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注定是你的孩子,你舍得打掉? 她怔怔的看著,卻是微微的笑著,笑得那樣淡然,卻又那樣絕望。
然後顧淺走了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陳筱悅,你以為你是誰?你高傲?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陸宇銘隨後也走了過來,根本都不看她,只是圈住顧淺的腰身,將她往懷裡一帶,然後旁若無人的擁吻起來……
這是陸宇銘的作風,不在乎的人,他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她掙扎著從地上站起,將一紙懷孕報告單狠狠的砸在他的臉上:“陸宇銘,我懷了你的孩子!”
他松開顧淺,冷冷的看著她,輕描淡寫的說道:“哦?懷了?那就打掉吧。”
顧淺笑,他也跟著笑,都在看著她,輕蔑的笑。
“孩子……”她低聲哭,“陸宇銘,那是你的孩子……”
夢境又切換,是她倒在滿是雨水的斑馬線上,看著黑漆漆的天空,看著大顆大顆的雨滴砸在她的臉上,眼睛裡,身上……
“我的孩子!”
陳筱悅驚叫一聲,從病床上猛然起身,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她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裡,滿是惶恐。
她看著潔白的牆壁,潔白的被單,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白色的。
這是醫院。陳筱悅終於意識到了,長籲了一口氣,想抬手擦一擦額頭上的汗。
可是手背上,扎了吊針。
手臂上,也被顫上了紗布,火辣辣的疼。
她頭疼得厲害,看什麽東西都是有些暈暈乎乎的。她甩了甩頭,卻突然驚恐的死死的咬住了嘴唇,猛然一揚手掀開被子,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的孩子呢?孩子呢?還在不在?
一位護士在門口望了她一眼,然後走開了。陳筱悅本來想叫住她的,正在疑惑的時候,護士又走了回來。
還來了一位穿白大褂的醫生。
“醒來就好。”醫生隨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對護士說道,“去量嚇體溫,給她換一瓶葡萄糖……”
陳筱悅看著醫生,好半天,才用乾澀的聲音說道:“醫生,我……我的孩子……”
“哦,對,你是孕婦。”醫生頭也不抬的在病歷上寫些什麽,一邊寫一邊回答她,“你的孩子命大,還好端端的在你肚子裡。”
“哦。”她垂下眼,不再說話。
護士遞了體溫計過來,她接過,低聲說了句:“謝謝。”
換了一瓶葡萄糖之後,護士拿出體溫計,看了一眼:“體溫正常了。”
“行,走吧。”醫生點點頭,又和護士一起出去了。
“等等,”陳筱悅叫住了醫生,“我想請問一下,如果我現在要打掉孩子的話……能行嗎?”
醫生專業的回答:“現在不建議,你的身體狀況目前很差,好好休養才是正確的。而且這個孩子在你肚子裡,出了這麽大的事兒都安然無恙,注定是你的孩子,你舍得打掉?當然,如果你非要打掉的話,我建議是一個星期之後。”
“一個星期之後?這麽久?”
“一個星期已經很提前了,陳小姐。”
“可是……我必須要打掉他,”陳筱悅低聲說道,“我要不起他。”
“流產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不要被現在的什麽無痛人流廣告給騙了。”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何況你已經懷了將近有三個月了,孩子都這麽大了,更加傷害你的身體。”
她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謝謝。”
病房裡,又隻留下陳筱悅一個人。
她現在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麽滋味兒,孩子還在,她狠下心來要打掉的孩子,居然還在。
她肚子裡的寶寶,真的是聽話得讓她軟下了心。
打,還是不打?
她現在必須要走,不會繼續留在b市。如果懷著孩子的話,對她以後的生活,都是一種極大的負擔。她打算去山區,去希望小學教書,不會去學校說的那個地方,去那裡會有人暴露她的行蹤。比起她現在的生活,那裡的環境肯定是艱苦又難熬的,她帶著孩子,只會身心俱疲,也給不了孩子好的一切。
可是如果打掉孩子,她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因為這個孩子,是陸宇銘的,但是同時也是她陳筱悅的啊!
陳筱悅坐在病床上,抱著膝蓋,出神的想著。
孩子,是她目前最迫切的一個問題。
留還是不留,對她以後的計劃,都會有影響。
利和弊,都已經很清楚的擺在眼前了。
留下,她帶著肚子裡的孩子一起走。打掉,她一個人走。
她問自己,為什麽要打掉孩子?
只是因為,這是她和陸宇銘的孩子,而陸宇銘現在和顧淺在一起,她就不能留了嗎?
陳筱悅心裡突然一陣震撼。
她僅僅只是因為陸宇銘,所以才要這麽堅決的打掉這個孩子嗎?
可是這個孩子是在她的肚子裡,她生,她養,完全可以跟陸宇銘一點關系都沒有,一點關系都可以沒有。
這樣看來,其實只不過是,她依然放不下那段過去。
她依然對過去發生的種種,耿耿於懷,不能釋懷。
陳筱悅摸著小腹,心裡升騰裡一股勇氣。
她陳筱悅的孩子,那麽就她陳筱悅來養!她不需要任何人!這個孩子有媽媽,也可以很幸福很健康的長大!
她憑著這股勇氣,做了一個決定——這個孩子,她要生下來!
生下來,她竭盡全力的給他最好的生活,給他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他會有媽媽,有外公外婆。
她陳筱悅,還是能養得起他的。
就算沒有爸爸又怎麽樣?就當沒有這個爸爸!
陳筱悅虛弱的笑了。雖然現在她躺在病床上,掛著水,受了傷,臉色慘白,但是她的眼角裡,散發出奇異的亮麗光彩。
這是屬於媽媽的光環。
她決定,現在起,做一個媽媽了,接受這個孩子,把他帶到這個絢麗多姿又複雜的世界上來。
從此以後,她的孩子,跟陸宇銘一點關系都沒有。
陳筱悅翹起嘴角,眼睛也笑得彎彎的,低頭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小腹。
這個小生命,在她肚子裡待得異常安靜,毫無存在感的小生命,她要生下來,看看這個世界。
做出這個決定之後,她整個人都輕松下來了。
一件心事終於了斷。
陳筱悅看了一眼掛瓶,還有一點點水沒掛完。等這瓶水完了,她就走。
她剛剛收回目光,病房的門又一次被人推開,走進來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皮膚黝黑,雙手粗糙,,鞋子上髒兮兮的,滿是泥土。
她完全不認識。
“你是……?”她禮貌的問道。
“我是誰,我就是那個倒霉的騎摩托車把你撞倒的那個人。”陌生的中年男人說道,“就那麽撞你一下怎麽就還暈了,看見車來了,你不會躲啊?現在好了,一住院就花了我兩千塊,你居然還是個孕婦。還好你肚子裡的那個孩子沒有事情啊,不然我就兩萬塊都解決不了事情,你……”
陳筱悅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是你開車把我撞倒的,你現在是還反過來指責我?”
“我用錢了啊,該花的我都花了,該配合警察的我也都配合了,該承擔的責任我也擔下來了啊。我抱怨兩句,發發牢騷還不行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自己養家糊口都困難,這下好了,一下花這麽多,回家怎麽跟我婆娘交代哎……”
那人絮絮叨叨的說著,見病房裡沒有坐的地方,看了陳筱悅一眼,大大咧咧的就坐在床尾。
坐下來之後,他還在那裡說說說,說個不停。
陳筱悅往後縮了縮,有些無奈又有些害怕的看著他,她一個人在這裡,舉目無親,也不會想要叫誰來幫她。和這樣一個陌生的人待在一起,還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她的病床上,她…… 只能躲了。
不管那個人還在說些什麽,陳筱悅自動屏蔽了。她抬眼看了看掛瓶,還有一點。
她一狠心,一咬牙,見櫃子上有一包醫用棉簽,就自己撕開手背上穩固針管的膠帶。
有些疼,而且她只有一隻手,還特別不好活動。
她咬著下唇,慢慢的,終於把膠帶全部都撕開了。她又把棉簽壓在針頭上,心裡還是有些害怕的,一閉眼一咬牙,飛快的把針頭拔了出來,用棉簽緊緊的壓住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