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砰砰,兩聲沉悶的槍聲,在車庫裡響起,以時檀耳力判斷,聲音來自另一個角落,目標應該是江石。
幾乎同一時間,江石果然發出了一記慘叫,槍械似落到了地上,摔落聲非常響亮刺耳墮。
也正是這電石火花的瞬間,時檀聞到了一股異香,很熟悉的味道沁入心脾植。
與此同時,車庫內的燈,噌噌噌一下全亮了起來。
強烈的燈光刺得時檀睜不開眼,她本能的眯緊,耳邊響起一陣乾脆利索的腳步聲,以飛一般的速度往某處匯集而去。
那種節奏感顯示著那群人對車庫非常熟悉,以及平常時候非常的訓練有素。
“不許動!”
有人在叫喝,氣勢如虹,似乎把江石圍了起來。
時檀睜眼時,正好和祁繼關切的眼神對上。
是的,抓住她的人,不是江石的同夥,而是她的丈夫——祁繼。
此刻,他的臉色,顯得凝重,雙手扶住她的雙臂,不斷的上下打量:
“有沒有受傷?”
聲音,帶著某種緊張,會讓人覺得這個男人非常在乎她。
時檀繃緊的心,松了下來。
她萬萬沒想到祁繼居然在這裡出現,而且看樣子還是有所準備的。
瞧啊,那些便衣警衛,以非常彪悍的身姿,將那個在黑道出名的歹徒輕易就給拿下了,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最最重要的是:在這樣一個危急關頭,這個男人很神奇的來了一個漂亮逆轉,令她心裡生出了某種天降救星的如釋重負感來——死裡逃生的滋味,絕對激動。
“沒事!”
她搖頭,可心臟,還在砰砰砰的狂跳,短短十分鍾而已,可過程太驚心動魄,那簡直就是在刀尖上玩雜耍。
祁繼的心,也在急跳,只是她不知道。
他恨不得將她摟進懷裡,剛剛多危險啊,可,不能。
他唯一可以慶幸的事:自己的判斷,很精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此時此刻,能看到她平安無事,那便是對他最大的寬慰。
祁繼暗自吐了一口氣。
“你怎麽知道我被人挾持了?”
時檀定了定魂,馬上抬頭看他。
江石的到來,沒有半點預兆,錢書的背叛,也無跡可尋,他怎麽能在短短幾分鍾時間內做到這麽及時的救援的呢?
這個男人的反應太過於迅猛,太過於反常。
她這一問,犀利。
而這種犀利,皆來源於本能的職業反應。
祁繼當然知道這丫頭是不好唬弄的,他早準備好一套說辭:
“我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提醒,讓我注意一下莊園上的安保問題。那人的尾號為8181,這個號碼,你熟嗎?”
那是三哥的號碼。
她點了一下頭:
“認得!”
聲音有點小小的異樣——心虛啊!
要是讓這個男人知道,她和8181機主有過非正常關系,那恐怕會天下大亂。
她努力不往這個方面想,心裡覺得肯定是三哥發現了什麽,這才向祁繼發出了警訊。
問題是,那家夥怎麽會知道祁繼的號碼的呢?
祁繼的私人號碼,不向外公布,他能弄得到,也算是了得了。
祁繼哪知道她在想什麽,徑自往下說道:
“本來,按理說,雅苑內,不可能有外人侵入,前後門有警衛盯著,全苑皆有監控設施,圍牆上有電網,稍有風吹草動,監控室就能看一個清清楚楚。
“不過,今天例外。爺爺奶奶來了。由錢書送來的,錢書這個人,和我父親比較走得近。
“我一聽是他送爺爺奶奶來的,就覺得有問題。
“正巧這個時候,別墅內的
電源突然中斷,我打你電話,先是正在通話中,後來,乾脆就沒了信號。
“直覺告訴我你肯定出事了……
“所以,我直接把警衛分成兩撥,一撥在這裡,一撥在前門,要是你真出事了,我認為,由錢書帶你開車離開的可能性最大……混水好摸魚,這方法相對來最有利於逃脫。”
這番推理,真是精準!
在完全不清楚她發生了什麽的情況下,這個男人竟然能準確無誤的摸著歹徒的犯罪心理,這種讀心的本事,實在是太恐怖了。
時檀不由得深深睇了這個男人一眼:
“為什麽你認為錢書送爺爺奶奶來的就會有問題?”
她覺得,這個判斷底下藏著文章。
祁繼沒有馬上回答,黑黢黢的目光閃了一閃:
“時檀,你現在對我的事很感興趣嗎?”
時檀:“……”
她不想感興趣,但是……她想了解整個過程。
這可能是一種職業病。
“咦,手受傷了?”
手,突然被抓了起來,祁繼低低叫了一句,眉也跟著皺了一下。
是受傷了,因為急於逃命,用力過猛,手心不知撐到了什麽鋒利的地方,劃了一道口子,剛剛還不怎麽覺得,但現在,那口子裡已滲出血來。手腕處呢,則被扣了一小塊皮,也是血汗斑斑,白白淨淨的手,因為這兩處傷口顯得觸目驚心。
不過,問題不大,做刑警嘛,查案的時候,難免會遇上槍林彈雨,磕傷摔傷只是小事。她還好,每次出任務,都很幸運,沒大傷過。方樺就不行了,曾有一回傷了半年。
時檀動了動手心,看到有血在冒出來:
“剛剛一不小心蹭破的。沒事!”
“傷口挺深,待會兒去消消毒,上點藥!”
祁繼抓著她的手細看,心疼,難免。
可她就是這樣一個人,不像其他女人,願意留在男人身邊做一個簡單的小女人——她是駱時檀,她有她的目標,有她的方向,他沒辦法去要求她做溫室裡的小花小草。
他能做的是,培養她,讓她變得更強,這樣才能更好的自我保護。
只是,他沒想到,她的能力一步一步強化了,惹禍的本事也更上了一個台階——調查的案子是一個比一個危險,得罪的人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
一雙英氣的眉因為想到這事,再度微微擰了一下。
時檀被他盯的很不自在,一邊把手抽回來,一邊“嗯”了一聲,而後吸了一口氣,可吸到的全是這個男人的味道,哪怕她鼻子塞了,還能聞得出來,可見那氣息有多濃烈。
她不想受影響,就故意說話岔開了話題:
“沒驚動爺爺他們吧!”
“沒有!我讓他們留在樓裡。現在那邊已經正常通電!”
“那就好!”
她噓著氣點頭,轉開的目光落到了正前方那幾個身形彪悍的男人身上,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我去那邊看看!”
祁繼定定看著,不遠處,他幾個手下,身著便衣,執槍圍截,一個個身姿漂亮,一個個酷得不像話,那絕不是一般的警衛——
清風雅苑,有兩種警衛,一種僅僅是退役軍人被招聘來的,一共有八名。第二種身份比較特殊。
在這座莊園上,平常時候,由第二種警衛當中的頭在指揮普通警衛。
一般情況下,他們不會來主屋這邊,他們有他們的一個園子,在會議區後面那個林子裡裡。今天情況特別。他急召了他們。
現在,他在想的是:不知道時檀看到他們,會有怎麽一個想法。
時檀正在觀察。
一共有三個便衣警衛手持錚亮的FB突擊步槍對準了江石和錢書。
江石坐在血泊,兩枚子彈擊中其左右手腕,有血源源不斷的在滲出來,可以確定的是,這人這雙手算是報廢了,另外,腿上似也被打中了一槍,那顏色看著有些深,很明顯是血在滲出來——在
一片漆黑裡,子彈能射成這樣,藏於暗處的那人的狙擊本領,絕對一流!
她盯了幾眼之後,心裡難免會湧現詫異:祁繼身邊居然養著這種能人?
她的目光在這三個警衛身上流轉了一圈:
一個是黑人,一個是白人,一個是黃皮膚人,一個個人高馬大,目光如炬,眼底還透著一股子隱隱然的殺氣,看樣子絕非尋常之人。
在她掃視他們的時候,這三個男人也衝她瞄了一下:
黑人勾了勾唇角,似笑;白人挑了挑眉,似打量;黃皮膚人揚了揚下巴,由她大大方方看……
看他們那神情,似乎都認得她?
這些,是什麽人呀?
她疑惑的掃了一圈,暫時將這個問題壓在心底,來到江石跟前,那個錢書,抱著頭,正自瑟瑟發抖。
“皮特現在在哪?”
時檀沉沉的質問,聲音冰冷。
那個人要是不抓,以後她會永無寧日。
江石扯皮笑,臉上的皮,層層堆起,令這個笑,顯得特別的猙獰——本來,這人就長的一臉奸相,配上這笑,越發給人以凶殘可怕的印象。
他靠著車輪坐著:
“你覺得我會說嗎?”
時檀皺眉,這個人對皮特太過於忠心,據說是因為皮特救過江石的一家,於是江石就用命還,一心一意為他辦事——他是皮特身邊最有價值的手下。
不過這人做事比較魯莽,不像皮特那樣功於心機,屬頭大無腦一類人物。
今夜這場劫持就可以看得出江石缺乏計劃性組織性,太喜歡冒進,而最終打草驚蛇,失了先機。
至少,表面看是這樣的。
“祁大總裁,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商人,能雇傭大名鼎鼎的火焰盟的人做你的看家狗,真是了得啊你……”
她正想著,江石已把目光落到了祁繼臉上,那眼神,漸漸露出了凶光,被燈光一照,顯得嗜血而可怖,似恨不得飲其血食其肉之意。
時檀一聽,微微一驚,不由得再次轉頭深深瞅了這三個酷酷的警衛。
據她所知:火焰盟是一個國際雇傭兵組織,組織內的人,一個個身手了得,各有擅長,且行蹤神出鬼沒,常常為各國緝拿各種要犯,以換取賞金。
這些人最善長的是偽裝,最精於臥底竊取各種高級犯罪資料,是某些高智商罪犯份子的克星,更是某些黑道客除之而後快的對象。
他們當中真有人會是火焰盟的人麽?
一邊思量,她一邊把探索的目光落到了祁繼身上,白色的燈光下,他西裝革履的站著,三顆扣子都解開著,雙手插袋,眼神似被燈光逼得幽冷。
在他的身後,一個黑人一個白人,左右矗立,他們再如何高大如何強壯,等站到他身邊時,就成了陪襯:
他們顯得孔武有力;而他的尊貴,他的優雅,他的卓然不群,被無形的強化,因為他擁有著旁人無法構成的氣勢。
這種氣勢,和他從小養成的氣質緊密相聯。
是的,在人群中,他依舊是一個閃光的焦點,他的出色,毋庸置疑。
時檀看到,祁繼的眼神在瞟向她時柔軟了一下,緊接著,他沉聲有力的下了一個命令:
“傑米,把人帶下去看緊,給他止血,好好盤問!明早把盤問結果給我作一次匯報!”
那個白人叫:傑米。
“是!”
傑米答應了一聲,上去,一把將那個大塊頭給拎了起來,轉身時,瞄了一眼邊上臉色嚇得慘綠的錢書,用英文問:
“這家夥怎麽辦?”
錢書撲通跪下了,臉上全是追悔之色,幾乎要指天為誓:
“大少,我也是被逼的。這個人抓了我的老婆,我要是不幫他們,他們就會害我老婆孩子。大少……”
“你為了你的老婆,就有借口害我太太了嗎?祁家養了你這麽多年,由著你在私底下撈了那麽多的錢,你就這麽回敬我們祁家的嗎?嗯?”
祁繼
淡淡打斷,眼神就像淬了冰鋒似的,最後一個字更是透出了濃濃的危險味道。
時檀不說話,聽祁繼口氣,這個錢書絕對不是好貨!
“我……我這是沒辦法……五天前,這個人梆走了我老婆,他們說了,只要我幫忙他們混進雅苑就行,可誰知今天進來之後,這人又說要把太太帶出去才肯放我老婆,我也是一步一步被逼到這個地部的……大少,我知道你本事大,我求你了,求你幫我把我老婆孩子救出來吧……”
這人一句句為他的所作所為開脫,說的那是聲淚俱下,讓人忍不住為之掬一把同情之淚。
時檀心裡卻因為這句話,生出了詫異,五天前,她還在英國呢,皮特居然已經計劃著要進雅苑來,看來,他的目標一早就鎖定這裡了。
“湯恩,把錢書也帶下去!”
祁繼沒說要不要去救錢書的老婆。
錢書撕心裂肺的叫著,卻被黑人帶走,漸行漸遠。
現在邊上,就只剩下一個黃皮膚男人,這人個頭也不小,至少一米八五,收了槍,衝祁繼一笑,銳利的目光在時檀身上一掃,居然自我介紹了起來:
“我叫薩滿。夫人,以後有空切磋切磋……”
這個男人尊稱她為“夫人”,而且還說想和她切磋,看來這些人當真一直知道她的存在——這實在是一個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又會生出無限好奇的認知。
“滿,你也下去吧!”
祁繼打斷了他的話,從中可以看中,他好像不太願意這些人來接觸她——神神秘秘為哪般呢?
“OK,不打擾你們夫妻恩愛。”
薩滿露齒而笑,扛著槍離開。
車庫一下變得異樣的安靜,時檀往車庫裡環視了一遍,江石剛剛射的幾槍,毀了好幾輛車,今天這樣一鬧,他損失慘重!
“你不打算報警麽?”
時檀問,她是刑警,按著正規來的話,該報警。由警方介入。
男人背光,正低頭沉思,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事實上,就算看到他的眼神,她也看不清他的心。這個男人的心,太深太深,憑她現在的道行,顯然是揣測不出來的。
“你是警察,你覺得要報嗎?這些人顯然是衝你來的。你肯定比我熟悉那些人。”
祁繼故意這麽說,轉而把這個問題扔了回來。
時檀想了想:“報了,恐怕錢書老婆會沒命!那些人的手段很殘忍。事情要是鬧大,對祁氏也會有負面影響。”
“那就暫時不報。”
“我想親自盤問!”
時檀表示了這個要求。
祁繼直直睇著她:“你確定你現在有精力乾好這件事嗎?”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很狼狽。
“傑米擅長盤問,這件事交給他沒錯!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強逼自己再工作下去……這樣是出不了效率的。時檀,信我一次行嗎?”
職業的本能提醒她,非執法人氏無權在私下對自然人進行盤問,也無權對自然人進行非法拘禁,那是一種犯法。一切應該交由執法部門。但,今天的情況有點特殊,這當中會牽扯到她某些不能曝光的秘密。
她想了想,沒有堅持,隻說:
“要是不報,你這車庫裡的車,那修理費應該不斐!”
祁繼環視了一圈:“我不缺這幾個錢。”
也是!
他徐步走近:
“我會想法子把錢書的老婆找回來。另外看不能不把那個叫什麽皮特的人也給揪出來。這件事,我們能不報警就不報了,自己私下處理就行!你覺得呢?”
“你有計劃了?”
他的語氣很是篤定。
“還沒想好!”
時檀定定看了他一眼,可以肯定這個男人沒有跟她交底。他似乎已經有了他的想法,可他並不打算告訴她。
她沒再問,沉默——他們本來就不熟,他不對她說,也不是什麽特別奇怪的事,隻淡淡點頭,同意了這個決定。
一場風波,算是被及時給平息了,不過,這不代表這件事就這麽徹底解決了,事情遠遠沒完,想到那皮特,她的心,就打結:
“抱歉,給你惹了麻煩回來。我以為那個皮特應該死了。結果,他居然還活著。”
這句道歉,絕對誠懇。
祁繼勾了勾唇角:“難得你會說這種話!”
語氣中微微帶了一些笑,似乎並不在意她給他惹麻煩,透著某種縱容的味道。
時檀沒聽出來,秀氣的眉輕蹙,忍不住強調了一句:
“我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不會是非不分!”
“只是面對我時,就特別的反常對不對?”
他笑的戲侃。
平常時候的她,的確是挺好相處的:比如說,她和三哥相處時,就不會像刺蝟似的張著刺兒想扎人,特別的乖,特別的懂事。
時檀一下接不上話了,他說的不差。
對於祁繼,她不了解,陳見又深,所以,每次見面,她都不給好臉色,像剛剛這樣平心靜氣的溝通,這還是絕裂後的第一次,而這樣的轉變,皆緣於剛剛這一場驚變:他救她,所以,她的理智跟著悄悄回來了。
“阿嚏……”
一個突如其來的噴嚏,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一陣冷冷的風,從車庫門外吹來,令時檀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之前出了一身汗,現在涼下來了,感覺一陣陣發冷。
他看到了,脫下了外套,披到了她肩上。
衣服上沾著男人濃鬱的氣息,干擾到了她的思緒,她忙推。
“不用!”
雖然他救了她,但她還是想和他劃清界限,這個原則不能變。
“天冷,你還是披著的好。走了,回去給你處理傷口……你現在的臉色,白的像紙一樣,別逞能了?”
男人溫聲輕斥,帶著關切之情。
外套被他裹住了她,她的身體機能在罷工,頭在一陣陣發疼,雖然不情願,可到底還是沒把他的衣服給扔了。
她妥協了。
2012年2月27日,他們歷經了一場人禍,封鎖著時檀心門的鎖,不知怎麽就脫落了,雖然門依舊緊閉,可防禦能力已然減弱,只是她不知道。
二
車庫到主屋五分鍾路程,程航一直守在車庫外,看他們出來,就靜靜跟著,等到了主屋,他走在前打亮了燈,關門,悄聲退下。
這個助手,很安靜,有時靜的完全感受到他的存在,同時,他和祁繼又非常的有默契,能很好的為祁繼辦妥一些瑣碎小事,非常周到。
時檀被祁繼推進底樓的醫療室,他拉著她坐好,然後熟門熟路的找以了醫藥箱,想給她消毒。
“我自己來!”
時檀不想和他有肢體上的接觸,想把酒精要過來。
祁繼不給,眼神是不認同的:
“把手伸出來!”
這語氣,又變專製了——這個男人啊,號發司令慣了,時不時就會把他那副臭架勢擺出來。
“我自己能行!這傷,小事!我能自己搞定!”
不想和他吵,時檀冷靜說明。
“要是驚你爺爺,要是讓爺爺知道你在國外結了這樣大一個仇敵,你覺得爺爺會不會逼你放棄這份工作?”
該死的,這人,就愛威脅她。
剛剛兩個人一團和氣的氛圍,一下煙消雲散,時檀不由得瞪起這個男人,並且還咬起了牙:
“祁繼,你能不能別這麽討厭?”
“以怨報德,駱時檀,你能不能別這麽狗咬呂洞賓!”
“……”
她一下語塞。
“你要是肯合作一點,我需要拿爺爺來嚇你?你呀,就是太讓人不省心。手……給我!”
明亮的燈光,照著男人氣宇不凡的臉孔,語氣裡的無奈,顯得有點溫情,她也知道他是關
心她,可她就是不想要這種關心。
這對拐扭的夫妻對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時檀退讓,把手遞了過去。
祁繼把酒精倒在一個醫用杯子裡,用鉗子夾著棉花浸上酒精往她手上抹。
一陣陣刺痛感令她臉色一下慘白,那鑽心的疼,害她情不自禁發顫,可她咬著牙,恁是一聲疼也沒喊出來,唇色被她咬得淒慘。
祁繼看在眼,說:“要是疼,就叫出來,我不會笑話你的!”
她悶聲不語,又瞪了他一眼。
哼,她才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柔弱之態。
“我是刑警……”
嘶,這人肯定是故意的,下的力量有點重,害她差點失聲叫出來,幸好,她還是忍下了,只是疼的沒有把話說完。
“刑警難道不是人?”
祁繼斜眼瞄她。
她熬過那一陣疼,才咬著牙接下那半句:
“刑警不叫苦,不叫疼,不嬌弱。”
這話,是三哥以前對她說的,不過比她今天說的多四個字:刑警不能叫苦,不能叫疼,更不能嬌弱。
“……”
祁繼一下無語了,敢情還是他把她逼成這樣的。
他幾乎想歎氣了,忍不住提醒:“這是在家裡。你可以叫苦,你可以叫疼,你也可以嬌弱。”
回答他的是幾聲哼哼聲。
這裡從來不是她的家。
不過,這句話,她沒吐出來!
要是放在一個小時之前,也許她會沒心沒肺的和他針鋒相對,可現在,她選擇不接話,反正,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嬌弱的一面,繼續傲驕的忍著。
兩個人不再說話,祁繼很麻利的給她清洗完,但沒給包扎,她身上有股汗腥味,淡淡的,想來是出了一身汗:
“上樓去洗個澡,然後再上點藥,走吧……”
把醫藥箱收拾一下,準備將它拿到樓上,站起卻見她沒動,祁繼大約能猜到她的想法,還是不想回房睡的意思吧!
“怎麽?你今天打算坐一個晚上嗎?有必要這麽虧待自己嗎?我又不是老虎,又不會一口把你吞了,你這是在怕什麽?”
“我沒怕你,你有什麽好怕的?我只是想坐坐。一會兒會上去!”
她惡損了一句,這人自我感覺太良好了。
他凝神而睇,看到她眼底有疲憊之色,知道她需要定定神,沒有再說其他,先一步上了樓。
腳步聲遠去,直到消失不見。
充滿酒精味的房內,時檀靠在沙發背上,一種脫虛感,因為他的離開,鋪天蓋地的襲來。
累啊!
真想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睡過去,可身上膩膩的,有點不舒服。
她的確需要洗澡,更需要好好理理頭緒。今晚發生的事,太突然,對於祁繼,她有了一些新的認識——這個男人,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
一個複雜的男人,為什麽要救她,值得深思量。
可她想不出什麽名堂!
時檀呆呆坐了一會兒,最後放棄思考,重新振作了一下精神,坐正,用沒受傷的手從口袋裡,取出那自己那隻手機,重新組裝開機,看到有新短消息提示,她點擊查看,來自8181號碼,編緝的聯系人名字是:三哥。
他隻簡單發來這麽一句話:
“皮特還活著,注意安全。”
時檀靜靜看了這個號碼,已經有三個多月沒聯系了,鼻子莫名的一酸。
哼,他還知道惦著她呀!
她咬了咬唇,覺得自己不該有這樣一種奇怪的怨氣的。
她不想深究怨氣背後那種情緒所代表的意思,隻呆呆的用手指在他的名字上摩挲了一下,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劃開。
以前,每一次撥通這個號碼,都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但今天,信號是通的,她靜靜
等他接通,心,又砰砰砰亂跳起來,她也不知道這算是什麽意思,可直到話筒裡那曲彩鈴放完,他都沒有接。
他在忙什麽呢?
這麽晚,不接電話?
她重重噓了一口氣,掛斷的同時又生出了幾絲悵然若失。
呆坐了好一會兒,她還是編了一個短信出去:
“看到短信,回個電話!檀。”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十分鍾……
手機一直靜悄悄的,沒有回電,也沒有短消息進入。
時檀靜等了一會兒,難掩心頭的失意,想到之前幾回三哥救自己於危急,可今天,卻是祁繼這個討厭鬼救得自己,那滋味怪極了。
她捏了捏眉心,終於站了起來,打算上樓。
就如祁繼所說,的確沒必要虧待自己,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光需要洗個熱水澡,還應該睡個好覺,身體上的不舒服,會影響到她的判斷。所以,她沒有再矯情。
彼時,樓上,祁繼洗了一個澡出來,聽到有短消息呼入,劃開一看,目光變得若有所思,心頭突然有了那樣一個想法:
她會不會對作為三哥的他有好感了呀!
待續!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