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爺,蓉福晉求見。”蘇培盛也反應過來了,立即低聲補充道,臉上還閃過一絲尷尬之色。
“讓她進來吧。”四阿哥輕輕點了點頭,其實仔細想想也應該是烏拉那拉氏要見她,因為李氏這些日子根本不敢出現在他面前。
片刻之後,烏拉那拉氏在春喜陪伴下走了進來,她看了看自家四爺,屈膝福身道:“爺,妾身上次是為了照顧弘暉……。”烏拉那拉氏說到此眼眶微微泛紅,強忍住淚水道:“是為了照顧弘暉才從別院回來的,如今……弘暉已經去了,這兩日府裡漸漸也有閑言碎語了,妾身……想回別院去了,今日特意來向爺您辭行。”
四阿哥聞言有些詫異的看了烏拉那拉氏一眼,莫非她轉性子了?否則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要知道她可是迫切的想留在府裡的。
不過四阿哥什麽都沒有問,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道:“嗯,知道了,你去吧。”
烏拉那拉氏聞言一臉詫異的抬起頭看著四阿哥,欲言又止。
“還有事?”四阿哥看著書,並沒有抬頭,淡淡的問道,一如從前。
烏拉那拉氏見此銀牙緊咬,無盡的恨意在腦海裡翻滾著,兒子沒了,她本以為四爺對她會好那麽一點點,那畢竟是他們的兒子,可是他除了表現出對兒子夭折的傷心和痛苦外,對她已經那樣的冷漠,那樣的可有可無,完全把她當做陌路人一樣。
為什麽?是因為他心裡從來沒有自己,還是說,自己和這府裡的女人一樣,都只不過是擺設,都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人?只有……只有那個靳水月,才是他唯一在乎的嗎?
這可真是諷刺啊,他在乎的人,便捧上了天,百般愛護,不在乎的人,便視如草芥,不聞不問,這個男人……是那樣的深情,又是那樣的冷血。
他的深情沒有給她,只是把冷血無情留給了她。
老天爺是何其殘忍啊,把她唯一的兒子奪走了,而眼前的男人,曾經她以為可以依靠一輩子的男人,不過把她當陌路人而已。
“爺,不知妾身回府的事兒,皇上可曾答應了?”烏拉那拉氏牙齒都要咬碎了,但是說出來的話卻無比的溫柔。
“沒有,皇阿瑪說過些時日再說。”四阿哥低聲說道,也放下了手裡的書,眼前浮現起了兒子咽氣前的樣子來,弘暉,是有多不放心他的額娘啊,那樣小的孩子,卻如此的執著,都是為了眼前的烏拉那拉氏,若非為了讓自己的額娘回來,他不會跪在雪地裡,更不會染上風寒。
“你先去別院吧,我會再求皇阿瑪。”四阿哥輕聲說道,終究還是因為兒子的緣故,不忍苛責烏拉那拉氏。
“是。”烏拉那拉氏聞言心裡松了一口氣,福了福身後,退下了。
屋內的東西早就收拾妥當了,烏拉那拉氏帶著何嬤嬤和春喜離開了貝勒府,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掀開馬車簾子到處看,只要回到了別院,她便要過著足不出戶,被人困在那兒的日子了。
“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四爺一個人身上,無論如何,我都要回到貝勒府,不管用什麽手段。”烏拉那拉氏眼底閃過一絲幽光,沉聲說道。
“福晉,咱們應該找誰幫忙?”春喜卻想不出她們還能找誰了,福晉的娘家人,但凡關系近一些的,都因為上次萱貴人毒殺皇帝的事兒被牽連了,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一個都沒有了。
“找誰……。”烏蘭那拉氏聞言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道:“聽說德妃這些日子對十四阿哥的嫡福晉完顏氏疼愛有加,加之幾個月前,那完顏氏又給十四爺生下了嫡長子,如今在府裡風頭無二,已經超過那個側福晉舒舒覺羅氏了,她時常進宮給德妃請安,便從她入手吧。”
“是。”春喜聞言連忙應了一聲,可到底該怎麽做,她還得聽主子的吩咐呢。
在一聲接著一聲的炮竹轟鳴中,新年終於來臨了,靳水月今兒個先是進宮參加了除夕家宴,緊接著便回府跟著一家子守歲,第二日一早進了宗祠給老祖宗們上了香後,便給家裡的長輩們拜了年,又跟著父親母親他們往二爺爺、三爺爺他們那兒拜年去了。
對於這些長輩,靳水月印象不深,除了幼年時有一次一家子和便宜祖母白氏折騰起來時,他們來過,除此之外,便是去年過年去拜年了。
靳水月如今是郡主,加之又被隻給了四阿哥,眼看著便是皇子嫡福晉了,所以二爺爺家的人對她十分殷勤,言外之意無非是讓她給表姐妹們也尋個好夫家,弄得靳水月一個頭兩個大,她可沒有打算當紅娘啊。
好不容易忙活了一個上午,等她終於回到靳家後倒頭就睡,卻不想還沒有睡多久,二姐姐和十二阿哥就帶著小侄兒回來了。
新年的頭一日,十二阿哥身為皇子,進宮給皇帝、太后和他生母請安後,便帶著老婆孩子急匆匆往嶽父嶽母這兒來拜年了,還真是讓人有些不敢相信,特別是靳新月還是個側福晉,可十二阿哥對她,完全比對嫡福晉還好。
二姐姐靳新月向來是愛胡鬧的,即便都嫁人做娘親了,還童心未泯,竟然把她家繈褓中的兒子丟到靳水月床上爬著玩兒,弄得她都不能睡了,隻好爬了起來,本想抱抱只有七八個月大的小侄兒,哪知道這小子竟然尿在了她床上。
“二姐姐……這可是母親去年特意做給我的被子。”靳水月聽到孩子撒尿的聲音,真是有點兒頭大,可是那小子竟然還咯咯咯的笑,圓圓的小臉上肉嘟嘟的,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弄得她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了。
“咱們家小乖若不是喜歡你,肯定不會往你床上撒尿的,對不對啊?”靳新月抱起自家兒子,笑眯眯說道,還拿起兒子的手搖了搖道:“乖兒子,快給你家小姨賠不是。”
“算了。”靳水月伸手揉了揉小侄兒圓嫩可愛的小臉,心裡還是很歡喜的,一床被子而已,若不是母親做的,她肯定不會有一點點心疼的,一會讓人洗洗曬曬就好了。
靳新月聞言輕笑出聲,讓乳母幫著給兒子換了新的衣物和尿布後,正準備抱起來,卻被自家妹妹搶先了。
“真乖。”靳水月還真挺喜歡他們家這個圓東東的小東西,每次去姐姐那兒都會逗他玩兒,這孩子也很乖,甚少哭鬧。
“我瞧你挺喜歡我家小乖的,不過你今年也要出嫁了,等你出嫁了,自己生一個就好。”靳新月嘿嘿笑道。
“才不要呢。”靳水月立即把孩子還給了自家姐姐,漲紅臉說道。
“不要?我聽十二說,你和四爺感情很好啊,這樣的話,你嫁過去很快就會有孩子了,你還不要,怎麽了?鬧別扭了?”靳新月有些詫異的看著自家妹妹,低聲問道。
“沒有,只是我還小,不急不急。”靳水月滿臉黑線道,雖然她兩輩子加起來的實際年齡比四阿哥還大,完全是她老牛吃嫩草了,可是……她現在這身體還比較稚嫩啦,不適合那麽早就生育,不然很麻煩的。
“哪裡小了?讓姐姐我摸摸看?”靳新月卻有意捉弄妹妹,作勢要往她胸前抓過去,嚇得靳水月尖叫一聲,從乳母懷裡抱過小侄兒當擋箭牌,姐妹兩個就好像回到了從前一樣,鬧得不可開交。
小阿哥不知道自家額娘和小姨鬧什麽,不過也沒心沒肺的跟著笑,是個愛笑的小夥子,想必長大後也是個陽光美少年。
就在兩人打打鬧鬧的時候,妙穗收到了鄂輝傳來的一封信,一看信封上面的筆記便知道是那位爺給自家郡主的,立即送了進去。
靳水月看信的時候,靳新月也湊過去偷看,隨即笑道:“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有人這是想你了,急急忙忙約你去看雪景呢,這是妹妹你本就怕冷,他還帶著你去郊外看雪景,有點太沒心沒肺了吧。”
“別偷看。”靳水月一把將信揣到了懷裡,她和四阿哥許久沒有聚一聚了,這幾日這是偶爾在宮裡碰上一面,昨兒個除夕家宴,也沒來得及說上話呢,兩人的感情本就處於上升期,想見面也是正常的,她才不管是去哪兒呢,賞雪就賞雪,多穿點就是了。
“得,我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準備準備吧,午膳一過就得出門呢,記得打扮漂亮點啊。”靳新月揉了揉自家妹妹的臉蛋,低聲笑道。
“二姐姐。”靳水月聞言大喊了一聲,語中滿是嬌嗔,二姐姐怎麽什麽都偷看到了。
“哈哈哈……。”靳新月倒是心情好的好,抱著自家兒子出去了。
而靳水月呢,雖然有點兒無奈,不過還是迅速站起身來,她此刻身上隻穿了睡衣,今兒個一早去拜年的衣裳又太過豔麗喜慶,是得另外選了。
“奴婢去開箱籠。”巧穗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急急忙忙開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