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他這般容易就贏了,個個懊惱起來。
“哎喲……這才幾下就敗了,早知道會這樣,我就再來一場了。”
“方才那大將軍不是很厲害嗎?這輸的也太冤枉了。”
“白白便宜人家得了那麽多銀子。”
“公子,我家主人在二樓西側一號房內,請公子隨小人去拿銀子。”中年漢子低聲說道,有些唯唯諾諾的。
“走。”馮謙大手一揮跟了上去,他可不怕有人敢勒詐他,在廣州府這個地界上,他父親最大,他有什麽好怕的,誰敢騙他,還不十倍百倍的賠來。
靳水月遠遠就聽到了馮謙那十分囂張的聲音了,衝著鄂輝等人輕輕眨了眨眼,鄂輝會意,立即帶著兩個侍衛躲到了屋內的屏風後頭,以防不測。
“馮公子,我們家公子不見外客,馮公子一人進去便是了。”守在門口喬裝打扮過的侍衛低著頭輕聲說道,攔住了馮謙身邊的小廝。
“麻煩。”馮謙有些不耐煩的說著,快步走了進去。
“公子。”小廝有些不安,卻見門已經關上了,又有人擋著自己,加之自家公子不在乎,他也不好說什麽了。
“把銀子拿出來吧。”馮謙進了屋,一臉傲氣的說道,還十分自然的坐到了靳水月對面的椅子上,自己倒了杯茶。
“你……。”一口茶喝在嘴裡,馮謙才看清了坐在自己對面人的臉,不知是緊張還是震驚,頓時嗆到了,嘴裡的茶水都噴了出來。
靳水月早就知道他會這樣,起身躲開了。
“水……水月妹妹……你……你怎麽在這兒?”馮謙結結巴巴的問道,還伸出衣袖有些狼狽的擦著桌面,一臉不好意思道:“我……我不是故意……弄成這樣的。”
靳水月實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抓過一旁的抹布丟到了桌上:“擦乾淨,髒死了你。”
“嘿嘿,好。”馮謙聞言連忙點頭,立即拿起抹布乖乖的擦著桌面,不過……一轉念之間就想起自己面前這個少女,不再是從前那個自己總想娶的郡君,而是父親嘴裡的殺人凶手了,自己這輩子也不能和她在一起,而且……聽父親和那衛管家的話,是要置她與死地了,眼看著她是逃不開了,他幹嘛還要對一個將死之人這般好,如同過去一般言聽計從呢。
“幹嘛?快些擦乾淨。”靳水月見他一下把抹布丟到了桌子上,頓時一瞪眼吼道。
“哦。”馮謙又不由自主的拿起了抹布,心裡面還有些鬱悶,這兩年他仿佛被她吼習慣了,如今根本升不起反抗之心,只能乖乖聽著。
“坐吧。”靳水月見他擦乾淨以後,自己坐下來,衝著他招了招手。
“哦。”馮謙應了一聲,立即坐了下來,心裡還有些忐忑,連他都不知道怎麽了,自己比她大了好幾歲,可打從自己認識她起,總是被這小丫頭吃得死死的,指使的團團轉,如今雖然知道她對自己一點兒用處都沒有了,還是不由自主聽她的。
“馮謙……真的要我立下字據,答應嫁給你,你父親才能放過我,放過芸娘她們嗎?”靳水月盯著馮謙,直到他一臉不知所措,才有些難過的問道。
“不是的。”馮謙連忙擺手:“父親他不想對付你,也不想傷害芸娘她們的。”
“芸娘是我的乳娘,從前在宮中我們相依為命,是她將我撫養長大的,雖不是親娘,但在我心裡,她是我的至親,我不忍心看到她受罪,馮謙……你去幫我求求情好不好?咱們的事兒可以慢慢商量,不要遷怒旁人。”靳水月看著馮謙,心裡雖然有些不待見他,但不得不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來,事實上,一想到芸娘她們此刻正在受刑,她就心如刀絞,恨不得立即將人救出來。
而為今之計,也只能從馮謙這兒入手了,不管這廝有多麽的不務正業,起碼一直以來,在她面前都是個乖寶寶,只是馮家人這麽對她,她看著馮謙都覺得鬧心。
“我……事實上我已經偷偷交代過了,讓那些衙差們不要用大刑,可是鞭刑是免不了的。”馮謙看著靳水月,小心翼翼說道。
“我不是說了,你想讓我嫁給你,這件事我們可以慢慢商量,你先讓你父親把她們放了行不行?”靳水月有些著急了,忍不住大聲吼道。
“我……。”馮謙見她小臉上滿是淚水,別提有多心疼了。
從前他隻覺得自己想要娶她,是看中了她的地位,看中了靳家的底蘊,更看中她受太后喜愛的緣故,她不過是個小丫頭,自己喜歡她也只是一般的喜歡而已,遠遠不到多心疼的地步,可此刻見她這樣,他心如刀絞。
“馮謙,我給你立下字據,答應選秀過後嫁給你,把芸娘她們放出來吧。”靳水月覺得今兒個的馮謙實在是有些反常,雖然對她還是好,還是言聽計從的樣子,可是眉眼之間都是不安,都是做賊心虛的樣子,直覺告訴她,一定有問題,所以她才故意如此說,試探馮謙。
眼看著靳水月竟然拿起一旁的筆墨紙硯要立下字據,馮謙心裡又高興,又覺得心酸,她答應了……可是已經遲了。
“水月妹妹。”馮謙一把握住了靳水月的手,不讓她寫字。
靳水月本想掙脫開來,但一想到芸娘等人還在受苦,她就忍住了。
“我都給你立下字據了,你還要怎麽樣?難不成真要我現在就嫁給你?”見他一直握著自己的手欲言又止的樣子,靳水月有些無奈的問道。
“別寫了,沒用了。”馮謙搖搖頭道。
“沒用了?什麽意思?”靳水月有些吃驚的問道,她就發現他今兒個和從前不正常,從前他要是有單獨見到自己的機會,早就像牛皮糖一樣黏上來,說這樣說那樣討自己開心了。
“就是……我父親和母親……不許我娶你了。”馮謙深吸一口氣道。
“為什麽?因為德妃娘娘的緣故?”靳水月追問道。
說實在的,馮家人突然這樣翻臉無情,靳水月覺得他們是在逼婚,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直覺卻告訴她,即使是逼婚……也不該是這樣大的陣勢,更何況……府衙多出來的那些衙差,幾乎可以肯定是軍中的人,這其中迷霧團團,如今總算是一點點撥開了。
“我……我不知道……。”馮謙看著她如秋水般澄澈美麗的眼睛,十分艱難的別過頭去,搖搖頭道。
“馮謙,你告訴我,到底為什麽?難道是你父親要置我於死地嗎?這件事兒明眼人都看得出我是被冤枉的,可是他卻這樣苦苦相逼,我們靳家從未得罪過你們啊。”靳水月搖晃著馮謙的胳膊問道。
“我……真的不知道。”馮謙咬咬牙,臉上滿是歉意。
“你不說,我也不逼你,只求你想辦法讓芸娘她們少受點罪……不……。”靳水月說到此突然像想到了什麽似得,拉住馮謙的衣袖道:“我無法見到她們,但是你可以,你幫我告訴芸娘和妙穗她們,讓她們招供,就說是我下的毒,和她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你瘋了。”馮謙聞言臉色大變,盯著靳水月道:“你咬緊牙關,什麽都不要認,沒有人能夠把你怎麽樣,我看她們都很忠心你,死都不會供出你的,這樣你也能保全自身了,你卻要認罪,你找死嗎?”
“對,我就是找死,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芸娘她們送命。”靳水月沉聲道。
“你別傻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覺得你是郡君,你受太后喜愛,即便認罪了,以後進京還能沉冤得雪,可對付你的人也是宮裡面的人,你能確定你可以贏嗎?一旦輸了你小命難保。”馮謙實在是忍不住了,這個笨丫頭知不知道她在做什麽?為了幾個奴才犧牲自己嗎?
“宮裡的人嗎?這麽說……你父親真的被她收買了。”靳水月沉聲問道。
“是,既然我都說漏嘴了,我也不妨把知道的都和你說了……今日季姨娘見我父親,就和盤托出了,一切都是宮中貴人的意思,只是因為我想娶你,苦苦哀求,父親才答應放過你,只是……今日總督府的衛管家又來見父親了,總督大人也被收買了,還讓衛管家帶了上百個軍中的好手過來,為的便是要壓製住你身邊的侍衛。”馮謙說到此看了看外頭,天色已經不早了,便輕聲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府了,芸娘她們那邊我會照顧的,你好自為之吧。”
“好,多謝了,無論如何,你要幫我保住她們,不要丟了性命,能少受苦便少一些。”靳水月含淚從懷裡掏出兩張銀票來,塞到了他手上:“這裡有兩千兩,若是不夠,盡管開口。”
馮謙握著銀票,心裡百感交集。
這銀票是她才拿出來的,還帶著她的溫度。
這世上,幾乎沒有人不愛財的,他馮謙也一樣,說實在的,他這麽多年來身上可從沒有這麽多的銀子,這東西對他的誘惑的確很大,可是……拿自己喜歡的女人的錢,真不是一般的可恥,雖然他覺得自己夠無恥了,可此刻就覺得血氣上湧,心裡窩火,他到底還是不夠無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