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了，總想也沒用，你只要相信我，我什麽都能擺平。”海哥砰砰地拍胸脯。

  樊依扭頭看他，心裡莫名地滋生起一絲感動，但很快這感動就被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海哥看了看號碼，笑著說：“是李書記的秘書，我們平常就和哥們一樣，鐵得很。”

  他得意洋洋地拿起了手機，湊到耳邊。

  “兄弟，有什麽好事？溲”

  “我快到了，讓前面的人把大門打開。”

  “到我這裡來了？”海哥走到陽台上，伸長脖子往前張望。

  已經凌晨了，前方黑漆漆的，真是一座鬼城，毫無生氣。一輛車遠遠駛來，兩束車燈像魔鬼困倦的眼睛，懶洋洋地睜著，放出兩朵暗光恧。

  海哥掛斷了，朝樓下人喊了一聲，讓他們和鬼城門衛處聯系，打開大門。

  這裡的門衛，也是他的人。業主和物業早就放棄這裡了，他安排了兩個人在這裡守門。若真有人想過來住的，他就弄出些鬧鬼鬧賊的動靜，讓人不敢進來。於是，鬼城裡最後幾戶人家也撤走了，只是偶爾回來看看家裡有沒有進賊。

  當然，賊都懶得往這裡跑，嫌遠！油費不劃算！

  秘書的車徑直到了他們的小樓前，幾個打手拉開了生鏽的鐵門，放他進來。

  “怎麽這麽晚過來？”海哥迎下去，親絡地攬住他的肩。

  “嗨，別提了。”秘書抹汗，眉頭緊鎖，憂慮地看了他一眼。

  “怎麽回事？”海哥看到他這表情，心沉了沉。

  “老海，我們認識也快十年了吧？”秘書小聲問。

  “有話直說，有屁快放。”海哥直截了當地問道。

  “好，我就直說了。李建軍出事了，這回事很大。你們的貨沒運出去，被奕景宸反將了一軍。李建軍這事，是指使我和海關聯系的，現在出了事，他打算把你和我推出去頂罪。”秘書一屁股跌坐下去，滿臉懊喪地說道。

  “什麽？”海哥心涼了半截。

  “奕景宸把貨，放到你名下一家皮包公司的集裝箱裡了，你平常倒騰的那些走私貨，也是我給你打通的海關關節，現在我們兩個完蛋了，若要入刑，我們起碼是無期或者死刑。”

  “怎麽會這麽嚴重。”海哥強作鎮定，拍拍他的肩膀，大聲說道：“以前不是也發現過，不都沒事。”

  “這回不一樣，你們弄了一百五十公斤的毒品！這在我們K市是第一案！”秘書雙手抹臉，沮喪地說道：“李書記已經頂不住了，他們剛開完了內部會。我偷聽到了他們的話，還套了他的心思，他說讓你先頂。這不就是讓你和我一起頂了這事嗎？我們這回死到臨頭了。”

  海哥退了兩步，重重地坐了下去。

  “一百五十公斤，你知道是什麽罪。我們這兩年得罪的人多，再深挖一點，那事更多了。李書記要退了，他要明哲保身，我們可能還沒判下來，就得被……自殺，被跳樓，被車禍……”

  這些，不都是他們這些年的處理別人的手段嗎？海哥都做了不少。

  “那怎麽辦？”海哥心裡一陣陣地發涼。

  樊依全聽到了，快步衝下樓，焦急地說：“我看我們還是趕緊走，去越南，再從越南去蘇黎士。”

  “走不了，我們的護照一去機場，馬上就會被扣下來。”秘書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難道坐在這裡等死？”樊依急了，跳起來問道。

  秘書長籲短歎，握著拳在被額頭上敲，拿眼角余光悄悄地看海哥。

  海哥咬牙，忿然道：“我們死，不如讓他一個人死。”

  秘書瞪大眼睛，急聲問：“你說什麽？”

  “他可以跳樓跳海跳車，我們為什麽要陪他死？”海哥陰惻惻地一笑，“遺書一放，萬事完結。”

  “這個……還是不太好吧。”秘書搖頭，謹慎地說道：“他就算死，我們也沒有好果子吃，牆倒眾人推，一樣會有人揪著這件事不放，你和我還是會完蛋。”

  “那你說怎麽辦？”海哥火了，一拍腿，大聲問道。

  他眼神閃了閃，湊過來，一字一頓地說道：“這件事，我們一定要主動，一定要做到毫不知情。我們得有證據證明這事和我們沒關系，公司和你沒關系，貨也和我們沒關系。”

  “那怎麽證明？”海哥疑惑地問道。

  “就說，公司本來就是他家人的啊，只是掛靠在你這裡，你一概不管，也沒有收到過錢。我和海關打招呼，也是因為他的吩咐，去幫他家開的公司傳個話。這件事，和我們一關系也沒有。”秘書俯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對，”海哥眼神閃了閃，用力一拍手。

  “那我們就口徑一致了。”秘書向他伸出手。

  海哥和他重重一擊掌，笑著說：“兄弟就是兄弟，謝謝你來告訴我。”

  “老海，這幾年我們兩個一明一暗給他跑腿當\狗，壞事全是我們做了，他升官發財，現在他出事了，還要讓我們去頂罪，我當然心不服。你和我才是真正的難兄難友。”秘書拿了根煙出來，扭頭看樊依，“你也是，那個小區有人指認你也住在那裡，警方現在認定你是同夥，所以你得躲好。蒼哥他們沒抓著就好，抓著了你就跑不掉。”

  “我總不能躲一輩子，我得離開這個鬼地方。”樊依又煩躁了起來，抱著雙臂在屋子裡繞圈圈。

  “樊小姐，你也別繞了，反正就留在這裡，和海哥呆在一起，哪裡也別去。”秘書吐了口煙，嚴肅地說道：“若出了事，沒人可以保住你，手機也不要開，一切都通過海哥交涉。”

  樊依輕輕吐氣，在海哥身邊坐下，沮喪地說道：“現在只能這樣了。”

  “我說了，這件事要主動，老海，我們兩個今晚整個材料出來，得把事撇得一乾二淨，你還要抓緊把自己要消滅的證據都消滅掉，馬上開始。”

  “好。”海哥馬上就開始叫人進來，一件一件地吩咐下去。

  秘書盯著他，額頭上不停地冒汗，手在衣服兜裡摸索了幾下。

  海哥一直打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說得口乾舌燥。秘書一直在旁邊聽，等他忙完了，又開始和他一起折騰材料。

  每個人的臉色都有些陰晴不定，沒人再說話，屋子裡只有他們吸煙時故意用力發出的“叭”的聲音，還有紙頁翻動地聲響。

  電壓有些不穩，房子裡的燈閃了閃，光線顯得更加慘白。鬼城，在這白色的燈光裡，顯得更加詭異。

  天終於亮了，兩個人瞪著兔子一樣的紅眼睛，互相看了看，苦笑。

  “好久沒這樣熬過夜了。”

  “我倒是常這樣給他擦屁股、寫材料，熬慣了。行了，這些東西都給我吧，我先回去。如果他給你打電話，你就直接告訴他，一切按他的吩咐辦，絕對辦到。”秘書疊好材料，端起一邊早就涼透的茶，一口喝盡。

  “兄弟，辛苦你了。”海哥摟著他的肩，送他出來。

  “說什麽辛苦，你和我是死是活，就看這一回了。”秘書長長地歎息，拉開了車門，匆匆鑽了進去。

  海哥站在門口，一直看著他走遠了，才嘟囔了幾聲“老狐狸，想讓我死，沒那麽容易。”

  ——————————————————

  秘書的車進了城，在收費站時有輛黑色的車跟了上來，兩輛車一前一後地進了一個地下停車場。

  “都在這裡了。”秘書下了車，畢恭畢敬地把材料捧給了從後面車上下來的男人。

  男人翻了翻，把手裡的手提箱給他，“這是第二筆。”

  秘書掂了一下重量，不敢久留，匆匆鑽上了車。

  男人拿著材料回到了車裡，遞給了坐在後排的奕景宸。

  “奕總，都拿到了。”

  奕景宸從車窗裡接過去，翻看了一遍，微微一笑，“還真的挺精彩，送上老鄭去，他正需要這個。”

  男人點點頭，拿著材料就走。

  “奕總，你一連給那個鄭副書記送出這麽幾分大禮，以後他和你關系可就死鐵了，一定會供著你，捧著你。”小張從副駕探出腦袋，笑著說道。

  “行了，政客，能信嗎？再說，我需要他捧嗎？”奕景宸不可置否地一笑。

  小張撓了撓腦袋，小聲說：“那倒是。”

  “把海哥和樊依的位置透出去，灰衣人會找上去的。”奕景宸看了看腕表，小聲說：“早點解決了這件事，我得把沫沫他們接下山。”

  “怎麽著，一個人很孤單啊？”小張笑著問道。

  奕景宸想了想，低笑，“是不習慣。”

  季沫和小早早天天在身邊吵慣了，一個人躺了幾天，孤枕難眠。視頻這種東西，對感情正深的人來說，簡直就是折磨。明明嬌妻美眷就在眼前，卻不能抱入懷中，只能乾著急，白相思。

  “不如，我們上山去？”小張建議道。

  奕景宸想了想，搖頭。

  “是擔心樊依？”小張一眼看出他的心事。

  “蒼哥他們找到樊依，可能懷疑是她透的風。小晨不能沒有母親，但願她能醒悟過來。”奕景宸擰了擰眉，下山之前，小晨主動找過他，央求他把樊依帶回去。小晨和樊依的感情極深，這麽多年來，小晨身邊只有樊依，母子血親，不可能斬斷。

  所以，他得給小晨留住他的母親，一旦樊依出事，他還能趕過去救她。

  “樊依也是鑽牛角尖，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小張嘀咕道。

  “行了，去看看東來他們怎麽樣了。”奕景宸往後一靠，小聲說道。

  “他和他的妍琳姐如膝似膝，也要當爸爸了。”小張嘴一咧，樂了。

  “是嗎，他怎麽沒告訴我。”奕景宸驚訝地問道。

  “人家正恩愛，沒空理你。”小張笑呵呵地說道。

  “那繞過去看看他們，臭小子，還不告訴我。”奕景宸滿臉笑容地說道。

  “走嘍。”小張油門一踩，往停車場外駛去。

  ——————————————————分界線————————————————————

  “帥叔叔來了。”小妞妞一見奕景宸，立刻歡呼著撲了過來，手腳並用往他的身上爬。

  “小妞妞。”奕景宸把她抱起來，笑著問道：“怎麽今天又不上幼兒園。”

  “帥叔叔，我們放假了，要過年了呀。”小妞妞瞪著一雙烏黑的圓眼睛，大聲說道。

  “對啊，還有半個月就是農歷新年了，那天也是情人節，二月十四。”許妍琳快步過來，把小妞妞從奕景宸的懷裡接過來，拍拍她的小腦袋說：“快叫爸爸去。”

  “東來爸爸。”小妞妞撒腿就跑，脆聲大叫。

  “我過來看看你們。”

  奕景宸環顧辦公室，許妍琳和尹東來把這裡經營得很好。

  新材料在市場上很受歡迎，季沫也算是在這行業有了點名氣。不過，若讓季沫知道名氣的真相，她又會氣歪了鼻子。這行業裡的人都傳說，是奕景宸出錢請團隊設計，掛在她的名下。

  大家心照不宣，不告訴她這些八卦，免得她一激動，又去鑽研新新材料。

  “奕總。”尹東來大步過來了，笑著說道：“今天怎麽有空過來這邊。”

  “看看你們有沒有把我太太的公司給弄垮了。”奕景宸難得地主動開起了玩笑。

  “看樣子心情很好啊。”許妍琳和尹東來並肩站著，好奇地問道：“是什麽好事。”

  “聽說東來要做爸爸了。”奕景宸指指尹東來，“你小子，怎麽戀愛的時候偷偷摸摸，生兒子還要偷偷摸摸，不告訴我？”

  “我要有小弟弟了呢。”小妞妞聽懂了，指著許妍琳的肚子說：“就在這裡面，我以前住過這裡面。裡面有個小房子，還有小被子，小弟弟現在就在裡面睡覺。不過，他現在長得像小蝌蚪，還沒有長成小娃娃。”

  “哈哈……”眾被她逗樂了。

  “誰教你的？”小張拍著他的小腦袋問道。

  “東來爸爸呀。”小妞妞又指尹東來。

  尹東來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腦袋，憨笑。

  許妍琳也有些臉紅，拉開了小妞妞，小聲說：“你安靜一會兒。”

  小妞妞掩住了嘴，乖乖地坐到了沙發上，小腦袋往奕景宸的身上靠，偷笑道：“我最喜歡帥叔叔了，帥叔叔家裡有隻大狗狗，還有好多好吃的。”

  “等你沫沫阿姨和你小弟弟回來了，你就過來玩。我還給你小弟弟買了個小城堡，就裝在花園裡，你和他一起住裡面去。”奕景宸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溫和地說道。

  “真的嗎？城堡嗎？我住進去，就是公主了吧。”小妞妞樂壞了，一蹦三丈高，直接往他懷裡撲，“那趕緊讓沫沫阿姨和弟弟回來吧。”

  “好，讓他們回來。”

  奕景宸把她抱起來，微微一笑。這神情，還真是柔軟極了，不見一點霸氣，完全就是被小娃兒給收服了的好爸爸的形象。

  看著這一家三口，他又有些忍不住了，想上山接妻子兒子去。

  叮……他的手機響了。

  拿出來一看，是樊依打過來的。

  他臉色微微一沉，拿著手機走到了一邊。

  “景宸，我知道錯了，你幫幫我，我很害怕。”樊依的哭聲從那邊傳了過來。

  “現在才知道錯了？”奕景宸冷冷地問道。

  “錯了，錯了，真的知道錯了。”樊依的聲音有些嗚咽。

  “我會讓你和警方聯系，把獵手一舉拿下來。”奕景宸沉聲說道。

  “啊……我害怕啊，我不敢惹他們，他們都很可怕。景宸，你來接我吧，我帶小晨去別的地方，我不能沒有小晨。”樊依哭聲大了。

  ---題外話---問問，你們希望沐秦的另一半兒，是什麽性格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