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聽了自家福晉的話,臉色變了又變,他知道自家福晉不是捕風捉影的人,既然都和他說了,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可是他家皇阿瑪不是昏君,歷朝歷代多少君王栽在了丹藥上,皇阿瑪不會不知道,道人們煉製的丹藥,雖然有效,可是對身體的傷害也是無法估量的,那些東西只會很快掏空人的身子,加速人死亡。
歷朝歷代的君王,夢寐長生不老的不計其數,可誰又能做的?那些道士們,又有誰長生不老了?據他所知,這些人都不會吃自己煉製的丹藥,是藥三分毒,丹藥更是有丹毒。
“皇阿瑪糊塗了。”四阿哥歎息一聲說道,他雖然和自家皇阿瑪關系有些僵,更怨皇阿瑪對他不公,他越出眾,皇阿瑪就越是要打壓他,讓他無比鬱悶,說句實話,他是想得到皇位,可他至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弑父篡位,哪怕他得到了皇位,也會讓他家皇阿瑪在宮中安安穩穩,頤養天年的。
人老了,就該把自己的基業交給下一代去打理,好好安享晚年,享清福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覺得自己有這個能力把祖宗們開創的基業守好,有這個能力讓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那他就該當仁不讓,可正因為皇阿瑪不想撒手,所以他只是在準備,在醞釀,一直沒有出手,不料想自家皇阿瑪竟然走到了這一步,服用起丹藥來了。
“可我覺得皇阿瑪他老人家並不糊塗,去年你不在京中,不知道他老人家病的有多嚴重,特別是皇祖母去世後,皇阿瑪守靈多日,身子十分虛弱,眼看就要油盡燈枯了,我也能理解他為何選擇服食丹藥,起碼病能很快好起來,也還有幾年可活,而且還活的很健康,很自在,總比虛弱的躺在床上,不知道何時能夠好起來要強得多。”靳水月看著自家四爺,低聲分析道。
四阿哥聞言一怔,正想說些什麽,卻聽自家福晉道:“皇阿瑪舍不得他坐了快六十年的龍椅,而且他尚未安排好後事,這麽做是最好的選擇,他能安安穩穩再坐幾年龍椅,也能為他心儀的繼承人開路。”
“心儀的繼承人……。”四阿哥聞言輕輕歎息了一聲,看著自家福晉,柔聲道:“是啊,又有誰能看透生死呢,倘若有這麽一天,我或許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多陪你和孩子一天,也是一種幸福。”
靳水月聞言一怔,回想起歷史上的雍正似乎也是因為服食丹藥過量而亡的,心裡就升起了無盡的恐懼感,一邊安慰自己,歷史已經偏離自己知道的那個軌跡了,一邊十分緊張的拉著自家四爺的手道:“我不許你這麽說,更不許你這麽做,你以後一定不能碰這東西。”
“我只是說說而已,放心吧。”四阿哥摸著她柔順的秀發笑道:“我怎麽舍得離開你們,所以我一定會保重好自己的。”
“那是當然,我只求我們能一輩子順遂安康,老了能彼此陪伴,一起看看夕陽,養養花草什麽的。”靳水月靠在他肩上笑道。
“那是自然。”四阿哥笑著點頭,這樣的生活,也是他所願,到時候,江山若是在他手上,他便會交給自己最出色的孩子去掌管。
“好了,不說這個了,大過年的,說點開心事,你給我講個笑話吧。”靳水月柔聲笑道,她不想提這些,總覺得很傷感,很難受。
說起開心事,四阿哥真不知道能說什麽逗自家福晉一笑,便絞盡腦汁想了起來,等他差不多有了點頭緒,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在盛京鬧出的笑話時,他家福晉已經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了。
“傻丫頭。”四阿哥拿起一旁的大氅蓋在了她身上,緊緊將她擁入懷裡,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新年便慢慢過去了,隨著過年的熱鬧氣氛越來越淡,大家的生活也進入正軌了。
元宵節一過,弘時開始回宮中進學了,弘歷和弘晝也按照皇帝的吩咐,進宮去南書房進學,只是因為兩個孩子從未進宮和皇子皇孫們一塊學習,所以皇帝開恩,給他們適應期,在三個月內,每天依舊可以回王府,三個月後,就得住在宮裡了。
四阿哥也開始每天上朝,然後去衙門裡當差,仿佛和八年前差不多,但是一切始終不一樣了。
至於靳水月,倒是閑暇了不少,兩個兒子進宮學習,回來後的功課也由自家四爺管,女兒們跟著師傅學的也很好,不必她操心,她每天多出不少時間,偶爾去去玉顏坊,玻璃作坊等處查看,沒事搗鼓搗鼓一些新東西出來,倒是頗受歡迎,銀子也賺了不少。
十四阿哥在元宵節過後就回到了西北,將最後的一些事情處理完後,便奉召回京了,西北諸多軍務交給了從前輔佐他的副將,訥爾蘇也跟著他回京述職了,皇帝還給了他們不少封賞,田地、包衣奴仆和金銀珠寶什麽的,都有,一時羨煞旁人。
平郡王府一脈傳承至今,早就比不上從前了,家業越來越少,底子越來越薄,訥爾蘇得了這些封賞後,倒是趕得上自己先祖時的輝煌了。
四阿哥本以為十四回京後,皇帝會晉封十四為郡王,畢竟十四在外征戰八九年,平定了西北叛亂,功不可沒,不僅僅是他,朝臣們也是如此想的,十四更是這般認為,因為去年他回京後,皇阿瑪對他很是寵愛,多次在他面前暗示過要晉封他,可是如今他回京都幾天了,卻毫無動靜。
德貴妃安慰了自家兒子一番,又讓四阿哥進宮,想讓他去皇帝那兒打探打探口風。
“額娘,這事兒子出面恐怕多有不妥。”四阿哥知道自家額娘依舊事事把十四放在首位,倒也懶得鬱悶,懶得生氣了,反正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看見她越來越年邁,他就不計較了,敷衍過去也罷。
“額娘知道,這麽做的確讓你為難,可你十四弟這幾天十分暴躁不安,連額娘都要勸不住了,額娘怕他觸怒你皇阿瑪,所以自個去探過口風了,卻被你皇阿瑪一頓呵斥。”德貴妃有些無奈的說道。
“兒子盡力一試吧。”四阿哥見她如此擔心,也不忍拒絕,至於到了皇阿瑪面前,他便要見機行事了,說實在的,十四這幾天見到他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他都想上去揍人,才不想管這點破事。
“老四,你不妨讓水月試試,她去年倒是和麗妃走得近,你能回京,麗妃也是出了力的,皇帝現在很寵愛麗妃,很在意麗妃腹中的孩子,若是麗妃開口,倒是能問出一些東西來。”德貴妃看著兒子,神情有些不自然道。
她一直不待見這個兒媳婦,如今卻要找人家幫忙,老臉有些掛不住了。
“兒子回去問問水月,事情能不能辦,得問她。”四阿哥卻沒有答應,他心裡是十分尊重自家福晉的,不可能替她包攬什麽。
德貴妃聞言一陣氣結,這兒子這麽就這樣怕媳婦,這種事情還要回去問靳水月的意思,實在是讓她失望,她揮了揮手道:“也罷,時辰不早了,額娘想歇息一會,你跪安吧。”
“是。”四阿哥聞言頷首,出了永和宮回府了。
靳水月聽到自家四爺轉述德妃的話後,忍不住撇撇嘴道:“我能打動年氏姐妹,皆是銀子的功勞,前前後後在她們身上花了不少,為了你我願意,為了別人我可不願意,再說了……我聽說訥爾蘇的福晉自從除夕家宴過後,一直稱病沒有進宮,找她不合適,找麗妃嘛……如今都三月了,麗妃快要生產了,********都在快出世的孩子身上,也不合適。”
“那就算了。”四阿哥聞言輕輕頷首,事實上他也不願管十四的事,那臭小子不是仗著自己軍功在身,功高震主,又有八阿哥等人給他出謀劃策共謀大事便一副要不完的樣子嗎?他倒要看看那小子能翻出什麽風浪來。
和自家四爺說了這麽會話,靳水月倒是想起年綺來,前些日子,她去玉顏坊查看時,正好看到年綺的丫鬟佩兒過來給她家主子買胭脂水粉等物,要了不少,若年綺真是病了,哪裡還用的上這些東西,可見年綺要麽是故意稱病不願意進宮,要麽是被禁足了,這些靳水月也不是很在意,並沒有讓人去查探,不過……佩兒走路時,一瘸一拐的,腿腳似乎受了傷,再看她臉上沒有痛苦的表情,可見早就傷了,而且已成定局,康復不了,這就是說,佩兒有些殘疾了。
“在想什麽?”四阿哥看著自家福晉,笑著問道。
“想起來訥爾蘇和他家福晉年氏。”靳水月笑著說道。
“他們?”四阿哥聞言微微蹙眉,他可沒有忘記前兩天他和自家福晉進宮時,正好碰到了訥爾蘇跟著十四出來,當時訥爾蘇看著自家福晉那眼神,明顯有些發愣,有些吃驚,有些複雜,真是欠揍啊。
那個臭小子多年前心儀自家福晉,本就不是秘密,他自問不是小氣的男人,可是哪個男人盯著他家福晉看,他就有種想把人家眼珠子挖出來的衝動。
“怎麽了?臉色這麽差?”靳水月見自家四爺黑著臉,微微有些詫異。
“你以後離那小子遠一些。”四阿哥伸手攔著自家福晉的肩膀說道。
靳水月聽了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喲……吃醋了啊。”
“沒有,就訥爾蘇那小子,絲毫不懼威脅。”四阿哥當然不會承認了,不過臉上還是閃過一絲尷尬之色。
“說實話,我要是能看上他,就沒有你什麽事了,所以啊,你不必緊張。”靳水月捂著嘴笑了起來。
四阿哥聞言鬱悶極了,不過他家福晉說的沒錯,訥爾蘇那小子當初還去廣州府探望水月呢,比他動作還快,不過那時候,她還是個小丫頭,他也還沒有傾心於她,否則能有訥爾蘇什麽事啊,那小子連接近自家福晉的機會都沒有。
見自家福晉笑得開心,四阿哥知道,自己又被她鄙視了,不過他心裡最在意的就是她,正所謂關心則亂嘛。
“時辰不早了,我要出去一趟,晚些時候回來。”靳水月站直身子,輕輕拍了拍自家四爺的手說道。
“去哪兒?我陪你。”四阿哥連忙說道。
“我說王爺……您今兒個很閑嘛,我要回靳家瞧瞧去,您真的要去?”靳水月轉過頭看著他,一臉挪揄的笑道。
“還是算了,下次吧。”四阿哥聽了後連忙搖頭,他若是跟自家福晉回去,肯定會被嶽父大人和大伯父拖著下棋的,他雖然喜歡下棋,可是和兩個老人家下棋還是很折磨的,贏了吧,老人家會很鬱悶,吹胡子瞪眼的,要是鬱悶壞了,傷了身子,倒是他這個做女婿的不好了,倘若他輸了,兩位老人家還以為他故意放水,也會鬱悶一番,所以,他有點怕了。
靳水月見他一臉畏懼,一下子就笑了起來,瞧瞧她家四爺多可愛啊,怎麽看她都喜歡。
“好了,我走了,看好兩個女兒,別嚇唬她們啊。”靳水月笑著交待道。
“那兩個丫頭不嚇唬我就好了。”四阿哥一邊說,一邊笑了起來,兩個閨女在他這個阿瑪面前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沒了弘歷和弘晝在府上,兩丫頭沒有消遣的對象,又不敢去她們額娘面前放肆,已有功夫就捉弄他,昨兒個他不過是在書房打了個盹,醒來就發現臉上被兩丫頭抹得紅紅綠綠的。
事實上,她們靠近他時,他就醒了,他只是好奇兩個丫頭要對他做什麽,事實證明,好奇心害死人啊。
他當時不過瞪大了眼睛,還沒發火呢,她們就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害得他不斷道歉,不斷保證他這個阿瑪以後再也不敢對她們吹胡子瞪眼了,終於把他家兩個小祖宗給哄笑了。
當爹果然是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