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書凱斜了他一眼，對他說，你跟在我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我的脾氣，你該明白的，有話就直說，心裡沒打算好就別說，說半截話是最無趣的。

  牛大茂見秦書凱有些不高興，頭忍不住低了下來，嘴裡答應著，是，我明白了。

  想要當領導人身邊的紅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要熬時間，熬精力，自己有點真本事之外，察言觀色這一塊也是必修課。

  牛大茂既然已經把話說了半截，也只能把話全都說出來。牛大茂向秦書凱匯報說，其實，局裡很多人都知道，考試中心的馮志宏可能跟市政府的錢副市長有些親戚關系，具體什麽親戚，搞不清楚，但是馮志宏這幾年一直是在錢副市長的照應下一路提拔上來的，這兩天，根據馮志宏手下的工作人員透露說，這兩天，馮志宏總是往市政府跑，只怕錢副市長那裡，說不定要給您處分馮志宏的事情使絆子呢。

  秦書凱看了牛大茂一眼，心想，這話你怎麽不早說，現在事情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還說這些話有什麽意義呢？秦書凱嘴裡"嗯"了一聲，算是對牛大茂匯報情況的回答。

  牛大茂見秦書凱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心裡不由有些弄不著底，要知道，作為牛大茂來說，從他投靠秦書凱的那天起，他就算是主動跳出來跟單天陽和馮志宏等人為敵，即便是現在，偶爾上班的時候，在路上碰見馮志宏等人，牛大茂也從來都不主動招惹他們，畢竟兩邊戰線的人壁壘分明，牛大茂既然已經選擇了新主子，即便是想要跟單天陽的人示好，人家也不會領情，反而讓人徒添笑柄。

  在牛大茂的心裡，對於馮志宏被處分一事，還是相當竊喜的，至少，這個處分一下來，立即可以狠狠的殺一殺單天陽等人的霸氣，他們一幫人在公務員管理中心，以單天陽為首，橫行了幾年，也該有人出面收拾他們，給他們一點教訓了。

  可是，秦書凱對自己說的話，不發表任何看法，這就讓牛大茂心裡相當的忐忑，他真是擔心，秦書凱初來乍到，光憑著一副蠻勁硬乾，到時候，一旦強龍不壓地頭蛇，秦書凱的日子要是不好過，自己的日子也就難熬了。

  想到這裡，牛大茂忍不住又對秦書凱說了一句，秦主任，你可要當心那個錢副市長呢，我擔心他為了馮志宏的事情，背後對你不利，這個人在普安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

  秦書凱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說，你放心吧，很多事情已成定局，不是誰想要改變就能改變得了的，不要說一個副市長，就是唐小平市長出面，也不會改變這個結果。

  秦書凱說話的口氣如此肯定，這讓牛大茂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只要秦書凱能鐵了心的跟單天陽的人鬥，對他來說，就是好事。牛大茂眼瞅著秦書凱一副對自己愛理不理的模樣，轉身想要退出去，剛要出門，卻被秦書凱叫停了腳步。

  秦書凱吩咐牛大茂說，你通知一下王子成，我們馬上去一趟市紀委。

  牛大茂一聽，秦書凱這話裡說的是“我們”，那意思就是說，要自己陪著他一起去市紀委，平常無事的時候，他也會主動找給秦書凱當了幾年司機的王子成聊會，他知道市紀委的王耀中書記跟秦主任是關系很鐵的兄弟，他估著，秦主任現在這時間段去市紀委，必定又是去找這位兄弟去的。

  牛大茂不敢遲疑，立即出門電話通知王子成去了。

  很快，秦書凱就到了市紀委的辦公大樓，進了王耀中的辦公室裡，一屁股做了下來。王耀中見秦書凱的情緒不高的樣子，笑著問他，怎麽了?到了新單位，一開展工作就遇到攔路虎了吧？

  秦書凱瞄了他一眼，端起茶幾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說，你小子嘴巴可真是夠厲害的，這也能被你說中，是啊，到了新單位，一切就要重頭開始，這也是正常的，不過，這個機關不如縣裡，整天處理的都是人際關系，弄得他媽的很累啊。

  王耀中說，你今天到我這裡來，不是就為了陪我聊聊天，發發牢騷吧，我估著，你小子肯定有事求我。

  秦書凱假裝做出一副不高興的模樣說，王耀中，你這叫什麽話，你一個紀委幹部，查處貪汙腐敗幹部原本是你的本分，怎麽叫我有事求你，這領導當的，講話太沒水平了。

  王耀中也裝出一副驚詫的表情說，秦書凱，你可真是有一套，到人事局上班才幾天啊，就能把幹部腐敗的事情給定性了，我可告訴你，紀委辦案憑的是證據，不是你秦書凱說誰是貪官，我就得幫你去查的，如果真是這樣，我他媽整天就跟在你後面擦屁股。

  秦書凱斜了他一眼說，瞧你那沒義氣的模樣，我也是紀委出去的領導幹部，是那種辦事沒譜的人嗎，要是沒有掌握證據，我會到你這裡來浪費時間，你今天就給我個痛快話吧，到底幫不幫我這個忙？

  王耀中笑著說，秦書凱，你小子什麽都沒說，到底要查誰？為了什麽事情？有什麽證據？我什麽都不知道，怎麽知道要不要幫你，快說出來，我再決定如何處理。

  秦書凱說，本來這些都是小事，我一會會詳細跟你說，但是有句話我得提前跟你說清楚了，我要查的人，證據確鑿是有問題不假，但是他有個特殊的背景，聽說錢副市長跟他是親戚關系，而且走的很近，你要是幫我的忙查處了他，只怕錢副市長心裡從此跟你就有了芥蒂，所以我今天親自到你辦公室走一趟，就是要親口聽聽你的態度。

  王耀中聽了秦書凱的話，不由皺了一下眉頭，轉瞬又笑道，秦書凱，你小子膽子可真不小，剛到人事局就敢拿錢副市長的親戚開刀，還想把我也拖下水，你可真有一套。

  秦書凱以為王耀中想要往後退，不想過來趟這趟渾水，心裡不由生出些許失望說，算了，狗日的，我也知道這件事有些強人所難，我還是從別的地方想辦法吧，只要他出問題，我就敢把這個人扳倒。

  王耀中見秦書凱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不由笑著說，人都說上陣親兄弟，你小子唱戲哪次少得了我給你捧場，你放心吧，趕緊把具體情況跟我說一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們兩兄弟還要說這麽多廢話幹什麽，不要說錢副市長，就是顧大海書記，只要他的親戚有問題，我都敢查。

  秦書凱不由心裡生出一陣暖意，王耀中還是自己熟知的王耀中，盡管這幾年的官場歷練，他學會了些世故的言行舉止，對自己的那份兄弟情義卻始終沒變。

  秦書凱把關於馮志宏的一些舉報信以及其他資料全都給了王耀中，並告訴他，有些證據是已經到手的，人事局的紀檢組長高成忠已經對此人開展調查工作有一段時間了，這次主要是想要把案子交到市紀委，準備收網。

  王耀中點點頭說，行，你小子辦事的確穩妥，單憑這幾份舉報信，先弄進來是沒有問題的。再說，人事局紀檢組長高成忠是王耀中老婆的舅舅，他和秦書凱定性的事情，王耀中也不敢做說什麽，更不會懷疑。

  秦書凱搖頭說，不行，這小子的案子辦起來要慎重，一定要證據確鑿才能動手，畢竟錢副市長那雙眼睛被背後瞪的老大在盯著呢，咱們不能打無把握之仗，只要動手，就要讓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挑不出什麽刺來。

  王耀中點頭說，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會按照你的意思辦的，不過你可記住了，你這次欠我一份人情，以後有機會得請我喝酒，你小子到了市區以後，就很少請我吃飯了。

  秦書凱聽王耀中這麽說，不由笑了起來，這都哪跟哪呀，談正事的時候，王耀中倒是惦記起喝酒的事情來了，真是服了他了。

  王耀中說，秦書凱，你笑什麽，你不會是反悔了吧，不想請我喝酒。

  秦書凱說，王耀中，你小子都正處級的領導幹部了，怎麽還這麽沒出息，我問你，馬琳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這段時間我一直忙，也沒工夫過來問你這件事。

  提到馬琳的事情，王耀中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歎了口氣說，兄弟啊，我現在算是明白了馮小剛電影《一聲歎息》裡頭的那句台詞了，就算別的女人是個仙女，你也別動心啊，否則的話，真不是人受的罪。

  秦書凱見王耀中苦著臉，忍不住笑話說，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你以前的口號是，恨不得身上多張幾個硬件出來，把全天下的美女都戳完，才是最痛快的呢。

  王耀中見秦書凱提及往事，忍不住笑道，算了，狗日的，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還提它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