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太見他這般,雖然還是覺得可惜,雖然更是痛恨岑安,卻也無奈。
趙家如今多要靠著兒子,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不能什麽都說了算了。
“好,你是我的兒子,我不信你還能信誰?盡”
趙太太說著,目光又落在岑安枯瘦蠟黃的臉上,淡淡的譏誚一笑:“她倒是命大,也有福氣,竟然撿回來一條命。”
趙太太漠然的語氣,不知怎麽的,又讓趙景予想起孫姨電話裡的那一句豐:
景予,你再不回來,岑安就沒命了!
他沒有經歷過身邊重要的人死亡離開的事情,只有很小很小的時候,他養的寵物忽然死了,他哭的不能自已,幾天都回不過神來。
後來,父親又買了一隻一模一樣的小狗給他,他很歡喜,可是在養了新的小狗不到一星期的時候,父親要他親眼看著那隻小狗被車子軋死了。
他當時幾乎崩潰,父親卻說:“景予,你知道嗎?你以後要承擔起整個趙家,所以,你不能有你的自己的喜好,你也不能,被喜怒哀樂的情緒給左右了你的理智。”
父親還說:“如今不過是一隻狗,將來,或許是你身邊的親人,朋友,或者心愛的女人。”
“但是你記住景予,你可以痛,可以難受,但卻不能落淚,也不能因為那些,就阻礙你往前走的腳步。”
他後來懂了,所以他變成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人。
人們都說,想要賄賂一個人,不過是錢權色三個字,再者,投其所好總是可以。
可是他趙景予,卻偏生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
錢他有,權他不要,美色他更是視作玩物,投其所好?很抱歉,趙公子這人沒什麽樂趣,別人喜歡的,他會一點,別人不喜歡的,他也會一點,但你問他對什麽癡迷,那還真是沒有。
他活的不像是一個正常人,他的血肉都是冷的,甚至在很久很久的一段時間裡,他幾乎都要忘記了笑是什麽,怎麽去笑。
他想,或許他不想讓岑安死,是因為她帶給他一些新的感受,在某一個瞬間,她要他感覺自己,也是一個正常的人。
也有,喜怒哀樂,也有,他自己的情緒。
趙景予請了趙家用慣的醫生過來,岑安的病看起來很嚴重,其實也不過是身子虛弱風寒入侵罷了,在古代或許會要了人的命,但在醫術發達的現代,其實根本不算什麽大事。
從前是缺醫少藥故意耽擱的,所以她病勢沉沉,這一旦開始了正規的治療,岑安的病情就一天一天的好轉起來。
孫姨又回來趙家了,卻成為了專門照顧她的人。
趙景予吩咐了,孫姨以後就負責照顧她一個人的飲食起居,不用再去趙太太身邊。
而那個梅英也不見了蹤影,岑安不知道趙景予會如何對她,但她想,趙景予這樣心狠手辣的人,如果厭惡或者惱恨一個人的話,一定會讓她很慘。
她不同情梅英,因為,她毀了那個叫做阿香的女孩兒,她才十九歲,可是這一生,全都毀了。
她求趙景予找到阿香的時候,阿香已經變成了站在街邊接客的站街女。
她被梅英的人打斷了兩隻手,趙家的下人湊了一筆錢給她,可治療剛剛開始,阿香卻在回去出租屋的路上,被一群混混兒給玷汙了。
十九歲的女孩兒,遭遇了這樣的不幸,竟是自暴自棄,乾脆就成了站街女。
趙景予的人找到她的時候,她沒有答應跟著那些人離開,那個看起來依舊稚嫩的女孩兒,畫著濃濃的妝,叼了一支煙,摟著她的客人笑嘻嘻的說:“我習慣了,我不想跟你們走。”
趙景予沒有勉強她,給她留了一筆錢,阿香沒有拒絕,接受了那一筆對她來說是天文數字的巨款。
只是當時,誰都沒有想到,那個瞧起來瘦弱無比的女孩兒,在將來的某一天,會做出怎樣驚世駭俗的事情來。
在岑安病中照顧她的那個大嬸,確實如趙成所說走了運了。
趙景予給他們夫妻了一套將近二百平的房子,給他們的兒子安排了一份很體面很不錯的工作。
老兩口沒有想到臨到老了會交到這樣的好運,都高興的不得了,卻並沒有肯搬去新房子裡住。
兒子媳婦來接他們好多次,老兩口都說不去,要在趙家伺候少夫人。
岑安拗不過他們,也就隨了他們去。
因著到了冬日,趙景予這一次回來京城就沒有再回去宛城。
岑安的身子一天一天的好轉起來,京城的雪卻是連綿不斷,越下越大。
趙景予某一日應酬回來的時候,岑安正在露台上陪著阿呆看雪。
趙嬸給她抓了一隻小奶狗,岑安很喜歡,平日裡幾乎和它形影不離。
吃飯睡覺都恨不得待在一起——
只是趙景予不答應。
他不喜歡一切帶毛的東西,因為他好似對這些有些過敏,岑安還記得阿呆剛被抱回來,趙景予第一次看到阿呆時的場景。
那個一向不苟言笑又冷酷殘忍的男人,一下接一下的打著噴嚏,根本停不下來!
岑安差點就笑了,最後死命的忍著才沒笑出來。
從此以後,阿呆是絕不被允許出現在他們的臥房的。
岑安一聽到樓下車子響,趕緊就叫孫姨,孫姨笑吟吟過來抱了阿呆出去,阿呆卻還抱著岑安的大腿不肯走。
但是沒有辦法,趙景予如果再出一次醜,一定會把阿呆殺了燉湯喝的。
趙景予上樓來的時候,大衣已經在樓下脫掉交給了傭人。
整個別墅裡都溫暖如春,他隻穿著西裝都覺得熱,岑安過來開門迎他進來的時候,就幫他脫掉了西裝。
趙景予沒有說話,徑自去浴室洗澡。
岑安給他放了水,他也沒搭理她,岑安就轉身出去了。
自從上次他救了她一命之後,兩個人之間,好似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岑安自然不會腦殘到因為這些就對趙景予感恩戴德,但她和甄艾一樣,都是不能白白欠別人情分的人。
不管怎樣,在她快要死去的時候,如果不是趙景予及時出現,她哪裡還能這樣悠閑的抱著阿呆看雪呢?
還有,前幾日,剛剛把爸媽還有弟弟送回老家去,岑安到現在,還記得父母臉上的笑,和弟弟看到她時開心不已的樣子。
她想,如果她死了,被蒙在鼓裡的一家人,一定會覺得天都塌了吧。
只是,他從未曾提起那天的事,若不是孫姨後來偷偷告訴她,岑安還不知道他回去宛城時,曾經囑咐趙太太要給她看傷看病。
岑安有些無措,她一向都是心特別軟的女孩兒,若非如此,也不能和甄艾成為那麽好的朋友。
關系好的人,總有相似之處的,岑安想,無論如何,她或許該和他說一聲謝謝。
但他顯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回來這麽多天,一直都是早出晚歸的,有好多次,岑安聽到他回來,看看手機,都凌晨兩三點了。
她困的東倒西歪,掙扎著想要起來給他放水,他直接把她推到了床上去。
再然後,他回來的晚的時候,岑安就是睜睜眼看他一下,嘟噥一聲‘回來了’,就又沉沉睡去。
岑安坐在露台上發著呆,連趙景予什麽時候出來了都沒有注意到。
直到她的面前多了一個盒子,岑安才一個哆嗦,瑟瑟的站了起來。
那是一盒長效避孕藥,她從婚後,一直都在偷偷的吃藥。
趙景予無所謂她生不生孩子,可是她不想。
有了孩子,就有了無窮無盡的牽絆,而她,並不想和他糾纏一輩子。
“我,我……”
岑安低著頭搓著衣角,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ps:要甜一點還是虐一點???好像快到流產了。嗷嗷的虐啊!!小劇場已經寫了,大家不要急不要催我啊!月票多多投啊,據說馬上還要有加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