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才得了半刻安靜,門口處,卻傳來一陣沉沉的腳步聲,有人進來了,時檀睜眼看,卻是祖父駱厚予站在門口,眼神裡掛滿了擔憂,跨開的步履無比沉重,顯然也被這條新聞衝擊到了。
歉疚之情,突然而生墮。
“爺爺!植”
她忙去攙扶。
駱厚予剛到,因為孩子的事,他昨夜是半宿沒睡,七點半不到的時候,他有打電話給祁繼問情況,祁繼說他在等時檀回來,昨夜因為查案,她一宿未歸。
他是實在坐不住了,催著駱萬重夫妻一起往這裡趕來,今天,必須把這事鬧個明白——要不然他還有什麽臉在祁園待著。
現在,終於單獨面對自己這個孫女了,他沒有轉彎抹角,語氣沉沉的問道起來,眉目之間盡是悴憔之色:
“檀檀,說吧,這孩子倒底怎麽回事?現在就我們爺孫倆——那孩子笑起來,眉宇之間和你有幾分像,有你小時候的影子,你別瞞爺爺,實話實說……無論是怎麽一個情況,都別瞞,你是我們駱家的苗苗,那孩子也就是駱家現存於世唯一一條根了。老駱家就算丟光了臉也會護你的,你別有心理負擔……”
這句話,還是很護短的。
最後,他又著重加上一句:
“小白是你生的對吧!”
前面一句令時檀心頭一暖,後一句則令她臉孔發白。
駱厚予看出來了,自己這個猜想是正確的,老爺子的心跟著顫了幾顫,卻還是沉住了氣,繼續發了一問:“現在,你跟我說一下,這孩子的父親是誰?”
“我……”
面對爺爺凝重的眼神,時檀隻擠出一個字。
心慌意亂啊……
唉,那個深藏的秘密,難道就得這樣曝光了嗎?
二
時檀去接電話的同時,祁繼的手機,再次接二連三的響起,他三言兩語都給打發了。
一連又接了六七個電話後,方樺的來電赫然顯示在手機屏幕上。他有點口乾舌躁,盯著這號碼瞄好一會兒,又喝了兩口水,才接通:
“方警官?”
“對,我是方樺。新聞看到了是吧!”
這個女人上來就直奔主題。
“看到了!”
他等著她的後話,這個女人在這個時候突然給他打電話,肯定不是來跟他廢話的。
“我是不懂金融的,不過,簡單一點的股市圖還能看得懂一點。祁氏的幾支股票慘跌。照這樣下去,祁繼不需要一個上午,就能跌停板。”
祁繼點點頭:“有可能!”
這樣的慘跌,除六年前有過一回外,這幾年來,幾乎從來沒遭遇過這樣的滑鐵盧。
“祁繼,我想向你要一句話?”
方樺說話節奏跳的很快,很顯然,這個女人關心的重點肯定不會是祁氏股票的跌漲問題,據他所知,方樺不玩金融,不炒股,就只是純萃的拿薪資過日子。
“什麽話?請說!”
“你會一直守護時檀嗎?”
“……”
祁繼一時不知道要如何接話。
方樺見沒有回應,緊跟著補上一句道:
“祁先生,我這一問,也許很冒昧,但我認得時檀六年多,從初識,互為陌生人,到如今,成為工作上最有默契的搭檔,生活中關系最密切的夥伴,我們一起結下了深厚的友情。也許你該知道,我沒有家人,這些年,已把阿檀當作親妹妹一樣的愛護著。作為搭檔,作為朋友,作為家人,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她可以有一個幸福的歸宿,可以從她認為的不幸的婚姻當中走出來。”
祁繼靠在辦公椅上,望著窗外明透的天空。
他知道這個女人很關心時檀,時檀能結識這樣一位同性朋友,那也是她人生的一筆財富。
對於這個女人,他一直懷著一種敬重以及感激。
聽完這番話後,他微微笑了一個,有些話,若放作平常,他肯定不會說,但既
然方樺說的這麽直接誠懇,他若不給一個說法,似乎有點不禮貌,於是,他斟酌了一下,說道:
“有些緣份是命中注定的。方警官,我認識時檀已經有十八年有余了。比你認得她六年,遠遠要久,我若沒有那份心,她現在就不會是我太太,而該是一雙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你說,人生能有幾個十八年來虛擲?”
電波中一頭,方樺正在刑偵辦公室外的走道上來回踱步,因為這個數字而呆了一下。
十八年啊,這麽久?
她本能的往前推算,十八年前,這兩位,一個才九歲,一個十四歲——
等一下,她記得祁繼從十歲開始失蹤直到十四歲那年隆冬才被找回來。
他們難道是那個時候認識的?
她凝神想了想,也許有可能。
“既然你有心,那就請你繼續對她用心。免她憂,免她怖,縱有風雨,和她一起面對,不要離婚。不要放棄。”
“當然!”
男人給了穩穩兩字,給了人一種踏實感後,接著又強調了一句:
“緋聞的事,我能幫她一起處理好,方警官大可以放心,我好奇的是,你打這個電話要我這句承諾的目的所在!”
眼光絕對是犀利的。
方樺為之輕輕一歎,臉上泛起笑,對於這個男人,她突然又多了幾分欣賞:
“有一件事,我想,我該跟你說一說。雖然我曾答應時檀這輩子替她保密的,如果你不足以讓阿檀托付一生幸福的話,我肯定不會說,但現在,我發現你貌似有那個資格知道一切。”
雅苑別墅內,祁繼勾了勾唇,笑意在其眼底深深浮現:
“謝謝方警官的信任。請說……”
方樺清了清喉嚨:“這件事,事關小白的身世……事情是這樣的,祁繼……”
娓娓道來的一番話,令祁繼臉上的笑,一點一點收了起來,緊跟著震驚之色,一層複一層從眉目之間濃鬱起來。
“謝謝方姐的坦誠相告……”
對於方樺的稱呼,他一下從客氣官面的“方警官”改口為“方姐”,這一刻,他深信方樺是真心在他和時檀好的。
方樺也被祁大總裁的這句“方姐”驚到,呆了一下,末了,暖心一笑,道:
“祁繼,一定得好好的妥善的處理這件事。時檀這些年過的不易。她需要的不是喝斥,而是關心而呵護。我對你沒有太多的了解,就衝你昨天對我坦誠,我就把檀檀的事,悉數相告,根本就是在賭搏。我隻願我不會老眼昏花看走了眼。”
這番語重心腸的話,得來的是一句肯定的回答:
“方姐,你眼光不差。放心,這事,我會好好處理的。”
他的聲音保持著一種平靜,坐直在辦公椅上,放在耳邊的手機久久沒有收回來,眼神裡翻起了一層又一層詭譎難辨的波光,靜坐幾分鍾後,他把手機往桌面一扔,往影音室走了過去……
三
起居室,駱厚予正在逼問時檀:“你到底說啊……”
“……”
時檀張了張嘴,還是什麽也吐不出來,轉頭時,卻看到祁繼走了進來,眼神比起之前,越發顯得高深莫測,那目光,讓人惴惴不安。
“繼之……”
駱厚予叫了一聲。
“爺爺,我需要跟時檀好好溝通一下……您能先出去一下麽,等我們溝通完了,再來就小白的問題,一起作一個真相說明……”
祁繼面對駱厚予時,語氣恭恭敬敬,可是,瞟向她的眼神,卻是極度涼淡冷厲的。
“好,你們先說,我到外頭去等著!”
駱厚予很識趣,走了出去。
門,啪嗒一下,合上,是祁繼關的門,他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裡,用一種無比深沉複雜的眼神看她。
時檀心驚肉跳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背上就像被刀鋒指著似的,一陣陣發涼。
他這是怎麽了?
“駱時檀,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是不是忘
了跟我說。”
他淡淡的說,眼神一夾再夾,夾出了一條讓人害怕的線條。
待續!
還有一更在十一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