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成龍在電話那頭連連否認說，不是，不是，我就是確定一下，今天上午，咱們普安市的原任顧書記想要到你的辦公室有事商談呢，確定你在，我就放心了。

  秦書凱聽到這裡，總算是明白了，馬成龍嘮嘮叨叨的原因，心下不由嘀咕了一聲，這個顧大海，竟然親自來了，看來，今天上午什麽事情都乾不了，光是能把他給應付好，就算不錯了。

  秦書凱衝著電話說了聲，知道了，沒什麽事的話，我先掛了。

  馬成龍倒也對秦書凱這種不敬重的行為習以為常一般，聽著秦書凱先把電話給掛斷了，心情倒也沒受什麽影響，有些時候，一旦人對某些事情習以為常了，也就有了抗震力。

  顧大海果然來了，秦書凱的盡管心裡早有知道他要來，一見到顧大海卻還是忍不住有些詫異，眼前的顧大海也不過是離開普安市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罷了，從氣勢上看，竟然是大不如前了，哪裡還有以前當市委書記時那種霸氣的感覺，頭上一縷白發顯然是沒有保養打理導致的後果，就這麽一小撮白發，立馬讓顧大海看起來老了幾歲。

  看樣子，顧大海到了省政協上班時候，對於形象的要求已經沒有以前那樣嚴謹了，其次是，顧大海一進門倒是先衝著自己笑了一下，這幾乎讓秦書凱有種很不適應的感覺。

  依舊是馬成龍陪著顧大海過來，一進門，顧大海便吩咐馬成龍說，你先去你自己的辦公室忙吧，我跟秦主任單獨談點事。

  馬成龍見顧大海不願意讓自己旁聽，於是衝著顧大海點頭說，行，有事您招呼我就成，反正我就在隔壁。

  顧大海衝他點點頭，馬成龍轉身離開。

  兩個老對手，今天在這樣一個晴朗的早晨，又在秦書凱的辦公室裡見面，彼此都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秦書凱客氣的請顧大海在沙發上坐下後，親自走到辦公室一角的飲水機旁，沏了一杯茶給顧大海，茶杯裡是早已準備好的上好的茶葉。

  顧大海伸手接過秦書凱遞過來的水杯後，微微點頭道，秦主任不必這麽客氣的，我一個已經離任的市委書記，哪裡還需要過份的客套呢。

  秦書凱心知，顧大海是在以退為進的說些轉彎子的話罷了，心說，一上來你顧大海就跟我繞彎子，老子就陪你玩玩吧，反正今天是你來求老子辦事，又不是老子求你，你要是不著急，我就更不著急了。

  秦書凱笑道，是啊，我也是沒想到，顧書記竟然會突然來訪，既然來了，今天中午，我就跟馬書記兩人好好的安排一下，老書記自打到了省城後，也難得來一次，這次可一定要不醉不歸才行呢。

  顧大海聽秦書凱說話的口氣，把他這次親自登門，搞的像是來敘舊喝酒一樣，心裡不免先輸了一些氣勢。

  顧大海心想，秦書凱果然精明，明明對自己來找他的目的心知肚明，卻不慌不忙的把話題往別處引，這表面功夫做的還比較到位，就衝著這一點，馬成龍那樣淺心思的人，哪裡是他的對手，只怕這化工園區裡頭，時間長了，馬成龍這個書記，遲早要被秦書凱給架空了。

  顧大海心知，時間就是金錢，秦書凱再怎麽海闊天空的胡侃都是耗得起的，可是他卻不行，這每一分每一秒的耽誤，流失的就是自己腰包裡的銀子。

  顧大海想到這裡，隻得先開口說，秦主任，我這次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呢，有點小事請秦主任幫助。

  秦書凱衝他笑笑，並不出聲。

  顧大海隻好繼續說，一周前，普水縣開發區那邊，我夫人的公司出現了一些狀況，以前公司那邊的事情都是秦主任幫助協調的，這次這個忙，看樣子非要請秦主任親自出手幫一把才行呢。

  秦書凱見顧大海原本想要先跟自己繞彎子，引得自己先出牌，好讓他佔據主動，結果見沒什麽效果，隻好直接把問題攤開到桌面上談，便不客氣的回答道，顧書記，按理說，您是老領導，現在又是省裡的領導，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是應該伸把手才對，不過，顧書記，咱們之間有些事情，相信顧書記應該還沒有忘記吧。

  當初，顧書記把人事局局長的位置給了別人，又把我弄到政府辦當了副秘書長，那段時間，我心裡可真是有些想不通呢，我自認對顧書記不薄，對劉雲若公司還是有貢獻的，卻受到如此待遇，這件事顧書記不會已經忘了吧？

  顧大海沒想到，秦書凱說話倒是比自己更加直白，按照他的意思是，當初他對他的安排有些不妥當，因此這個忙，他現在自然是沒理由幫了。

  顧大海早在普安市的時候，就對當初一時拍腦袋做出的決定腸子都有些悔青了，只是有些苦果只能自己往肚子裡咽，又能跟誰說得清自己當初的矛盾心理呢。

  顧大海幾乎帶著些許討好的口氣說，秦主任，有些事情也是形勢所逼，沒辦法的事情，後來，我不是把你調整到化工園區當主任嗎？這個位置跟人事局長比較起來，倒是比人事局長應該更劃算些吧。

  秦書凱見顧大海這種時候跟自己擺起功勞來了，鼻子裡忍不住冷冷的“哼”了一聲說，老書記恐怕是忘記了，當初我到化工園區當主任，可是唐市長在市委常委會上極力主張的結果，有些人對唐市長的提議並不是相當讚同呢。

  顧大海被秦書凱當面拆穿了自己的話，臉上不由有些掛不住，他稍稍思忖了一會，心知今天自己算是遇到了高手，跟秦書凱之間再怎麽討價還價，只怕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既然這樣，不妨大家都別饒圈子了，有什麽條件直接提出來好了。

  想到這裡，顧大海沉下心來說道，秦主任，我今天既然來了，就是本著想要盡快解決問題的誠意過來的，不如這樣好了，秦主任若是有什麽條件可以提出來，只要是我顧大海能做到的，一定不在話下。

  秦書凱伸手拍了一下桌面說，好，我就是喜歡老書記這種爽快的脾氣，不過，老書記的忙，我的確是幫不了，老書記要是真心想要解決問題的話，到普水縣找周德東當面談談就是了。

  顧大海心知，秦書凱這是故意想要踢皮球，讓他多跑幾趟腿，於是毫不客氣的說道，秦主任，大家都是明白人，周德東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若是沒有你的話，我就算是親自找他一百回，估計也不管什麽用，我已經把話說的如此明白，難道秦主任還看不出我這次來是真心想要解決問題的誠意嗎？

  秦書凱有些玩味的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顧大海，輕松的語氣說道，誠意？什麽誠意？直到現在為止，我還真是看不出來，老書記到我這裡來請我幫忙，到底帶來了什麽樣的“誠意”呢？

  顧大海被秦書凱弄的臉色不由有些難堪，盡管內心的怒火已經翻騰起來，心裡卻也明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眼下公司遇上的難處，沒有秦書凱的點頭，根本就無法得到解決，在這種情況下，自己除了妥協，沒有別的好辦法。

  顧大海有些無奈的口氣說道，秦主任，你看這樣好不好，你要的誠意，我可以給你，我夫人的房地產公司這些年也賺了不少錢，以前我在這裡當領導的時候，很多事情的確要方便些，現在走了，這生意也的確有些難做。

  要是秦主任願意的話，我可以代表我夫人同意跟秦主任合作，不管你是以參股的方式，還是以拿分紅的方式，公司算你的一份子，賺了錢，分你一份，賠了錢，跟你無關，你看怎樣？

  秦書凱聽了顧大海的話，不由呵呵笑起來，這個顧大海實在是把自己看的太簡單了，自己跟他之間有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他送給自己的股份，自己要是敢要的話，那自己不成了跟馬大草包一樣的智商了。

  顧大海見秦書凱笑了，以為他是同意了，心裡不由冷冷的哼了一聲說，只要把套子給你這頭野馬給套上，就不怕你不聽話。

  沒想到，顧大海的如意算盤剛剛說出口，就聽見秦書凱一口否決道，顧書記這是開玩笑了吧，難道你不知道國家明文規定，政府機關工作的人員不得參與經商，顧書記這到底是想要給我秦書凱好處，還是別有居心呢？

  眼見秦書凱凌厲的眼神看著自己，顧大海心裡不由相當的不爽，沒想到這小子竟然精明到這種地步，剛一出招就被他給看穿了。

  顧大海有些無奈的擠出一絲笑意說，秦主任，那你倒是說說，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行？你跟我要誠意，我一個已經離任的市委書記，縣官不如現管，除了在金錢上能拿出些誠意出來，還能怎麽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