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時檀是愛過慕以淳的,在豆蔻年華,她將一個人生命當中最最純淨的感情,盡數給予了那個朝夕相伴的男孩。沒有利益的摻雜,只有簡單的相愛,彼此取暖盡。
那時的愛,是濃烈的,以至於在失去慕以淳之後,她曾一度一蹶不振,沒了生活的方向,就如同行屍走肉。
如今雖然已經事隔多年,她似乎也已經將曾經的那份感情深深埋葬在心底。
只是似乎。
基地之上,匆匆一會,時檀始知他還活著,自是高興的,只是當時那種情況,她急著要救祁繼,而沒來得及去感受這種生死別後再相逢的喜悅。
老天又是殘忍的,很快,它讓她的那份喜悅,化作了沉沉的悲痛豐。
那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基地爆炸,下沉,以淳沒有走出來,當她回頭看著整個掩體不複存在時,那份失而復得、得而複失的感覺深深刺痛了她。為此她痛苦過,後又因為那份報平安的郵件而狂喜過。
但不論是痛苦,還是狂喜,她都只能藏在心裡。
因為害怕要是把這種感覺挖掘的太深的話,就會毀掉當下的生活。
是的,她迷戀當下,另一個男人,以另一種狂野的愛,把她鎖在他的世界,令她不願回憶。盲目深信,他一定安好,她的丈夫,一定可以將他找回。
就是在這樣的自欺欺人中,她安享著她的小幸福。
現在,她終於知道錯的離譜了:她不該認為以淳是安全的,不該因為想逃避正視這兩種不同的感情,而封閉了自己。
這一刻,她的情緒,因為視頻裡以淳的痛苦反應而驚亂起來。
“你們對他作了什麽?你們對他作了什麽?”
時檀大叫起來,手上的手機被奪走,她恨不得撲上去把手機抓過來再仔仔細細的看一遍。一動才記得她的腿現在還不能行走。
“很顯然,這是實驗!”
米芳菲一臉的冷寡無情,哪還有當年溫柔美好的樣子。她的變化真是大。
“為什麽要對他進行實驗?”
她把牙咬得咯咯作響。
“這我就不知道了!”
“你們把他關哪裡了?”
時檀想站起來,抓住這個可惡的女兒按在地面上進行嚴刑逼供:以淳正在受苦,他正在受苦,而她卻是這樣一副生死與我無關的可惡模樣。
“你應該這麽問,他們把他關哪裡了?”
米芳菲露齒而笑,笑得有點得意,好像拿捏著她的軟肋是一件多麽有意思的事。而她正在享受這樣一種折磨人的快樂。
時檀迅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被她激化了。
她不該這麽情緒化的,這會衝昏頭腦,失去相對準確的判斷力。
她忍了又忍,硬是逼自己冷靜下來,並開始了理性的分析:
“你不是同夥?”
“對,我不是。”
這應該是真話。
時檀想了想,馬上意識到以淳可能是被那個醫學瘋子闡風給抓去了,那家夥有可能還沒有死。
對的,一定是這樣的。
蕭睦有可能也還活著。
這實在是一件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事,這些人怎麽會沒死掉……
“只要你同意離開祁繼,你就有機會去找他,想辦法救到他,前提是你不能告訴祁繼,你得悄無聲息的離開……除了我,你不能向任何人泄露你的行蹤。”
米芳菲扔出了她的要求。
這要求聽著感覺得是一個陷井。
時檀不斷的壓製著她的情緒,直到那種憤怒全壓到心的最深處,然後,以一種無比冷靜的語調反問:
“你覺得你這樣就能得到他了嗎?”
這個女人肯定是瘋了,想男人想瘋了。
米芳菲扯起唇角一笑,目光是怪異的,不顧一切的:
“我能不能得到他,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來擔心。我要你做到這樣一件事
,馬上離開,不能讓祁繼找到你……如果你不合作,那麽我現在只要一個電話打過去,慕以淳就得死……駱時檀,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話,我會讓你得償所願……”
說話間,她按起號碼來。
四周很安靜,靜到可以很清楚的聽到那不疾不慢的按鍵聲,夜風好像一下子消聲匿跡了,將那安鍵車無限擴大起來……
時檀突然之間發現,原來按鍵聲居然也能產生這樣可怕的殺傷力。
她強自鎮定著,一邊聽著,一邊提醒:
“你說過你不是同夥!”
“對,我不是同夥,我也只是他們利用的一枚棋子。只是來傳一句話的。當然,我樂意傳這句話!”
米芳菲微微一笑,那笑容有點邪惡,美麗與邪惡的雜糅,這就是現在的她,瘦小的身體內迸發的是一股子可怕的報復能量。
時檀真的挺好奇,這個人,怎麽會和闡風那撥人糾纏到一起的。
很顯然,這個女人已經愛得著了魔,為了得到她想得到的,她在不擇手段的拆散他們。
“還有最後一個數字,只要我按下就通了,不管是拒離還是同意,我都得和他們說一句。請你仔仔細細的想明白了,你的決定會直接左右他接下去的命運。如果你不愛了,你可以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如果你還愛著,那最好乖乖聽我的話,馬上去救他,在晚上十二點之前,你要是能抵達那裡,他就能活命,要是不能,抱歉,後果會有點嚴重……你得有一個心理準備。”
米芳菲低低笑著,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殘忍的威脅之辭。
時檀咽了一口口水,覺得呼吸有點困難了,但她沒有著急,依舊冷靜的盯著她:
“我得確定他還活著。讓他給我打個招呼。我不可能盲目的聽你話,在沒有確定以淳還活著的情況下,去進去援救計劃。我不是傻瓜,米芳菲,如果不是我們手上有很重要的東西,他就不可能玩這一手,對吧……嗯,我想,肯定是這樣的。他只是布了一個陷井,打算誘我進去。也就是說,如果我不上當,他還會另想法子。以淳暫時肯定是安全的。所以,你想讓我上當,那就得拿出一點誠意來……讓我知道他還是活的,而不是一個死物。”
米芳菲疑狐的看了她一眼,有點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這讓她有點沮喪。
不過,她很快把這沮喪拋下,撥通了這個號碼,把時檀的要求反映了過去。
不一會兒,她再次把手機遞了過來:
“他要和你說話!”
時檀連忙接了過來:
“喂!”
她冷靜的打了一聲招呼。
電話另一個傳來了一個陰沉的聲音:“好久不見,祁太太……”
“哪位?”
聲音有點陌生。
“闡風!
果然是闡風,那個陰魂不散的醫學瘋子。
時檀輕輕吸了一口氣。
“慕以淳在你手上!”
“可不是,居然正好被我撿了一個正著。真是老天垂憐!”
闡風好生得意,一定在笑。
“你想要怎樣?”
時檀可高興不起來。
“想和你單獨見個面!話說,慕以淳讓我向你問好!”
闡風低低笑著,愉悅而輕快,他似乎很清楚這個人是她的致命軟肋。
而他能知道,大約是蕭睦說的,也只有那家夥清楚的知道慕以淳對她有多麽的重要。
想當年,她差點因為要救慕以淳而嫁給那個陰險狡猾的男人。所以,她肯定他也還活著。
時檀緊張的叫起來:
“別傷害他!”
“這得看你的表現!”
“你見我有什麽目的?”
她才不會相信他是為了和她吃個茶聊個天那麽簡單。肯定是有陰謀的。只是她不確定,現在她背後,還會有誰在支持他們。
“關於目的問題,嗯,看了面,我們再詳
商,我覺得我們會合作愉快的。你絕對有來的理由哦!慕以淳就是一個強大的理由。你說是不是?”
“我得聽到以淳的聲音。”
她要求。
“沒問題,這是一個合理的要求。”
一會兒後,話筒的另一側傳來一陣粗喘聲,就像被鐵鎖緊緊纏住的困獸。
隱約的,可以聽說闡風在要求:“慕以淳,說話,你的心上人在呼喚你。放心,不用多久,她就會來陪你了,你不會在這裡寂寞的……”
低低的笑聲,顯得無比刺耳。
“不要,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真的是慕以淳,只是他的聲音是沙啞破碎的,也不知承受了多少殘酷的折磨,這令她幾欲眼盈於眶……
“以淳……”
她顫音叫著:“你怎麽樣?”
“我沒事,你別過來……”
手機被人搶了過去,闡風的聲音再度響亮起:“聽清楚了吧!你是來呢,還是不來……不來的話,我想他的下場會有點糟糕,對於沒什麽利用價值的人質,我下手不會太心軟。要是你來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時檀想都沒想,叫了起來:
“我會過去。”
“很好,但得悄悄的過來……不能驚動了祁繼。並且,你得把手扎和複製的資料一並帶過來。”
他提出了兩個讓時檀覺得不可能做到的要求。
她馬上擰眉:
“手扎已經遺失,複製資料已經被毀掉!這兩件事,我根本就沒辦法完成。你就這是在玩什麽玩笑!”
“誰告訴你手扎遺失了,資料毀掉了?”
闡風反問:“哦,我明白了。祁繼說的!好吧,既然你對此毫不知情,那你先過來,到時我會親自的向他討……這樣更容易一點……”
時檀凝神細思起來:
聽他的語氣,好像祁繼向她撒謊了,這兩件關系重大的東西,還拿捏在他手上,而闡風的這次行動,最終還是為了這兩件東西。
不對啊,祁繼為什麽要撒謊?
沒這個必要啊!
他們都已經交心,坦誠以對了,不是嗎?
“駱時檀,現在我要你從祁園出來,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
這個男人又開始發號司令了。
“我會的!但,不是現在,你應該知道我行動不便,我得回去拿包,去取車,我得把跟著我的保鏢甩掉……你得給我時間。要不然,我肯定走不出去的……”
“要多久?”
“兩個小時!”
闡風馬上拒絕:
“不行!太久了。我不太相信你,畢竟你不是那種乖乖女,喜歡和人鬥智鬥勇,是你身上一種讓人討厭的特質,而我討厭有人給我製造麻煩。聽著,我只能給你十五分時間。半個小時之後,你必須從祁園出來。開車到淮安路23號公用電話,我會在十點的時候打電話過去,你接了之後,我再告訴你怎麽走……對了,麻煩你離開祁園之前把你的手機扔了,我不太喜歡你被定位跟蹤。還有,祁家的車子,多半都裝有定位系統。那玩意會破壞我們快樂的玩耍,出來之後,請你順帶著把這個麻煩一並解決了,在確定沒有任何東西在對你進行跟蹤之後,我再來告訴你怎麽找到我……”
“十五分鍾?你瘋了嗎?我現在這副模樣,怎麽可能在這麽短時間之內離開祁園。至少一個小時。我得想辦法把保鏢趕走,最好是再把祁繼藥倒,要不然我一動,門衛那邊就會通知他,被他知道了,我哪裡也去不了……”
闡風聽了,猶豫了一下,終於退了一步:
“最多半個小時。藥倒祁繼就不必了,他要是不省人世,這遊戲就沒法玩下去。你要做的是盡快出來,並確保沒有人跟蹤你。十點之前,準時在淮安路23號接到我的電話,在之前,米芳菲會盯著你。十五分鍾之後我會給米芳菲打個話,以確保你沒有耍小聰明。駱時檀,只要你有一星半點不老實,今天你就不可能見到活著的慕以淳。我發誓,我會把他肢解,一塊一塊醃了的寄給你!”
濃濃的威脅,帶著冷冷的夜風撲面而來,時檀頓覺背上一陣發冷,打了一個哆嗦。
“我聽清楚了,只要你們不傷害以淳,我什麽都可以聽你們的……”
“那是最好的!”
通話就此掛斷,耳朵裡只聽到一陣嘟嘟之聲。
“還給你!”
時檀把手機交回去,捋了捋發絲,背上一陣冰涼,那是冷汗浸濕了身子:
“我想我需要回去準備一下!不過,我有點好奇,你打算怎樣向祁繼解釋我在和你見面之後突然失蹤這件事。”
“我好像沒有回答你的必要!”
米芳菲淡淡回答。
“也是!”
現在,她的興趣不在這裡,她需要解決的是怎麽有效的找到闡風的藏身之地,並把慕以淳救出來。
不過,貌似這件事有點困難,她的腳行動不便。
就算她的腳利索的行動自如,她也不覺得自己可以在對方慎密的計劃中找到漏洞,然後輕輕松松憑著自己的能力把這件事完美搞定。
時檀有一個憂點,就是有自知之明,絕不做螳臂擋車的事,那有點愚蠢。她只是一個刑警,不是一個全能雇傭兵。
她需要幫忙。
很顯然,她身邊正好有那樣的力量可以借助,如果不加以利用,那就有點蠢到姥姥家了……
“哎呀,米芳菲,我的輪椅動不了了,你幫我看看,下面是不是有什麽東西把我的輪子給絆住了……”
在往回滾動時,她移動了一會兒,突然動彈不得了,光線有點暗,她拿出手機照了一下,泥土有點松,輪子下陷,被一塊凸起的石頭給擋了前進的路途。
“你還真是麻煩!”
米芳菲不耐煩的叫了一聲,過來,彎下身子想把那塊石頭給搜挪開,下一刻,她隻覺得脖子上被重重一擊,還沒來得及思考,就一頭栽倒在地。
是時檀乾的,拿捏的力道恰到好處。
雖然她現在還是病人,但這不代表她就是一隻無害的老虎——拔了牙的老虎,總歸還是老虎,在這件事上,米芳菲過於輕視她的能力了。
她淡淡瞄了一眼,扯了一下唇角,給祁繼打起電話。
“有事?”
電話的另一頭,很安靜,好像不是在餐廳,也令他的聲音聽得無比的清越好聽。
“我在我們別墅對面那個小林子裡,五分鍾之內必須趕到。有急事。快……”
“等著,我已經在來的路上!”
掛下之後,她又打了電話給瑪麗:
“馬上過來!”
“就到!”
一道身影,在蒼茫的夜色裡飛奔起來,如風一樣的快,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時檀面前,看到米芳菲靜靜躺在地上時,先呆了一下,而後問:
“這是怎麽一回事?”
“幫我幫兩件事!一,把那個善於催眠的安吉拉給我請到這裡來,我需要她幫忙……二,把米芳菲抱起來,找個空屋子,帶她過去,不能讓人知道米芳菲被我打暈了……”
時檀沒時間解釋,只是冷靜的發下指令。
瑪麗雖然不清楚她這是意欲何為,但還是撥了安吉拉的電話,簡單對話了幾句後,她掛下匯報說:
“安吉拉在趕過來!”
“大約多少時間之後能趕到?”
“半小時!”
“不行,時間太久了。我等不了這麽久。”
她的眉深深鎖了起來。
“Annie,到底是怎麽一個情況?”
“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月光下,如駿馬般疾馳而來的男人站定在她面前,氣息不見紊亂,淡淡瞄了一眼地上之人,挑了挑眉,靜等回答。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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