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這天下雨挺少見的，尤其白天豔陽高照，晚上竟然是傾盆大雨。鬱九九在娛樂城裡玩通宵，而那個收到她短信的男人在看完她的短信後，開車到了她租住的小區樓下，坐在車裡抽著煙，看著她緊閉的窗戶，好幾次想上樓去找她，手都放到了車門上，卻始終沒有力氣推開。副駕駛的座位上，一份包裝十分精致的禮物靜靜的放在一個生日蛋糕上面，那份禮物，他提前一個月準備好了，只是沒想到最後卻沒機會送出去。

  雨，下了一夜。

  她在朋友們和哥哥的眼睛裡宣泄而放肆的過了一晚，他在她家樓下的雨裡坐了一晚植。

  清晨雨停了，他的車開出她住的小區。而她則被鬱溯溪抱出娛樂城，開車帶她回了他的個人別墅。他和她，終於無話。他記得，他親口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在十多天以前。

  他說：“乖乖的照顧好自己，有事給我電話。墮”

  他想，他們不需生死，已然無話。

  *

  鬱溯溪抱著鬱九九進門，阿姨驚訝的以為他帶女人回家，看清鬱九九的臉後，覺得非常熟悉，稍微想了下，反應過來。鬱溯溪在別墅裡放了一張全家福，上面有兩個年輕女孩，都是他的妹妹，一個年紀大點。

  “劉媽，往後她住在這裡，你照顧好。”

  “好，先生。”

  鬱九九沒睡著，只是玩了一晚太累，閉著眼睛不想說話。租住的地方就她一個人，別說鬱溯溪不放心，她自己也感覺如果放任她住在那兒，哪天餓死了恐怕都沒人曉得。而鬱家在郊區的別墅，她要是每天住在那兒，爹媽不起疑心才怪，她可不是每天被逼問為什麽和雲長安分手。理由，不光彩。

  鬱溯溪把鬱九九放到床上，她忽然睜開，抱住鬱溯溪的脖子，不讓他直起腰。

  “哥，答應我一件事。”

  “要是我不答應呢？”

  “你不會。”

  “這麽自信？”

  “不是。我是信你。”

  鬱溯溪笑問，“你也是如此信雲長安的吧。”

  “你能不能不提他的名字？”

  “不能。”鬱溯溪笑得更深，有什麽好忌諱的，就是戀愛沒成功而已。人這輩子，能愛一個人就結婚到老，是運氣，可不能要求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運氣。初戀沒成功，之後重新找到另一半過上幸福的日子，成功案例大把，她不是唯一初戀不成功的人。

  忌諱，就是深愛的另一種方式。

  “等你什麽時候聽到雲長安這三個字，能很平靜的微笑，能很淡定的聊起他，你就可以重新戀愛了。”

  “哥……”

  “你想我在商場上不要為難雲長安，是吧？”

  鬱九九淺淺的笑了下，“嗯。”

  愛情沒成功變成婚姻，她是很傷心很痛惜，但感情問題是私人問題，公事是公事，不應該被她和他的個人感情牽累，公私分明是一個專業的職業人應該具備的素質，她並不想因為失去感情而把鬱氏的格調都失去。公報私仇，不是她的風格，也不該是哥哥的風格，更不該是鬱氏的風格。何況，深愛的人，做不成夫妻，做不了朋友，也不要是變成仇人，什麽仇？什麽怨？那是自己愛過的人，她不想褻瀆自己純淨的感情。

  “呵呵，你哥我有那麽幼稚？”

  “你不幼稚。但你疼我。”

  “知道老子疼你就好。”為了她專門飛回來，還陪她瘋了一晚，要知道他的時間可是任何人都求不到的，這輩子也就她和鬱一一能這樣讓他費心了。

  鬱九九笑得眼淚湧上眼眶，“哥……有你真好。”

  “我不可能對你說出這句話。”

  “你裝一下不行嗎？我現在這麽痛苦，你還嫌棄我。”

  “就因為你現在痛苦我才嫌棄你。鬱一一千萬不能跟你一個德行，那隻小丫頭片子我得教育好點，男人就是一根黃瓜，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扔，菜市場裡多的是黃瓜，各種產地，任君選擇，不要在一根黃瓜上面墨跡七年，那是傻比才會做的事。”

  鬱九九放開鬱溯溪的脖子，“看她現在這樣就曉得她根本不用我們操心。”

  “這點是比你強。”

  十一歲的鬱一一從小養尊處優，長得非常漂亮，脾氣自然也不小，小姐脾氣來了後爸媽都沒轍，讀書的學校裡不少小男生被她的臉迷得七葷八素，小小年紀逢年過節收到的禮物比他們大哥大姐都多，可小姑娘特別骨氣，什麽禮物都不拆，當天收下，然後在禮物上面寫上送禮物的人的名字，第二天節日過了，就把禮物一起還了人家。

  有次，爸爸問她，為什麽收下禮物又還回去？

  她說：過節的那天每個人都應該是開開心心的，送禮物的人一定希望自己的禮物被人接收，她不想讓別人在節日不高興。但是第二天，不過節了，別人開不開心她就不管了。

  從小就精明，不得罪人，但是不會被任何東西收買。說來，也是爸媽和鬱溯溪慣的，從小給她的吃穿用度都是非常好，好得離譜，小男生送啥她都沒感覺。

  “休息吧。”

  鬱溯溪轉身離開。

  “哥。”

  鬱溯溪轉身看著鬱九九。

  “我愛你。”

  鬱溯溪笑，“我也愛你。”

  鬱九九翻身滾進了被窩。沒有他沒有關系，她還有爸媽哥哥妹妹，她還有很多朋友，他們都愛她。

  *

  雲氏公司有沒有出現動蕩鬱九九不知道，但是鬱氏倒是連連出現正能量的好新聞，M城的各大傳媒對鬱溯溪的讚美相當舍得用詞，幾乎要把他捧上天，然而這些東西在鬱溯溪的眼睛裡連浮雲都不算，雲還能看一下，他連各類報道看都沒看，要不是鬱九九在他的別墅裡住著無聊看看報紙，她也不會曉得鬱溯溪在M城商界的名聲比爸爸還高了。

  鬱溯溪當大哥當的算是盡職，臨時回國，除掉處理公事的時間，其余時間都給了鬱九九。

  這天，鬱溯溪回家，一把將腿撂到鬱九九的腿上，懶洋洋的靠在沙發裡，“啊……人生。”

  抱著電腦打遊戲的鬱九九一把掀開鬱溯溪的長腿，“沉死了。”

  “說你自己的體重吧。”

  鬱九九隨手抓起一個枕頭砸向鬱溯溪。她很輕！她家重陽說，她太輕了。

  嗯……錯了，他不是她的了。

  鬱九九的心，疼了。

  鬱溯溪把自己的腿又放到了鬱九九的腿上，“老子我在外面賺錢，你在家裡玩遊戲玩得這麽開心，給我揉下腿還不樂意。”

  “你賺的錢都給你的女人花去了，我可沒花多少。”

  說到女人，鬱九九想起之前帶著狗去看病的那個女孩子，趁著遊戲休息時間轉頭看鬱溯溪。

  “被我砸壞車窗玻璃的跑車怎麽樣了？”

  “送原廠了。”

  鬱溯溪手肘撐在沙發的靠背上，手掌拖著頭，目光悠悠的看著鬱九九，“我說你那天哪那麽大脾氣啊，嗯？”居然在大馬路上砸了他的車，還砸的那麽凶。“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的車，你砸了，你要到局子裡去被警察叔叔拷問的。”

  “我知道是你的車才砸的。”她沒那麽傻，要不是她家的車，她頂多衝著那女的不客氣兩句，但因為聽到女人給他的助理打電話，才氣憤他找了這樣水準的女人，而這個口無遮攔的女人，竟然侮辱她一直未婚的重……雲長安。她拚命守護的人，怎麽可能看著他的尊嚴被人踐踏。

  “嘿，你個敗家娘們。”

  鬱九九好不客氣的衝著鬱溯溪說了聲，“呸。”

  “嘖嘖嘖，髒話。”

  “髒話怎了？我心不髒，身體不髒。”鬱九九把腿上的電腦放下來，轉過身子看著鬱溯溪，正兒八經的說道，“正好你今天回來的早，有些話我必須要跟你說了。”

  “嗯？”

  “第一點，你找女伴的水準能不能提高點？能不能？”那天的女孩，長相挺一般的，主要是妝容化的精致，她雖然沒有濃妝豔抹過，但好歹也是混職場四年的新時代麗人啊，一雙火眼金睛還是有的。而且，有一個公關經理的閨蜜，從她那兒學到看女人的細節功夫可不是蓋的。單單從長相上說，在她眼裡能稱得上美女的，是裴珮。這個女人，是真漂亮，難怪當年雲長安喜歡她，確實漂亮。

  鬱溯溪笑，“跟張唐說。”

  “你自己的女伴啊，你每次讓張唐去選是怎麽回事？”

  “你覺得這種小事需要我親自出手嗎？”

  “……”

  鬱九九無語了一會兒，果然啊，沒救了嗎？女人對他來說，就是玩具啊，找女伴是小事，小到助理怎麽安排就行，跟一個簡單的宴會似的，想去就想，不想去就直接走人，簡單輕松。

  “第二點，你能不能不要這麽頻繁的換女人？我相信，哪天我在M城奢侈品專櫃去轉一圈，準能遇到你的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

  “打住。‘前任’這種詞是給有過正牌女友經歷的人的，我這，沒這號人物。”

  鬱九九差點兒被鬱溯溪的態度弄得跳起來，他連‘前任’這種身份都不給他有過的女人，他到底有沒有把那些人當一個正常的女人看？

  “鬱溯溪！你個人渣。”

  鬱溯溪不屑的聳聳肩膀，“我從沒說過我是好人。”看到鬱九九氣得不輕，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尊重女性？”

  “廢話！”

  “可是你想過沒有？我從來沒有強迫過任何一個女人，而且我也沒有主動招惹過一個女人，從來都沒。”

  “你……狡辯。”

  鬱溯溪把身體稍微挪了挪，找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半躺著，眯起眼睛看著鬱九九，“你覺得我是那種會為自己狡辯的人嗎？在外人面前，我不稀罕狡辯來維護自己的形象，因為人家聽到‘鬱溯溪’三個字心裡就有對我的印象，我做好還是做壞，都不會改變，無用功，我從不做。而在家人面前，狡辯就是脫褲子放屁，沒必要。”

  鬱九九翻白眼，“懶得理你了。”

  “說不過了吧。”

  “你還以為自己是對的嗎？”

  “我沒認為自己對，也沒認為自己錯啊。我都三十五了，男人到我這份上要還是個處男，說出去別人會笑死的，你哥我身體如此健康，有健康的生理需求是多麽正常的事啊。”

  “我不怪你有……正常的生活，我說的重點是，選個好姑娘，結婚生子，別老換女人，容易得病。”

  鬱溯溪哈哈大笑，被鬱九九一本正經的樣子惹得笑得停不下來，還別說，她認真的時候有種特別的味道，大概是從小到大的打擊她，看到她認真感覺很逗。一隻豬在自己面前當人生導師，她也真夠膽子的。

  鬱九九踹了鬱溯溪一腳，“笑屁啊笑。”

  “哎，不是我說你，我覺得雲長安能堅持用你兩年，對你是真愛。”

  “滾！”

  他不打擊她能死嗎？

  “你看到的問題是，我哥要找個好姑娘結婚生子。而我看到的是，天下好姑娘都死哪兒去了？”

  鬱九九不同意鬱溯溪的觀點，“天下好姑娘很多，就是你不願意接受。”

  “鬱九九，看問題不能隻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如果用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做判斷，你很可能會作出十分錯誤的決定。”

  鬱九九再次放下手裡拿起的電腦，認真的看著鬱溯溪。

  “你接觸的姑娘不是同學就是公司裡的同事，而看到的男人，最差的是出軌或者家暴。可你想過我站的地方是和你所處位置不一樣嗎？這麽說吧，不是我不想尊重我的女伴，而是首先她們就沒尊重她們自己，一個連自己都不尊重的女人，她根本不需要別人尊重了，如果她嘴裡口口聲聲的喊要尊重，那是矯情。”

  鬱九九微微蹙眉，她不是很懂鬱溯溪的話。

  “我沒逼她們，也沒主動追求她們，為什麽她們願意跟我？”

  “錢啊。”

  “是啊。張唐給她們錢，她們除了接受之外，還有一個選擇，拒絕！”那些女人在最開始就把自己放到了商品的貨架上，張唐給她們的錢就是她們的價碼，他是出得起錢的買家，而她們主動出售自己。要想別人把你當人，你首先得拿自己是人。

  他沒強迫，若是拒絕，他會尊重。可很遺憾，張唐每次開出的價格，那些女人每每心動。聽到是他，懷揣著夢想成為鬱太太的心思跟著他，可是她們難道不知道嗎？男人要娶回家的女人，是老婆，而不是有價商品。

  尊嚴這種東西，她們最開始就拋棄了，最後別人不尊重她們的時候，又開始叫囂，那為何在最初不選擇有尊嚴的拒絕他的錢？撕碎她們尊嚴的，是她們自己。

  鬱九九沉默了。

  “豬啊，我們生活的圈子不是普通老百姓那種，不是你家有房子有車子，看著長相過得去，工作能養家糊口，就能在一起。也不是那種，有情飲水飽脫離麵包不切實際的愛情生活。如果一個女孩自尊自愛，又恰好生活在我生活的圈子裡，我會看得到她的好。不過，很可惜。”

  他至今沒有發現！

  當然，他不想一票否認上流社會沒有好女孩，可得他能恰好遇到才是。工作讓他沒那麽多時間圍著一群女人轉，去甄選哪個是自尊自愛的。工作的環境裡想遇到能與他一起進退的，也是難。

  “想不到哥你還講究門當戶對。”

  “不是門當戶對。而是站在你身邊的那個人，必須是能跟你一起面對狂風暴雨又能跟你一起享受平靜的人。簡單的說，就是你們步調一致，如果做不到，走得快的那個人願意心甘情願的放慢自己的步伐遷就慢的那個人，一生。”

  鬱九九輕聲的問，“哥，你會選擇家境一般的女孩嗎？”

  “哈哈，你不會是以為你哥我小氣到不願意養自己的老婆吧？”

  “我可沒這麽說。”

  “我鬱溯溪別說養一個老婆，十個都能養好。她可以不工作，可以放肆玩，可以敗家，但是有個前提，我愛她。讓我愛上，又有個前提，這個女人值得我愛。”

  鬱九九問，“普通人家的女孩就不值得嗎？”

  “不是不值得。而是不可能遇見。”

  鬱溯溪坐起來，“我讀書上的是貴族學校，工作了接觸的女人不是工作精英就是名門之後，那種很普通的女孩是很難進入到我們的生活圈。小寶貝，灰姑娘是童話，麻雀到枝頭上要飛的過程遠比書裡寫的難，這就是社會現實。我不嫌棄普通女孩，但是當她和我面對的時候，她知道怎麽選擇話題嗎？她能聽得懂我的話嗎？她確定能跟上我的思維和步調嗎？你知道，你哥我不可能去遷就誰。”

  “哥，如果不是媽媽嫁給爸爸，我應該也不能這麽幸福。”

  “哈哈……”

  鬱溯溪伸長自己的手臂默默鬱九九的頭，她這是廢話。如果章小韻不是嫁給了爸爸，她是不可能進入他的眼睛，也不可能遇到雲長安，更加不會有季天冉這樣的男人追求她。環境，能決定一個人的一生，那種突破固定環境衝出來的傳奇，少之又少。

  “我以後幫你留意豪門裡的好姑娘。”

  “免了，你照顧好自己我就要笑了。”

  “可是哥你都三十五了。”

  “多少男人到四十歲還在遊戲人間呢。”

  “哥，你不能這樣。”

  “鬱九九，你失戀之後沒工作也不用找媒婆這種類型的事做吧。要閑得慌啊，明天去公司，我讓張唐給你準備好辦公室。”

  鬱九九一扭頭，搬起自己的電腦，“我不去。”

  “小沒良心的，遲早累死你哥我。”

  “嘁~”

  鬱九九心道，他的助理都不是按個數算，是一群，還能累他，每天就是讓他各種簽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