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清清嗓子，手指緊緊絞著，緩緩地說著兩個人的過程，偶爾飛快抬眸，臉頰早就漲紅，羞怯怯，就像清新小百合植。

  她的聲音也很溫柔，跟清晨微微落進池塘的雨一樣，打在你的耳朵裡，甜美溫柔。

  可惜，奕景宸臉上並無半絲動容，雙眸輕合，一手緊握手機，一手放在膝上，沉聲道：“我還想再聽一次。”

  女孩子怔了一下，想了想，開始重複。

  “你是前天早上的航班到的？”等她慢慢說完，奕景宸轉過頭，盯住了她的臉。

  女孩子明顯嚇到了，往車門邊縮了點，小聲問：“對啊，怎麽了？”

  “你把剛剛那些話再說一遍。”奕景宸凌厲的目光直刺女孩子眼底。

  女孩開始不安，手慢慢地往車門上摸。

  車門突然打開，吳律師坐了進來，滿臉驚訝地看著女孩子，小聲說：“你是背好的嗎，居然每一遍都一字不差。”

  女孩子的臉刷地一下白了，飛快地推開車門，拔腿就跑。

  “站住。”吳律師的動作也快，跳下車，一路飛奔追趕墮。

  奕景宸牙關緊咬，用力在手機上按了幾下，悅耳的鈴聲響了兩三聲，樊依的聲音傳了過來。

  “景宸，還沒睡呢。”

  “這個人，你從哪裡找來的，花了多少錢？”奕景宸聲音低沉，暗藏怒意。

  手機那頭陡然安靜，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了。時間仿佛漫長到了百年時光，樊依弱弱的聲音終於再度響起。

  “我不想你再為這件事困擾，不想你和你叔叔對立。過去的就過去吧，你哥哥也希望你好好的……”

  奕景宸沒聽完，用力推開車門，扭頭看向吳律師跑開的方向。他正氣喘籲籲地回來，畢竟有了年紀，跑不過那年輕的女孩子，讓她給跑遠了。

  “不行，跑不動了，明天讓他們去找。”他扶著車門，連連擺手，大口喘氣，“你是怎麽發現的？”

  “季沫……”奕景宸抹了把臉，低低地說：“她有張照片，樊依和吳倩倩在一起，她在後面的車邊站著，時間在她來見我的前一天。”

  吳律師拖長尾音，長長地“哦”了一聲，擰著眉看了他一會兒，低聲說：“我還以為你又吻過她，試驗過了。”

  奕景宸仰頭，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地說：“怎麽可能找不到？找了這麽久，難道消失了？”

  “不過季沫怎麽跑去拍樊依？”吳律師終於緩過了氣，靠在車上，點著了根煙，好奇地問道。

  奕景宸搖搖頭。

  “你對這小丫頭是認真的吧？”吳律師低聲問。

  奕景宸扭頭看他，一臉古怪。

  吳律師長長歎息，滿臉認真地說：“雖然我拿你的錢，給你工作，但我還是把你當自家小兄弟。別像我一樣，等到我這年紀，天天數著星星等天亮。”

  奕景宸嗤笑幾聲，扭開了頭，譏諷道：“你這是想當詩人？我看你是數著女人等天亮。”

  “明天，我離婚十一周年。”吳律師呵呵笑，用力吸了口煙，慢吞吞地說：“找個女人睡覺嘛，哪個男人不喜歡？睡完了呢？到了最後，兒子不認自己。”

  奕景宸又轉頭看他，沉默了會兒，拍了拍他的肩，往自己的車邊走去。

  “那丫頭單純，喜歡就娶回去吧，這簡直是撿到寶了。你看看你身邊都是些什麽女人，嘴巴畫得跟要吃人一樣，你想親，敢下嘴嗎？”吳律師衝著他的背影大聲說。

  “什麽寶？活寶？”

  奕景宸腦子裡閃過她耳朵貼在門上的那一幕，唇角輕輕翹起。她又忘了那門是可以從裡往外看的。

  “喂，你到底能不能行啊？我朋友最近代理了歐洲一種藥，比wei哥更好啊，要不要試試？”吳律師拉開車門，又忍不住扭頭問他。

  奕景宸頭也不回，抬起右手，食指豎著，擺了擺。

  “嘖，要一盒是吧？給你打八折。”吳律師笑著坐進車裡。

  奕景宸低聲笑了，發動車，徑直往麋鹿島酒店飛馳。

  他吻過誰，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親手拔去心尖上那根刺，讓他不至於再在夜夢裡驚醒過來，看著大哥一身烈火站在他眼前。

  曾經幼稚和嫉妒，讓他把大哥推向了死亡，這種心理的重負一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想，他也快得心臟病了。

  那個少女呢，那個救他的醫生呢，她到底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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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沫八點五十準時踏進了辦公室，上午小妞妞的外公外婆會來接她，暫時讓服務員照顧她一會兒。

  拎著早餐下了電梯，一眼就看到了樊依和奕景宸的身影。二人站在玻璃幕牆前，樊依正激動地向奕景宸解釋什麽。電梯到了，她飛快扭頭看了一眼，

  抿緊了唇，微微低頭，白皙的耳朵有點泛紅，鑽石耳釘閃耀亮光。

  “奕總，樊小姐。”

  季沫放緩腳步，輕聲打了聲招呼，直接坐到辦公桌前。還有十分鍾才上班，她能趁這工夫消滅掉早餐。

  “那我先下去了。”樊依輕輕說了一句，慢步往外走。

  走近了，季沫才發現她眼睛有些紅腫，分明哭過。她水藍色的及膝套裙包裹著她纖美的身體，真的又知性又有魅力。

  “對了，我們的募捐組織得差不多了，需要季小姐把景宸的時間安排出來。”她在季沫桌前停下腳步，強行擠出笑容，柔聲說道。

  “明白了。”季沫點點頭。

  “謝謝。”樊依匆匆道謝，快上走向電梯。

  她咬著麵包，盯著電梯想，難道奕景宸昨天經她提醒，跑回去拒絕了樊依的愛意？

  奕景宸的腳步把她從想像中拉到現實，抬頭看，他正盯著她的嘴看。她今天化了妝，用了一款比較鮮豔的顏色，這樣的妝容能讓她看上去成熟一樣。

  “你沒吃早餐？”季沫放下麵包，有些驚訝地說：“不過只有一個了，你吃不飽的，要麽我讓人給你送一份早餐來？”

  奕景宸心堵得慌，她對他也太小氣了，居然舍不得一隻麵包！而且她把嘴唇塗得這樣紅幹什麽？

  “喏，給你。”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季沫隻好把另一隻麵包遞給他。

  “以後不許在這裡吃早餐，現在去把你的口紅擦掉。”奕景宸收回視線，回到辦公桌後。

  季沫掀了掀眼皮子，三下五除二吃了麵包，拿出香水瓶，往空中噴灑幾下，再用紙巾把口紅顏色擦得淺了點，看看時間，正好九點。

  奕景宸已進入工作狀態，麋鹿島渡假村這個月的盈利表報剛送到他的手邊，還是試營業期，很多東西需要調整。

  “奕總，許琳妍小姐的父母和先生到了，在會議室。”吳律師從電梯上來，向季沫點點頭，大步直奔奕景宸，大聲說：“小妞爸果然比我們早一步接到了許琳妍小姐的父母。他還請了律師，獅子大開口要七十萬。我剛聊了幾句，許琳妍的父母還不知道他們夫妻感情已經破裂，許琳妍一直瞞著他們，現在老兩口還接受不了。小妞爸與在正一個人在那裡胡謅，我實在聽不下去了。”

  很多女人這樣，有了孩子、為了完整的家，就算內心千瘡百孔了，還要苦苦挽留丈夫的心，更不敢告訴父母，怕父母親為她擔心。

  “小妞妞呢。”季沫輕聲問。

  “和她外公外婆在一起。”吳律師往沙發上一坐，感歎道：“小妞妞還真是聰明伶俐，一個勁地說叔叔給媽媽血了，季阿姨抱著她睡了，你猜小妞爸怎麽說？”他頓了頓，推著眼睛，學那人說道：“他說，那是你們酒店應該的，全都應該去獻血！你們說世間男人怎麽區別這麽大，你們看看我，多麽忠厚老實，再看他……”

  季沫差點沒噴了出來，一面笑一面擦桌子，吳大坑贏就贏在臉皮厚這件事上啊！

  “對了，季沫，你為什麽去查樊依和吳倩倩？在哪裡拍到的照片？”吳律師好奇地問。

  “什麽照片？”季沫不解地問。

  “你不是有一張照片，上面有吳倩倩，樊依，還有小百合……”他扳著手指數人頭，小聲提醒季沫。

  “嗯？”季沫聽到小百合三個字，迅速想到了短發女孩，扭頭看奕景宸，他埋頭做事，就像沒聽到他們的對話。

  “我可不是查你初戀。”她突然想到，他昨晚一定是看到了那張照片，所以才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