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年關,雪越下越大,天越來越冷,但是絲毫擋不住老百姓們對過年的盼望,也擋不住即將到來的節日氣氛。
慢慢的,整個京城家家戶戶都掛滿了紅燈籠,到處張燈結彩,熱鬧非凡,伴隨著除夕家宴的來臨,也宣告新的一年即將到來。
今年的除夕家宴和往年沒有任何區別,只不過藝人們獻藝的內容稍稍有所改變。
太子如今又變得意氣風發起來了,坐在皇帝下手,紅光滿面,太子妃的眼中也藏不住那絲得意之色。
靳水月只是隨意觀察了旁人片刻,便和身邊的十三福晉兆佳氏閑聊起來,兩人喝著桌上的果酒,酸酸甜甜的,味道倒是不錯。
“四嫂瞧那邊。”兆佳氏輕輕扯了扯靳水月的衣袖,使了個眼色。
靳水月聞言忘了過去,瞧見了八福晉郭絡羅氏。
十三福晉低聲笑道:“聽說啊,八爺天天去求,總算把這位大佛給請回來了,不過……她才回來一日,府上就哭聲震天,聽說她不僅把兩個侍妾生的孩子弄到自己身邊養著,連八爺去年納的那位側福晉,也被她趕去府上最偏僻的地方獨居了。”
“意料之中。”靳水月輕輕喝了一口果酒,笑著說道。
十三福晉本不是多事之人,也不愛說旁人的閑話,但前提條件是別人不要招惹她,她就是瞧不起八福晉那高高在上的樣子,所以此刻還有些幸災樂禍,八爺有了這樣的福晉拖後腿,還真是讓人心裡爽快呢。
“四嫂,等開春了,咱們帶著孩子一塊出城踏青吧,到時候把十二爺的側福晉也叫上。”十三福晉笑著說道。
靳水月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兆佳氏的意思是要她姐姐靳新月一起去,人多也熱鬧。
這次宮中家宴,姐姐也進宮了,坐在十二阿哥身邊,離他們這兒也不遠,聽姐姐說,因為嫡福晉富察氏抱病,所以她就跟著十二阿哥進宮了。
至於這其中有沒有什麽隱情,靳水月也沒有多問,她家二姐姐說了,會處理好的。
“皇阿瑪,兒子敬您一杯。”就在眾人低聲暢談,吃喝時,一道很響亮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眾人聞言看了過去,只見太子正抬著一杯酒,搖搖晃晃上台階,想要向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敬酒。
只是太子有些喝高了,走路時一搖一晃的,杯中的酒也灑了不少,上台階時,還差點踩滑了,若不是梁九功跑上前拖了一把,太子肯定倒地了,畢竟他腿受過傷,走路本來有些瘸,喝醉了酒,就更是難行了。
太子這麽一鬧,整個大殿都安靜下來了,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上頭的皇帝和太子。
“皇……皇阿瑪……。”太子推開梁九功,搖搖晃晃走到皇帝面前,伸手放到了龍椅的一側,穩住了自己的身子,笑道:“兒子……兒子敬皇阿瑪一杯……兒子能再臨太子之位……是皇阿瑪愛護兒子,兒子……謝……謝皇阿瑪天恩。”
皇帝聞著兒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酒味,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心裡雖然不快,但是當著這麽多皇親貴胄的面,他也不想讓太子下不來台,便端起了酒杯。
“謝……皇阿瑪。”太子仰起頭一飲而盡,隨即抓起了皇帝面前龍案上的酒壺,給皇帝杯子裡倒上了酒,又給自己倒滿,酒還灑了許多。
“皇阿瑪……再喝一杯……。”太子搖搖晃晃說道。
“太子你醉了,下去歇著吧。”皇帝沒有再端酒杯,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下頭的太子妃早就急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見皇帝這麽說,連忙上前,站在了台階下面,柔聲道:“太子爺,臣妾扶您回去歇著吧。”
太子卻搖搖晃晃不肯下去,整個人歪歪倒倒的就要往皇帝龍椅的一邊靠去。
梁九功嚇了一大跳,見皇帝臉色鐵青,連忙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太子扶住了,迅速給後頭幾個太監使眼色,把太子扶下去了。
“放開本太子,你們這些該死的奴才……。”太子大喊起來,但是喝醉了的他,哪裡有那個力氣擺脫這些奴才,很快就被抬出去了。
“皇阿瑪,殿下喝醉了,還請皇阿瑪恕罪。”太子妃腿一軟立即跪了下去。
“好了,你也下去吧,好好照看著太子。”皇帝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是。”太子妃聞言如蒙大赦,連忙退出大殿去了。
經過太子這麽一鬧,皇帝心情很不好,這麽多年,還沒有一個皇子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靠他的龍椅這麽近,還伸手觸碰他的龍椅,哪怕這個人是他的親生兒子,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但是他此刻也很不快。
大殿內眾人也不敢飲酒作樂了,個個都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絲毫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免得尚在盛怒之中的皇帝拿他們當出氣筒。
“時辰不早了,朕回去歇著了,你們也各自回府守歲吧。”皇帝站起身,輕輕揮了揮手,快步出了大殿。
“這太子還真是能折騰,才恢復了太子之位不到一年,竟然又放肆起來了。”十阿哥湊到自家八哥耳邊低聲說道,聲音很輕,旁人是聽不到的。
在他心裡,所有的皇子之中,最有資格做太子的就是自家八哥,瞧瞧太子那副德行,簡直是爛泥巴扶不上牆,哪怕再次成為太子,也難以服眾啊。
大殿內眾人也竊竊私語起來。
“走吧。”四阿哥伸手握住靳水月的手,朝著十三使了個眼色,快步往外走去,旁人這會子再說什麽,他也不為所動,這種時候,還是早些離去好。
十三也輕輕扯了扯自家福晉的衣袖,帶著她出去了。
因為太子掃了皇帝的興致,所以今天的除夕夜宴結束的很早,靳水月和四阿哥回到府裡時,他們家小安安還咿咿呀呀的在和芸娘她們說著大家都聽不太懂的話。
見到自家阿瑪和額娘回來了,小丫頭就邁著小短腿往他們身邊走去,剛學會走路的孩子,走不穩,搖搖晃晃的,靳水月忍不住蹲下身,張開雙臂,孩子撲到她懷裡那一刻,她整個人心裡都是甜的。
“芸娘,準備一下守歲吧。”靳水月一邊抱著女兒,一邊對芸娘說道。
孩子還小,但是按照規矩也是要守歲的,今兒個,整個王府的主子們都要湊到一塊守歲呢。
小主子們自然由乳母們輪流抱著睡。
一開始,大家還能撐著,到最後個個都開始打盹了,靳水月也不例外,哈欠連天,靠在自家四爺肩膀上偷偷睡了一會,明兒個大年初一,也得進宮拜年,睡一會才有精神。
此後一天幾天,靳水月和四阿哥都很忙碌,忙著去拜年,也忙著招待那些來王府的親戚們,直到大年初五,才回到了靳家。
大姐姐靳明月的事兒,在靳家那可是最大的秘密,靳治雍和胡氏一直沒敢告訴別人,連靳水月大伯父一家都沒有告訴,畢竟這是天大的事兒,一旦傳揚出去,整個靳家都將遭到滅頂之災,所以今天靳明月是偷偷和林佑回靳家的,走的是二房院子裡那邊最偏僻的小門。
靳水月回去時,就見大姐姐在母親的屋裡坐著。
“小妹。”靳明月上前拉住妹妹的手,眼裡閃動著淚光,兩年了,一家人終於團聚了。
雖然經常通信,但是和親眼見到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大姐姐似乎圓潤了許多。”靳水月和自家大姐姐抱了抱,發現人家胸前鼓鼓的,忍不住笑著打趣道,眼神還故意落在一個地方,嘿嘿笑。
“你這丫頭……腦子裡竟想這些。”靳明月被自家妹妹鬧了個大紅臉,幸虧屋裡只有她們母女三人,不然她肯定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我這是實話實說嘛,對吧母親?”靳水月回頭問自家母親,換來的卻是一個爆炒栗子。
“你姐姐說的沒錯,當時做娘的人了,還沒個正經。”胡氏有些無奈的說道,眼裡卻溢滿了笑容。
孩子們這樣玩鬧,鬥嘴,已經是好些年前的事兒了,如今看到這樣一幕,她心裡真是高興。
“二姐姐今天不回來嗎?”靳水月低聲問道。
“她明天回來,今天有要事,就不來了。”胡氏搖搖頭道。
“大姐姐好不容易回京一次,可要多留幾天。”靳水月看著自家大姐姐笑道。
“我和你姐夫商量好了,三天后就離京回去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不能暴露,這次回來一直小心翼翼躲藏著,加上你姐夫怎麽說都是個地方父母官,離開太久紙包不住火,朝廷一定會治他一個瀆職之罪,到時候可就麻煩了。”靳明月柔聲說道,眼裡還有一絲愧疚之色,忍不住歎息道:“他一個狀元爺,原本前途遠大,為了我自請到那樣的苦寒之地做個小縣令,我這心裡一直有些過意不去,更不能連累了他。”
靳水月見姐姐這麽說,也不敢講什麽挽留的話了,心裡雖然心疼姐姐,但是只要局勢一日未明朗,姐姐就不能回京,只能慢慢等了。
“小妹也是做娘親的人了,還和過去沒什麽區別了。”大過年的,靳明月也不想讓家裡人擔心,立即轉移了話題。
“那是。”靳水月聞言立即原地轉了一圈,又拉著自家姐姐的手笑道:“我那小侄兒呢?”
“越之啊,他爹爹抱著呢,應該在父親的書房吧。”靳明月笑道。
“一會帶過來我瞧瞧,我這個做小姨的還沒有見過他呢,我們家安安隻比他小了兩個月,一會兩個孩子正好作伴。”靳水月一邊說著,一邊吩咐芸娘把小安安抱了進來。
家人團聚在一起,總是最溫馨,最快樂的,時間也過的很快,當靳水月和四阿哥抱著孩子出了靳府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護著自家妻女上了馬車後,四阿哥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累了吧,回去就歇下。”靳水月知道他昨兒個夜裡幾乎沒睡著,倒不是兩人親熱的緣故,他應該有什麽心事,一晚上輾轉反側,翻來翻去的。
他們也算老夫老妻了,靳水月也很了解自家四爺,他有時候只是一個不經意間的表情,她都能從中看出一些東西來,更別說他睡不著了。
四阿哥從前的確有失眠的老毛病,但是自從和靳水月成親後,好了許多,加上這麽多年來調養,幾乎痊愈了,像昨天那樣的情形,已經許久沒有出現了。
“就怕睡不著。”四阿哥有些無奈的說道。
“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兒?”靳水月輕聲問道。
“嗯,有些棘手,不過很快會處理好的,今夜我要出府一趟。”四阿哥拉著靳水月的手說道。
有些事情,他不願意說,靳水月不會多問,但是她清楚,他不會隱瞞她什麽,時間一到,他自然會講的。
他家四爺在旁人面前的確惜字如金,但是在她面前,那是不吐不快的,雞毛蒜皮的事兒也會抱著她說呢。
等回到了王府後,靳水月讓芸娘帶著安安下去歇著了,等她回到寢屋,才發現自家四爺已經換了一身十分請便的夜行衣。
“外頭還下著雪,你穿的這樣單薄……。”靳水月滿眼都是擔憂,他這樣出去實在是叫人不放心啊。
“我可是會功夫,有內力護體的,不冷,你放心吧,我很快回來,你早些歇息。”四阿哥一邊說著,一邊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迅速出門,消失在了夜色中。
靳水月本能的往前幾步,追到了門口,但是已經沒有她家四爺的蹤影了。
“討厭死了。”靳水月忍不住跺了跺腳,他越不說清楚,她心裡就越擔心,這樣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福晉。”巧穗急急忙忙跑了進來,低聲道:“福晉,方才北院的人來說,用了晚膳後,錢格格就說要歇息了,後來屋裡卻有異常的響動,扇兒進去一看,錢格格不見了,小格格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