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交通艇後,林有德一面扭頭看著窗外一面和諾亞交流。
【派女兒和孫子來迎接,意味著這個時間點的我知道我會來……這怎麽這麽拗口呢。】
【他可能還知道你一共都見過誰,所以安排好了一切保證不出現悖論。】諾亞一面接過林有德女兒遞上來的點心,一面回答道,【我在過去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因為我只要回溯時間後面的時間線就會崩潰。遇到能穩定時間線的另一個超文明還是第一次。】
【恭喜你終於邁進了全新的領域。】林有德真心實意的祝賀道,【那麽,我們是不是可以斷定,現在在這裡穩定時間線的超文明就是你自己。】
【否定,這個時空確實存在另一個我,但那是因為這個時空有另外的超文明。用邏輯圖標來表示的話,這個時空存在超文明C,所以這個時空有兩個我。】
【超文明C?難道不是我妹妹的露露嗎?】
【不可能,如果只是露露的話,我們只能回到被彈到另一個宇宙去的那個時間點。你明白麽?對我來說,每個宇宙在我介入之前都相當於薛定諤的貓一樣的存在,裡面會有什麽任何人都不知道。從“外側”觀察,宇宙就像一系列的細胞,不斷的分裂出新的宇宙——這些都是為了方便你理解來進行的描述。只有當我介入具體的宇宙中開始觀察的時候,宇宙才會展現出各種各樣的模樣。】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說,因為你的介入,我們宇宙才變成現在的樣子?】
【是呀。】
【可是在你介入之前我們的宇宙都是存在的啊!】
【是呀,可是沒人能觀察它啊,就好像二維世界的存在觀察不到三維世界,三維世界的存在觀察不到四維世界一樣。舉個例子,我創造一個三維空間,卻不賦予它時間軸,在這個空間裡的東西能觀察到四維空間嗎?】
林有德皺著眉頭,這讓坐在他正面的林雅蕾露出擔心的表情:“請問您怎麽了?有什麽疑惑的地方嗎?”
“不,我很好。”
林有德對自己的女兒笑了笑,然後狠狠的羨慕了一輪自己的女婿。
【你這個比方……】他繼續和諾亞探討。
【用個更簡單的例子吧,我是某個藍皮狸貓,拿出了“時間秒表”這個道具停止了時間,那麽那些被停止的人,能觀察到拿著秒表所以仍然擁有第四維度——也就是時間軸——的我麽?】
【不能。】這次林有德立刻回答。
【就是這樣啊,我沒有介入的宇宙可以看作一個不斷分裂的混沌,我介入以後它才有了具體的內容,現在你知道我有多厲害了吧?】
【超厲害。】林有德只能這樣回答,【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就是創世神。】
【我本來就是呀,每一個超文明相對於低次元的存在都是創世神級別的偉大,超厲害的。你們人類面對低次元存在不也一樣麽?想象一張紙,你拿這筆,這個紙就是二維空間,你難道不是想怎麽改紙上的東西就怎麽改麽?】
【可這些和固定時間軸的不是露露之間有聯系麽?】
【有啊,我認識露露,所以她不可能固定住時間軸。她已經不算獨立的觀察著了,不管對她還是對我來說,都是這樣。肯定有一個和我還沒有產生聯系的超文明在時間軸的前方。】
林有德有些明白了,但還是不能接受諾亞所謂的她不來他林有德——還有這個宇宙——就不存在這個說法。
【不是不存在啊,果然低等生物就是沒法理解。你們存在,但是什麽樣子的並沒有確定,在我進入你們的宇宙之前,人類可能是雌雄同體,也可能是單一性別分裂生殖,甚至可能是歐德威爾人那樣的矽基生命。當我來了,你們就從無數種可能性中選擇了一種,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或者用裝逼一點的說法,你們從擁有無數可能性的混沌中收束成了現在這種有序的形態。】
【可你又說新的宇宙是舊宇宙中文明達到一定高度之後才產生的,那不就是說,你不進入一個宇宙,這個宇宙就不應該產生新的宇宙嗎?因為文明……】
林有德忽然理解了這個部分,諾亞沒有到這個宇宙的時候,文明也會以某種方式產生,然後達到巔峰開始嘗試飛升,最終床在新宇宙,只是具體怎麽樣達到可以飛升的程度就不知道了,因為有無數種可能性。
【沒錯。混沌和有序其實是一體的。我沒有介入的宇宙,混沌和有序以一種自發的形式來完成交替,交替的結果就是新宇宙的誕生,因為這個過程蘊含了無數的可能性,所以沒有辦法被觀測到具體的形態,只有作為終極有序的我介入到某一坨混沌中,這個過程才變成某種具體的形態。】
【那麽問題來了,在沒有超文明介入的情況下,宇宙也能孕育出終極的有序麽?】林有德問。
【可以啊,那是無數種可能性之一,單純的概率問題。和沒有保底設定的遊戲裡抽卡抽出SSR一樣。】
突然覺得那些抽卡遊戲超厲害的。
“那個……”在林有德和諾亞進行了那麽長時間的燒腦對話後,來迎接的林雅蕾終於坐不住了,“請問您和我爸爸到底是……”
“我是他朋友的兒子。”林有德這樣說道,如果這個時空的自己沒有給什麽特別的提示,那他隨便說什麽都成,如果說了什麽這個時空的自己沒印象說過的話,那就可以親眼見證時間悖論發生作用的時刻了。想想還有點小興奮呢。
【我也很興奮。】諾亞果然也是這麽想,畢竟這對她來說也是未知的領域。
“朋友的兒子……難道是恩萊科先生的孩子?”
“為什麽會出現那家……那位先生的名字啊?”
“因為父親兩位同性朋友中,德尼羅先生目前都只有一個老婆,還很潔身自好,不太可能有私生子啊。”
等等,這不就是說,恩萊科現在也是個后宮王?
林有德不由得扶額,這太超乎他想象了。
“你父親還有別的朋友吧?而且為什麽限定同性?”
“異性朋友的話,現在應該都是我的媽媽啊……”林雅蕾歪了歪頭,“難道真的存在和我父親私交甚密又沒有嫁給他的異性麽?”
林雅蕾捂住了嘴巴,驚訝得不得了。
“抱歉,”林有德的孫子林雲霄說道,“我媽媽比較嬌生慣養,被寵壞了。所以說話總是不經過大腦。”
“討厭,怎麽能這麽說媽媽呢!我這怎麽說都是遺傳的。”
“不,請不要把二奶奶和你相提並論。”
“等等,二奶奶是指芙蕾雅?”
林有德說完,就被孫子用冷冷的目光瞪了:“你小心點哦,直呼二奶奶的名字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林有德內心:臥槽?
這時候諾亞用力拉林有德的衣袖,指著交通艇窗外。
林有德往外一看,發現諾亞指著的全息播放器上正播放著像是新聞的畫面,林有德記得在他那個時代,大角星就有這樣的全息播放裝置,主要是面對來訪的外星人。人類自帶聯網不需要看全息影像了。
全息畫面中笑眯眯的毫無疑問是芙蕾雅,下面幾種主要銀河系通用文字(當然這裡面沒有人類的通用語)正滾動播放:新銀河聯邦議事長、軍事委員會主席夫人之一、大明星芙蕾雅小姐正迎接一百一十獨立文明代表團來訪。
芙蕾雅小姐?
林有德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林雅蕾,再看了眼他孫子。
芙蕾雅小姐?
諾亞又拉他胳膊,於是王升又往外看,然後他發現交通艇剛剛進入的開放空間裡,有著巨大的諾亞雕像——沒錯就和他身邊這個一模一樣。
奇怪,這樣難道不應該早就穿幫了——
林有德下一刻就知道為什麽了,因為街上到處都是諾亞,不用問他都猜到,那些全是有著諾亞外形——以及面癱臉——的機器人。有一些明顯還在進食。
【我在這個時代的網絡中查了下,這個時代人類中有大量我的信徒,他們把我的形象帶在身邊,並且通過進貢食物來祈求我的保佑。真是的,給機器人吃我又嘗不到。】
諾亞感覺恨得牙酸酸。
【我在想,我們就這樣接受招待真的好嗎?】林有德卻在想其他的事情,【不如我們直接回去吧?】
【不,我想見見固定了時間線的那個超文明。】
【為啥?】
【我覺得很奇怪,我明明旅行了那麽久,去過一個又一個的銀河系一個又一個的宇宙,但從來沒有遇到過另一個同等級的存在。考慮到宇宙的數量有無限多個,遇不到也正常,可你看,現在我認識了一個超文明,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近在咫尺,這難道不奇怪麽?所以我想去問問這第三人的看法。】
【所以,我們的目的就是找到第三個超文明?話說,為什麽我一直連不上這裡的網絡?】
【你的版本太低啊,笨蛋。】
【那你就不能給我升級下版本麽?】
【你又沒提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