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格格聽了小二的話,人一下子就怔住了,她以前去李紳的鋪子,偶爾是會買些布料,這兩年她手頭不算寬裕,自然不會置辦太多衣裳,而這城南的鋪子裡都是陳舊的布料和衣裳,她怎麽看得上?買回去都是給奴才們的,而且也不會時常買。
今兒個她可沒打算買布什麽的,她今日出門很急,又是去王府,就沒叫柳兒帶銀子,她身為主子,身上連錢袋子都沒有,柳兒最多只有一點碎銀子,還買什麽?
“多嘴,還不快倒茶去。”李紳見二格格面露尷尬之色,心裡有些懊惱這小二太話多了,他覺得,眼前這位二小姐能來他鋪子裡看一眼,都是天大的好事了,買不買布料什麽的,他根本不在乎。
哪怕他再想賺錢,也不能指望著自己喜歡的姑娘來照顧生意啊。
沒錯,李紳是喜歡二格格的,當然,他並不知道二格格的真實身份,看二格格每次的打扮,隻以為她是一般富貴人家的小姐。
原本這樣的小姐也是他高攀不起的,可是二格格年紀明顯不小了,肯定有什麽原因才沒有出嫁,他能感覺到二格格對他是有意的,他已經打定主意了,只要這位小姐不是德行有虧才沒能出嫁,其他方面的原因他都可以不在乎,畢竟他也是成過親有孩子的人了,能娶到這樣的大家閨秀做續弦,那簡直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二小姐,天冷,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再走吧。”李紳看著二格格,面上一紅,低聲說道。
店裡的茶葉很不好,李紳覺得寒酸,他見二格格端起茶杯,還有些緊張。
見到心儀的姑娘,哪怕他一個大男人,也有些穩不住心神了。
二格格的長相自然是沒的說的,他生母李氏當初是出了名的美人,四阿哥也是一表人才,她當然長得嬌豔動人,哪怕年紀不小了,可尚不滿三十歲的人,又保養得好,看著還是很年輕的,而且還比尚未出閣那些年輕女子多了幾分妖嬈和嫵媚來。
二格格笑起來的時候,李紳覺得自己心都是癢的。
二格格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也有些臉紅了,屋內的氣氛頓時變的有些曖昧起來。
二格格知道自己長得美,加之今兒個又打扮的嬌豔,肯定是好看的,李紳這樣傻傻看著她,讓她心中多出一絲雀躍來。
從前她嫁給納嘛星德時,也沒見那個男人這樣癡迷的看過她。
正因為癡迷,李紳的視線都在二格格臉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衣著打扮。
就在兩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情意綿綿時,布莊門口厚厚的夾棉布簾子被人掀開了。
屋子裡本來燒著地龍,很暖和,加之門簾很厚,也保暖,如今被人掀開,一陣刺骨的冷風灌了進來,一下子就將屋內的曖昧給吹散了。
二格格打了個冷顫,一旁伺候的柳兒趕緊把手裡的大氅給自家主子披上。
大氅是嬌豔的玫紅色,上面繡著一些梅花,領口是貂裘做的,瞧著油光水滑的。
二格格本就極美,裡頭穿著月白色繡了銀蝶的旗裝,外頭又批了這麽一件大氅,頓時將她原本就嬌豔的小臉襯托的更美了。
進來的是三個男人,一個個身量頗高,長得很壯實,虎背熊腰不說,還都是胡子拉渣的,身上的衣裳都很髒,外頭罩著的皮毛馬甲更是髒的都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
他們身上散發出一股股怪異的臭味,二格格和柳兒哪裡聞過這樣的味道,主仆兩人當即變了臉色,二格格更是受不住,彎腰乾嘔起來。
李紳原本是要招待客人的,雖然這三個人瞧著實在是寒酸,加之又臭氣熏天的,但是來者皆是客,他必須要忍,可當他看著二格格一副要吐出來的樣子時,頓時心疼不已,加之這三個看起來十分粗魯的男人竟然盯著二格格看,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一樣,可把他氣的不輕,他想也沒有多想就過去擋在了二格格跟前,不讓那三人看著她。
“三位客官,今兒個家中有事,就不做生意了,小二,送客。”李紳沉著臉說道。
可是,他話音剛落,三人中為首的一個男人就從懷裡掏出一大個銀錠子來,一下子拋到了櫃台上的木盤子裡,淡淡的說道:“給我們三人每人來一套衣裳。”
小二看看那錠銀子,再看看自家東家的臉色,雖然他很想賺銀子,畢竟對他這種小二來說,他又不是賣身給東家的,只是來找活乾的人,賣的多,自然能拿更多的月錢,可是東家要是生氣了,他這活就別想幹了,如今已接近年關了,可不好找活乾。
“三位客官請。”小二連忙笑著“趕人”。
“自己拿。”為首的男人卻無視小二,一邊說著,一邊在店裡拿起衣裳來,另外兩人當然有樣學樣了。
李紳見他們如此霸道,竟然強買,他都有些呆住了,一時竟然反應不過來。
不過,更讓他們目瞪口呆的是,這三個男人見用來更衣的裡屋放滿了布料和衣裳,不能更衣時,竟然像沒看見他們一樣,自顧自的就在屋內脫起了衣裳來,那陣勢大有要當著他們的面換衣裳一樣。
事實證明,他們就是要這麽乾。
二格格和柳兒完全傻眼了,等主仆兩人回過神來時,這三個男人上身已經光光的了。
“啊……。”柳兒尖叫一聲轉過身子捂住了眼睛,二格格也回過神來,轉過身去。
“你們……真是豈有此理,沒有瞧見屋內還有女眷嗎?”李紳氣的渾身發抖,伸手就拽起一旁用來掃灰的雞毛撣子,往這三個男人身上招呼過去,要把他們趕出去。
可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秀才,小商人,哪裡是這些人的對手,而且一看他們赤‖著的上身上面露出來的猙獰傷口就該知道,這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燈,也不是普通人,普通人這麽會有這樣多的刀傷?
可被憤怒衝昏頭的李紳哪裡顧得了這些,想也沒想就往人家身上抽去。
為首的男人很不耐煩的撇了李紳一眼,只是一抬腳就把他踹了個人仰馬翻,然後繼續穿衣裳,然後是褲子。
“啊……。”李紳疼的嚎叫起來。
二格格見李紳被踹到了地上,心疼不已,也顧不得屋內還有三個在換衣裳褲子的男人了,她連忙回頭蹲下身去看李紳的傷勢。
“李公子,李公子你怎麽樣?傷到哪裡了?”二格格見李紳疼的都要說不出話來了,她眼淚都快下來了。
李紳覺得自己腰都要斷了,就是被那個男人踢的。
二格格著急不已,連忙叫小二去請大夫,她和柳兒一塊扶著李紳,扶了好幾次都沒有把李紳從地上扶起來,倒是剛剛踹了李紳一腳那個男人,他似乎有些看不下去兩個女人在那兒瞎折騰了,一伸手就把李紳撈了起來,丟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李紳疼的要死,被這麽一丟,又忍不住嚎叫了一聲。
二格格轉頭看著那男人,眼中滿是憤怒,她家李公子身子那麽弱,怎麽經得起這樣折騰?
“你們真是欺人太甚。”二格格厲聲喝道。
“小美人,這你就說錯了,我們從來不欺負人,這樣沒用的小子,你護著他有什麽用?不如跟著我們大哥吧,瞧你這身打扮,也是咱們滿人家的姑娘,與其嫁給一個手氣縛雞之力的小子,還不如嫁給咱們大哥這樣的好漢,起碼有大哥保護,不會被人欺負,今兒個幸虧你們遇到的是咱們三兄弟,若是遇到壞人,那可就被欺負了。”身著青衣的男子嘿嘿笑道。
二格格聽他這麽說,氣的渾身發抖,一旁的柳兒臉也氣白了,她雙手叉腰怒聲道:“你們這些混蛋,竟然敢在我們格格面前出言不遜,當真是找死,回頭王爺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柳兒真的太生氣了,她伺候主子這麽多年,主子即便被人“欺負”那也是主子理虧,被家裡人“收拾”,可外人從沒有敢這麽對待她家主子的。
“格格……。”為首的男人似乎有點詫異,認認真真看了二格格一眼,覺得她這身打扮雖然好看,也夠精致,卻和皇家的金枝玉葉們比起來有點差距。
皇族格格,他也是見過幾個的。
當然,人家又說格格,又說王爺的,在王府,被稱為格格的可能是王爺的女兒,也有可能是侍妾,不過看這個格格和這小白臉這麽親昵,肯定不是王爺的侍妾,那就只能是女兒了。
雖然得知對方是位格格,男人也沒有表現出一點兒吃驚和害怕的樣子。
他這樣的反應被二格格和柳兒理解為不敬,然後在二格格示意下,柳兒出去把侯在外頭的四個侍衛給叫了進來。
“他們對格格不敬,你們把他們綁起來,送去……送去……。”柳兒有點遲疑了,到底送去哪兒合適呢?
“送去順天府,告訴順天府尹,從嚴處置。”二格格冷聲說道。
他們傷了她喜歡的李紳,又在她面前更衣,簡直是放肆,無禮,也很無恥,不給點教訓怎麽成?
“你們敢,我們大哥可是……。”三人中站在最後的男子見這些侍衛要來拿人,連忙大喝起來,似乎要表明身份了。
不過二格格可不吃這套,即便對方不是普通人,可那又如何?還能壓過她這個攝政王府的格格嗎?
她不能得罪的人就那麽幾個,這些人她可不放在眼裡。
更何況他們的確讓她很反感,在她面前更衣,真是無恥。
“可是什麽?”二格格打斷了他的話,偏過頭看了那為首的男子一眼,因為那男子臉上胡子很長,長得又密,基本上遮住了半張臉,她根本沒有看清楚這人長相的欲望,不過這男人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後,倒是看著精神抖擻又威武。
“本格格是攝政王府的格格,無論你們是誰,今兒個都要為你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帶他們去順天府,若敢反抗,你們直接叫步軍營的人幫忙,倘若敢逃走,就打斷他們的腿再說。”二格格看著幾個侍衛,沉聲吩咐道。
這次,三個男人都沒有說什麽,任憑幾個侍衛綁著他們出去了。
“李公子,你怎麽樣了?”二格格打發了這些人後,看著李紳,一臉關切的問道。
李紳卻傻傻的看著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他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她今天的打扮和往常不一樣,更華麗好看不說,的確是滿人家女兒才有的打扮。
他一直以為她身份不是很高,只是一般的大家閨秀,可是他剛剛聽到了什麽?
格格!
攝政王府的格格!
他來京城不是一天兩天了,京中今年的巨變,他是親眼目睹了的,那些天他們一家子都躲著不敢出門呢。
攝政王那可是未來要成為皇帝的人,那麽自己眼前的二小姐就是正兒八經的公主了。
李紳知道二格格喜歡自己,他們情投意合。
以後自己會娶一位公主嗎?
李紳想到這兒隻覺得自己都快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擊暈了。
他的確暈了過去,一是知道了二格格的身份,驚喜過甚,二是他一興奮想站起來,忘記腰上還受了傷,所以一動就疼的要死,就那麽暈了。
後來李紳是被二格格的馬車送回他那個寒酸的小宅子的,大夫也跟著過去了,二格格沒有進去,只是在外頭等著,直到李家唯一的仆人出來傳話,說他們家老爺醒了,二格格才離開了。
她口口聲聲叫李紳公子,事實上人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早就升級了,反正李家唯一的那個嬤嬤一直喊李紳老爺。
“紳兒,你怎麽樣了?好些了嗎?”李紳的母親萬氏見兒子喝了藥,又貼了大夫製的膏藥後,連忙關切的問道。
李紳卻呆呆的望著床簾子一語不發。
萬氏還以為兒子傷到了腦子,頓時嚇得不輕,又喊了幾聲。
“母親。”李紳突然握著萬氏的手道:“二小姐您還記得嗎?她……她竟然是格格,是攝政王的女兒,以後的公主,母親……我們李家要飛黃騰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