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必須救出來。
祁繼想要出去,卻被皮特一把再度拉了回來:
“你他媽找死?墮”
他壓低著聲音吼了一聲植。
祁繼涼涼一瞟,低低答道:
“我死,遂你意,不是挺好!”
“我還沒弄明白,到底是誰在玩我和你,這麽放你不明不白死了,我他媽就太窩囊了……”
皮特目光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阻止他出去。
祁繼眯眼看他,想了一會兒,明白了:
“你這是想想鬧明白誰在買駱時檀的命?故意把我引到這裡的?”
“難道我不該鬧明白嗎?因為這個女人,你把我這些年創下的基業全他媽給毀了,難道我就不該弄清楚她的來頭嗎?”
皮特撇撇嘴,目光咄咄,嘴裡哼哼道:
“她身上背著政治恩怨對吧,她有一個非常不了得的出身對吧,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駱時檀對吧……
“而且,她應該就是十幾年前,你說過的你想保護的黃毛丫頭對吧……
“要不然,你不會在八年前,娶下這樣一個女人,這完全不符合你的作風。
“我查過駱時檀的過去,她是在白海灣附近被駱家找回來的,而你當初就是在白海灣附近被抓的……
“這幾年,你又一直在致力發展白海灣的經濟,為什麽,大約就是因為那地方對你來說無比特殊……
駱時檀這個女人,對於皮特來說,是一單令他虧本的生意。
六年前,皮特接了一個單子,有人買駱時檀的命,這女人命好,幾次都沒死成,倒是被他派去的人,都遭了襲擊,死得死,殘得殘。
一查,才知是火焰盟的人乾的。
後來,這支行蹤神秘的國際雇傭兵,派了一個人來和他講條件:
只要他們放棄這趟生意,火焰盟就不拿他們開刀,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要是貪那點錢,想繼續玩下去,火焰盟可以奉陪到底。
皮特覺得為了一個女人,和火焰盟對著乾,不劃算。這單生意,就此作罷。
之後,他開始留意這個女人,細細的查起她的背景,一查就是幾年。
不過,她的背景,並不好查,因為有人在背後罩著她,背景相當強大。
後來,他驚訝的發現這個女人她和火焰盟的神秘人物威廉混在一起——那幾次他派人想乾掉她,都是威廉暗中幫她擺平的。
當時,他就覺得,這個威廉對他的心理摸得相當的透,他很是訥悶,這人怎麽就那麽了解他,處處把他逼得沒回擊之力。
直到三個月前,他和威廉真正交上手,才終於確定原來他就是當年的彼得。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查彼得、威廉和祁繼的關系,直到今時今日,他才解開了其中的迷。
……
“之前,我沒想到你會是彼得,那時,我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已婚女人,你他媽要來幹嘛?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她是你老婆……更是當年,被你記在心裡的那個黃毛丫頭……彼得,你他媽見色忘義。老子和你可是過命之交。你他媽為了一個女人,把我逼成這樣?”
皮特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恨不得一口吞下他。
是的,現在他已經知道祁繼就是彼得,彼得就是祁繼。
祁繼沒有否定,隻一笑。
對的,他和駱時檀的交情,並不僅僅開始於婚姻,而起源於十八年前。
那已經是很遙遠的過去了,他和她相遇在白海灣,那孩子就像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了他,曾跟過他幾個月,睡過他幾個月,在他身邊,騙吃騙喝了幾個月……
那時,她是他的影子!
那時,她全心的信任他,會甜甜的衝他笑……
那時,她會脆脆的叫他“大哥哥”,會撒嬌……
現在估計早把他給忘了,她的心裡,如今就只有那慕以淳……
當然,那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
他把話題轉開了:“皮特,我來猜一個:之前向你們買人命的人,應該就是三個月前救你的人,也是今天劫走你的人是吧……他們這麽挺你,你不是更應該把我弄死了,怎麽剛剛還幫我……”
“我不是幫你,我是不甘心被他們玩的團團轉。”
皮特的語氣,陰沉沉的。
“之前在英國,他們是把我給救了,說要跟我做個交易:你這條命,由我來解決,駱時檀這個女人,他們要讓她以最屈辱的方式死掉。我一時腦熱,從英國飛到這裡,結果,那些人,就開始玩我。之前,你的人能輕易把我的藏身之地找到,全是他們在搞鬼。那些人在拿我當試石,利用完我,還想把我理所當然的弄死,天下沒有這麽便宜的事……”
祁繼聽著,覺得,就目前的發展勢頭來看,皮特的確可以說是被人利用了。
三個月前,帕爾特家族在警方的打擊下,土崩瓦解,皮特帶著余眾藏了起來,對方利用他想渴望找到“威廉”的這個心理,借他的手下混入雅苑,是為了確定某些事:
江石要是能順利把人帶出雅苑,正好遂了他們的計劃;江石沒法成功把人劫走,就說明雅苑內部有文章。
然後,他們想方設法劫走小白,又同時擄走祁瑛和陌瀾,就是想把他和時檀一起誘來,就此一網打盡。
這當中,皮特也會在被消滅的名單之內。
事後,警方要是調查,會認為是黑幫尋仇,而絕對不會懷疑到其他——
這手法,隱晦而高明,實有一箭三雕之效。
祁繼認為,皮特這一次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鬥:
一是英方掃黑的結果;
二是火焰盟在其中推波助瀾;
三是那幫人故意讓他和他的梁子越結越深,這樣,他們就能利用皮特的復仇心理,來實現他們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皮特不是笨蛋,想來已經看透其中的厲害關系,卻又被他們控制住了,脫身不得,所以,想借這個機會,憑著他們過去的交情,另結聯盟,以求自保。
“那你現在想怎麽樣?”
祁繼淡淡的問。
皮特指指外頭,咬牙:“這些全不是我的人,我的人,估計現在死得已沒剩幾個。現在我要活捉他們,知道他們的底細。你幫不幫我?你幫我,我就幫你,咱們一起搞定這些人。”
祁繼想了想:“這樣對你有什麽好處?”
“保我一命。”
果然和他猜的一樣。
“再跟他們合作下去,我和我的兄弟們只有死路一條。我幫你搞定他們,你想法子送我和其他幾個兄弟離開。別說你沒能力。我知道你有莫家在背後撐著。”
祁繼當然沒辦法百分之一百摸透皮特現在心裡真正的想法,這人混跡於黑道那麽多年,心思詭譎,敢在陣前倒戈,另結盟軍,怕是另有倚仗的。他若不答應,就是強敵在腹,根本沒機會去救小白。
“好,成交……”
他同意了。
就這時,耳邊的通訊器內響起了傑米的通話聲,提示在哪個位置有幾個敵人,接下去,他們外環的幾個交由他們狙擊,而拿著人質的那倆個得由他來對付,傑米問他有沒有問題。
祁繼在腦子裡想象了一下位置分布圖,計算了一下,同意了這個做法,道了一句:
“就這樣行動!”
邊上,皮特一直沉沉盯著他看:
“你帶了多少人過來?駱時檀是你的外援嗎?”
一直沒見到那女人,他認為他們分兵兩路了。
祁繼左右上下觀察著地形環境,說道:
“這個,你別管,外頭一共有七個人,人質現在被兩個男人看著,我們一起過去,我的人會保證留下幾個活口,我和你的目標是救下孩子。只要能把孩子救下,送你離開,不是問題……怎麽樣?”
現在,他必須穩住他。
“行!”
皮特同意了,這種爽快,令祁繼不上得再度深深瞄了一眼
。這人,恐怕還有後招。
暫時的利益聯盟就這樣達成了。
“那就開始行動……”
祁繼開始向傑米發下指令,而後變戲法似的往高高的集裝箱上方射出一根細細的鐵索,兩個人順著鐵索,爬上了三層高的集裝箱,於高高的箱頂上匐匍前行,寂寂夜色當中,寒風在呼呼刮著。
四周有場地燈,隔著一段距離亮著一盞。
底下,那個男人又開始往下數,聲音拉得老長,似乎故意在挑戰被威脅者的心理挑戰底線。
“十四!”
“十五!”
“……”
“二十五!”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
待數到二十八時,兩道人影騰空飛落,一個被皮特給撲倒,另一個被祁繼凌空踹飛。
按著原計劃,他們順利拿下了他們。
但孩子的反應,不是他們的預算當中。
受了急度驚嚇的孩子,發現得救,尖叫著狂奔,慌不擇路。
“趴下!”
祁繼一躍而起,想去把孩子帶過來,卻發現一個隱蔽角落裡,突然又蹦出一個蒙臉男人,槍口對準了小白,砰,一聲槍響,孩子的頭,爆開……
那是大口徑的子彈,強大的爆破力,一顆足能把將炸得血肉糊塗,在燈光隱約可以照到的地方,呈現出的是一副慘不忍睹的畫面。
那一幕,發生,僅僅只是一瞬間。
祁繼的心,卻因為這一瞬間,被撕成了兩半。
一個美好的小生命,就這樣在他面前了沒了?
他呆了好一會兒。
那一刻,他在為自己沒有把孩子救下而心痛如絞。
計劃永遠是死的。
它總會有想不到的意外發生。
他心痛的同時,行動,並沒有因此而遲緩,抬頭,一槍毫不猶豫的擊斃了那人。
幾乎同一時間,另一個不在他們估算當中的蒙臉男人緊跟著跳了出來,死神的槍口對準了他:
“去死吧!”
那人狂怒的叫著同伴的名字,吼了一句。
那一刻,祁繼整個人全然在火力射程范圍之內,無論他往哪裡躲,都是死路一條,一種我命休矣的想法,在腦海一閃而過。
也正是這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遠處,一顆狙擊子彈,更快一步,令那人瞬間斃命,猛烈的子彈衝力將他的射擊方向衝偏……
一顆子彈和祁繼擦肩而過,祁繼躲過了一場浩劫,卻是皮特突然撲過來壓住了他。
祁繼被那股力量撞得後腦一疼,回過神時,只看到皮特臉色極度難看的瞪著自己,顯然是中槍了。
“皮特!”
他臉色微變,叫了一句。
皮特咧嘴哈著氣,早已說不出來。
祁繼一摸,後背血水在汩汩淌出來。
“挺住,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祁繼扶他躺平,查看中彈位置,心肝頓時緊縮,心下明白,他是不行了,血水迅速就把地面浸透,血腥味在空氣裡彌散開。
“……用不著了……”
皮特扯皮笑,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當初,我的確不該去英國……應該跟著你混……”
那語氣,帶滿了遺憾。
“皮特……”
他的心,莫名的一緊。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彼得,當初說過一起闖天下,一轉身,我再也找不到你……你他媽不夠意思……”
他吐出最後一句,扯著一抹笑,走了。
這個給時檀帶來一次次災難的家夥,沒一會兒功夫,就死在了他懷裡——
兒時的那些記憶,不斷的腦海,似潮起潮落,一幕幕在眼前,
回放。
是的,那一年,他們說好一起闖,他說他先去帕爾特,混好了,一定來找他,他沒能拉住他固執的腳步。
要是拉住,也許他的命運就不會這樣,最終走上了一條通往地獄的不歸路。
是的,這些年,他成了死神,在黑道上,但凡惹了他,都沒好一下場。
可這一次,他卻用自己的命保下了他。
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也許是還記著年少時那份兄弟之情吧!
那時年少,他們童言無忌。
那時青春,他們真誠不欺。
那時許願,他們指天為誓,說不負我和你。
只是最後,兩個世界,兩種命運,寫了兩種不一樣的結局。
這一刻,他突然感傷:
生命,就是這麽的脆弱。再橫的一個人,氣沒了,眼一閉,就什麽也不是了。
人生在世,有時,真的不該計較太多,什麽恩怨,什麽金錢,地位,都是虛的……簡簡單單活好,活得痛快,那才是真的。
夜風吹過,他站直,看著手上漸漸凝住的血水,歎息聲在風裡飄散,逝去。
“警察,不許動,你們被包圍了!負隅頑抗者,後果自負!”
恍若在做夢,時檀冷靜的警告聲,很突然的撕裂了槍戰過後那寂寂的充滿死亡氣息的茫茫夜色。
待續!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