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覺，電話。”季沫拿著手機過去，遞給了他。

  他正一手拿著水管，幫著季長海給丹青衝洗身上的泡沫。這孩子一看就是大大咧咧的人，水管噴出的水把褲管和鞋子全都打濕了。

  “謝謝。”他把水管遞給季沫，雙手在衣服上用力擦了兩下，抓過了手機。

  “有事嗎？”季沫等他的完電\話，小聲問道。

  “哦，我上回去她們學校看一個老同學，錢包被偷了，是一個女孩子幫我付的車費。她這幾天有點困難，讓我幫她找個住的地方，我家裡反正有個房間空著，所以讓她暫時住幾天。”黃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老實實地說道溲。

  “你和她說過工作單位嗎？”季沫小聲問。

  “哦，說過。”黃覺點點頭，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怎麽了？不會是我們這個工作還要保密吧？”

  “不是。”季沫笑了笑，拿出手機，再度打給洛泠兮恧。

  洛泠兮居然在外面找地方住，可想而知家裡是催得緊的。但為什麽會找黃覺呢？

  手機響了好一會兒，洛泠兮終於接了，鼻音很重，語氣很沮喪。

  “季姐姐。”

  “為什麽要住出來？”季沫開門見山地問道。

  洛泠兮沉默不語，呼吸聲有點急。

  “是你哥哥逼你了？”季沫追問道。

  “我爸爸媽媽來了。”洛泠兮小聲說道。

  “那為什麽住黃覺那裡去？他是陌生的男孩子，你怎麽這樣信任他？你得學會保護自己呀。”季沫有點無奈地說道。

  洛泠兮又沉默，就在季沫以為她不會說話的時候，洛泠兮弱弱地開口了。

  “姐姐我沒有錢，也沒有朋友。我不好意思再找你了，姐夫不喜歡我。”

  “怎麽會沒有錢？”季沫驚訝地問道。

  “不用他們的錢，就不用結婚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帶了哭腔，“李東衡……昨晚見他，他就要和我睡覺……”

  “什麽？”季沫氣不打一處來，真想立刻打給洛鉉。理智讓她忍住了，思考了幾分鍾，小聲說道：“你就住黃覺那裡吧，他是我鞋廠的設計師，我讓他帶一點錢給你。”

  “我知道他是你鞋廠的，所以才敢相信他。”洛泠兮哭了起來。

  “你哥哥一定是瘋了，我會再和他談談。”季沫小聲安慰道。

  “沒有用的，爸爸和媽媽也這樣決定了。姐姐，我可能躲不過去，不過，我結婚之前想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洛泠兮哽咽著說道。

  “你想做什麽？”季沫心一緊，連忙說道：“你別做傻事。”

  “不會的……季姐姐，你要是我的姐姐就好了。”洛泠兮抽抽噎噎的聲音聽上去讓人格外難過。

  黃覺在一邊聽著，有些好奇地問：“原來你們認識啊？”

  “對，她是我一個朋友的小妹妹，和家裡有點矛盾，你幫我帶點錢給她，多照顧她一點。”季沫輕輕點頭，回房間去準備錢。

  這件事，她可以視而不見，但她真過不了心裡這一關。

  “小落，你晚點和黃覺一起去一趟，認認地方，看看那丫頭怎麽樣了。”她想了會兒，把裝著錢的信封給了金小落。

  “你就管閑事唄。”金小落翻了個白眼，嘲諷道：“你快成婦女主任了。”

  “我要是當婦女主任，就專門給受了欺負的女人們主持公道，專門打擊渣男。”季沫義正言辭地說道。

  “行，打住，你是滿身正義……還不是因為有錢胡來。”金小落掂了掂信封，突然捂著心口說：“老板，其實我也失戀了，我好痛苦我好難過，我需要帶薪休假。”

  “你省省吧，我剝削的就是你。”季沫瞪她一眼，去廚房看飯菜。

  ——————————————————————————分界線————————————————————————————

  晚風很涼，刮得林子裡的枝葉亂搖。

  洛鉉站在窗口，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外面的夜色晚燈。

  “泠兮找到了嗎？”中年婦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還沒有。”洛鉉扭過頭，往門口看去。

  門口的婦人穿著一身水藍色的羊絨套裙，皮膚白皙，腰身細長，神情間帶著幾分疲憊。

  “這丫頭全被你寵壞了，就不應該這樣寵著她，無法無天。”她擺擺手，有些不悅地說道。

  “媽，你不要管這事了。”洛鉉轉身走到辦公桌前，手指在桌子上輕滑了兩下。

  為了洛泠兮的婚事，父母特地從瑞士趕回來，提前結束了休假。瑞士是他母親蔡京最喜歡的地方，每隔一年都會去呆上兩個月。

  “不管，不管，你現在什麽事都讓我不管。現在集團出了這麽大的事，你還讓我不管？”蔡京快步過來，扳住他的肩搖了搖，著急地說道：“兒子，你是知道的，當年要不是為了給你治病，我怎麽會允許那個jian女人生下泠兮？要不是看在你喜歡她的份上，我也不會留她在洛家。這麽多年來，洛家可沒虧待她，好吃好喝地供著她。現在你有事，她就不管？我們洛家不是白白供養她一場？”

  窗外的彩燈照在蔡京的眉眼上，暗光掩去了她眼角的細紋，近五十的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出頭。

  以她這年紀，保持這樣的身材，這樣的皮膚，那得是有得天獨厚的先天條件，還有金錢的供養才行。

  “媽，她也是爸的女兒。”洛鉉拍拍她的手，沉聲說：“別人都羨慕你有兒有女，你就不要想以前的事了。”

  “怎麽可能不想？”蔡京嘟了嘟嘴，順手轉過了他的電腦，電腦屏幕上是季沫的照片，坐在長椅上，靠在他的肩頭落淚。

  “這就是季沫吧？”蔡京看了看他的臉色，小聲說：“確實很漂……不過，她畢竟結婚了，你就不要困著自己了。媽媽給你介紹的那兩位小姐，也很漂亮啊。”

  洛鉉笑了笑，長指撫過了屏幕上季沫的臉頰，沉默不語。

  “我知道，你和你爸一樣的德性，沒得到就不甘心。”蔡京往他肩上捏了一把，歎氣道：“把我兒子迷成這樣，一定是個狐狸精啊。”

  “媽才是最大的狐狸精，怎麽一點都不老呢？”洛鉉唇角噙笑，低聲說道。

  “你就別奉承媽了，你是怕媽跑去找她麻煩吧？”蔡京搖了搖他的肩，小聲笑道：“媽是拿你沒辦法的，你想要什麽人，想幹什麽事，媽一點都管不了。媽是心疼你，看你為了這麽個小女人，茶飯不思的，真可憐。”

  “總會得到的。”洛鉉笑了笑，把電腦拖進了點，盯著季沫的臉看。

  “但是奕景宸可不簡單呢。”蔡京小聲說道。

  “哦……”洛鉉的眼神涼了涼，低聲說道：“是不簡單。”

  “你要小心。”蔡京拍拍他的肩，輕聲說道：“然後，和李家的聯姻，還是抓緊一點。集團絕對不能問題。你爸這幾天和他的老朋友們在聯絡，他們也是在觀望，看你和李家的事能不能成，再決定要不要注資給你。你也知道，現在的人都是頂著利字跑，不會把錢往無底洞裡扔。李東衡的爸爸年底就有可能升任司長了。李東衡也會跟著高升。洛泠兮嫁過去，直接當了鳳凰，她的那個jian媽媽高興還不及呢。”

  “媽，別什麽jian字的，泠兮是在我們家長大的，你才是她的媽媽。”洛鉉板下了臉。

  “知道了，你和媽媽還凶，一點都不心疼媽媽受過的委屈。”蔡京推了推她，可憐巴巴地說道：“媽媽才是你最親的人。”

  “夠親了，趕緊去睡吧，我要去找泠兮。”洛鉉推了她一把，微笑著說道。

  “嗯，別讓她亂跑，鑽出事來，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別讓人佔了便宜，掉了價，到時候”李家退貨反悔就不好了。”蔡京擰著眉，兩片薄唇抿成刻薄的直線。

  “好了，去吧。”洛鉉抓起車鑰匙，拽著她一起出了大門。

  “還有啊，兒子，你將來要是真的要娶季沫，她那個兒子可不能帶進門啊！我可不帶別人的孫子……”蔡京想到了這個，又衝著他的背影大聲說道。

  洛鉉扭頭看了看她，揮揮手，“記住了，不要再羅嗦了。”

  蔡京指了指他，扭著腰進了房間。

  他們都住在酒店裡，方便隨時和李家人見面。電梯下去後，樓層陷進了一片寧靜。

  洛泠兮縮在樓道口的門後，咬著手指頭，眼淚嘩啦啦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