日裡在宮裡勞心勞力,家裡的事,就讓做小弟的幫二姐分擔一點吧。”
千歌笑了一聲:“難得你有這份心,我便不與你客氣了。”
雪上義立刻叫了一個丫鬟過來,提著燈籠送千歌回房間。
關上房門,青扇撇撇嘴說:“五少爺他們一個個都對小姐殷勤的很,一看就沒安好心。”
“奴婢也覺得不安,”青枝憂心道,“這好端端的,老爺又生病了,眼看小姐的婚期馬上就到了,不會又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吧!”
千歌知道她是擔心父親的性命,好笑道:“放心吧,父親的身體好著呢,一場小病而已。”
聽小姐這麽說,青枝立刻安心了,道:“奴婢去打盆熱水來,小姐今日走了那麽多山路,奴婢給小姐捏捏腳。”說著立刻轉身出去了。
青扇也忙著把床鋪好,塞上暖焐把被子焐熱。
服侍千歌洗漱好,躺到床上後,兩個丫鬟把蠟燭熄滅,退出房間,也各自去休息了。外間只有流螢一個人守著。
千歌剛有了睡意,就聽外面砰的一聲響,驚的她一下就醒了,“什麽聲音?”
流螢在外面道:“奴婢出去看看。”
開門聲響,流螢無聲的竄出房外,巡視了一圈,走進來道:“小姐,院子裡的花盆掉在地上了。”
內室的千歌沒有說話,隻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似乎睡著了。
流螢在外間等了一會,就站到門口倚著牆壁守夜了。
內室裡的燈罩下,熄滅的蠟燭中間有一點火星始終未滅,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煙慢慢飄出,緩緩彌散到整個房間,蠟燭慢慢的變短,直至完全消失。
外間守夜的流螢不知不覺的閉上眼,慢慢滑坐在地上……
第二日一早,雪上禮和雪上義一起到了院子裡,雪上義笑容滿面的對青枝道:“二姐起了嗎?父親好多了,這會兒想見二姐呢。”
“兩位少爺好早,”青枝笑道,“老爺召見,直接派個奴才來就是,這一大早的,怎勞兩位少爺親自過來了?”
“左右我們也沒事,權當散步了,”雪上義道,“看來二姐昨日真的累著了,怪我們沒考慮周全,女兒家的爬那麽高的山,確是不容易。”
青枝道:“五少爺說的哪裡話,小姐早就起了,正在房裡呢。”
雪上禮沒耐心跟個丫鬟寒暄,催促道:“父親還等著見二姐呢,你快去通報一聲!”
青枝轉眸看了他一眼,道:“奴婢這就去,還請兩位少爺到客廳裡稍等片刻。”
“不用了,”雪上禮道,“我們就在這等著。”
青枝也不再多說,走到千歌的房外敲門。敲了片刻,裡面卻一點回應也沒有。
雪上義忍住上揚的嘴角,疑惑的問:“怎麽沒有人應?難道二姐不在裡面?”
青枝用力推了下門,門吱呀一聲就開了,青枝立刻快步走進去。片刻,她面色如常的走出來,道:“小姐剛剛出去了,還請兩位少爺多等一會。”
雪上禮沉下臉:“你這丫頭怎麽回事,一會說二姐在房裡,一會說她出去了,你快點說實話,二姐到底在哪?”
青枝臉上快速閃過一絲慌亂,道:“小姐之前的確在房裡,不過兩位少爺來之前,小姐剛剛出去。”
雪上義一臉懷疑的看她,對身後一個嬤嬤說:“進去看看,二姐在不在房裡?”
青枝想擋著不讓她進,那個嬤嬤一把推開她,闖進屋裡看了一圈,出來說:“五少爺,二小姐的確不在房裡。”
雪上義又招來院子裡外的下人,問:“你們剛才有看見二小姐出門嗎?”
所有下人都搖頭說沒看到。
“這倒奇怪了,”雪上禮斜睨著青枝,“你說二姐剛剛出去,可這裡裡外外的下人都沒看到二姐,難道二姐還會飛不成?”
雪上義臉色嚴肅:“二姐不可能就這麽憑空消失,全府上下都給我去找,一定要找到二姐!”
他的小廝立刻去傳令,很快全府的奴才都四散開去找,幾乎把府裡翻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人。
雪敬仁也被驚動了,他臉色蒼白,腳步虛浮,卻是一副很著急的模樣,一來就指著青枝罵:“你這賤婢還不說實話,二丫頭到底去哪了?”
青枝仍然咬著那句話:“奴婢說的就是實話,小姐早上剛剛出門。”
雪敬仁抬腳就想踹她,他沒法收拾二丫頭,就想拿她的丫鬟出出心裡的惡氣,可是他剛一抬腳,就腳下不穩的想摔倒,幸好旁邊的奴才及時扶住了他。
這時雪上義的小廝帶著一個黑瘦的奴才過來,說:“老爺、少爺,門房阿四說看到二小姐了!”
雪敬仁立刻急切的問:“快說,二小姐在哪?”
阿四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奴才、奴才昨天晚上守著後門,看見二小姐從後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