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老朋友的出手大方，仗義相助，王耀中是心存感激的，如果沒有秦書凱提供資金讓他得以在黨校學習的時候拉上一些重要關系，他現在也不會混的如此順風順水，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心裡更多的是對這位老朋友的擔心。

  他的支出和收入早已大大不成比例，他的那些錢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王耀中忍不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惹的秦書凱衝他翻白眼說，幹嘛呀，這不是高升嘛，三十出頭的年紀就可以到省裡佔個響當當的位置，你應該高興才對，怎麽還不知足？

  王耀中說，我不是在為我自己歎氣。

  秦書凱心裡一咯噔，他幾乎能猜出王耀中底下想要跟自己說些什麽，搶先笑呵呵的轉了話題說，昨個，小柳請我幫個忙，我這口頭上已經算是答應下來了，可沒有你的幫忙，我一個人還真是做不了主。

  王耀中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過來，問道，小柳找你幫什麽忙？

  秦書凱笑道，嗨！官場的女人都一樣，說來說去，還不是想要被提拔重用，小柳說，想要到紅河縣當紀委書記。

  王耀中疑惑的口氣說，紅河縣不是有賈珍園在那裡當紀委書記嗎？

  秦書凱說，也是湊巧了，正好因為賈珍園最近在紅河縣當紀委書記期間工作相當出色，我已經請示市委主要領導，想要把賈珍園提拔到紅河縣開發區當一把手工委書記，這件事市裡的主要領導已經同意了，操作起來也快了。

  王耀中若有所思的點頭說，原來是這樣啊，只要賈珍園沒什麽意見，我這裡自然不成問題。

  秦書凱趕緊追上說，話可是你說的，這件事就算是定下了。

  王耀中點點頭。

  瞧著秦書凱拎起公文包要走的樣子，王耀中趕緊攔住說，你人都來了，急著走像話嗎？我這裡難道還差你一頓飯？

  秦書凱衝著王耀中笑笑說，咱們倆在一塊吃過多少頓飯了，不在乎這一回，我還有事呢，你也趕緊忙你的吧。

  王耀中心知秦書凱是擔心自己繼續剛才的話題，苦笑了一下說，你呀，就是太聰明了，什麽都被你看出來了，你既然堅持要走，我也不攔著你，但是臨走之前，有句話我得跟你說一下。

  秦書凱伸手阻止說，提拔是大喜的事情，別整的跟要娘們似的，你要是真有話，以後有機會咱們喝著小酒慢慢聊，行嗎？

  話說到這種地步，王耀中只能把一肚子的話再次憋回去，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清楚，有些話說了也是白說，有些事已經成了既定事實，就算是事後悔又有什麽用呢。

  王耀中把秦書凱一直送到了樓下，臨走的時候，拉著他的手說，兄弟，我會在紀委好好乾，不管你有什麽用得著我的地方，可千萬別跟我客氣，無論發生了任何事情，都要記住了，你有我這個兄弟。

  秦書凱笑了，差點把眼淚給笑出來，王耀中這是在暗示什麽嗎？他現在就等著去省城走馬上任了，可是對著自己的時候，他眼裡，心裡都流露出的不是喜悅，更多的反而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的意思，自己並沒有他想的那麽容易出問題，不是嗎？

  秦書凱伸手拍了拍老朋友的手背說，我會很好的，你也一樣，到了省城後，遇上什麽麻煩事情，記得跟我也說一聲，這幾年，在省城總算是也有些老關系能用得上，千萬別跟我客氣。

  秦書凱回到紅河縣後，心情一下子安定下來，在市區的時候，王耀中跟他說的一些話，撩起他內心深處的某種不安，盡管這種不安一直都存在著，卻從來都沒有人能夠觸及，作為相交多年的老朋友，王耀中對自己是了解的，他對自己的那份擔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為什麽自己的心裡有種淒涼的感覺呢？

  他從小所受到的教育都是正面的，尤其是在為人處事方面，父母灌輸給自己的理念是，寧可自己吃虧，也絕對不能佔別人一絲便宜。

  在諸多儒家傳統思想的熏陶下，從小到大，秦書凱一直是個乖孩子，直到進入官場，遭遇諸多挫折後，父母從小灌輸的諸多理念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漸漸變的不再那麽堅定。

  每個人都無法預料自己的人生，但命運從來都不會虧待努力拚搏的人，不管這種拚搏方式是什麽，付出必定會有回報。

  賈珍園到秦書凱的辦公室匯報工作，根據近期調查進展，在對開發區屠德隆案件的調查中，紀委又有了新的發現。

  每每開發區工程招標的時候，總是那幾家建築公司在中標，而幾家建築公司竟然多少都跟原任縣長賈仁貴有關系，不排除，這幾個建築公司盡管掛的牌子不同，都是賈仁貴一手在背後控制的可能。

  秦書凱問道，根據紀委掌握的情況，這幾家建築公司裡頭，哪一家是跟賈仁貴聯系最為緊密的？

  賈珍園回答說，那肯定是嘉城建設，這家公司的老總是賈仁貴的妻弟，一直在開發區從事建築工作，公司的性質也比其他幾個私有企業多了幾分國有性質。

  見秦書凱皺眉，賈珍園趕緊解釋說，嘉城建設是由個人投資和開發區集體投資的方式成立的，成立之後，所有的業務都由賈仁貴的妻弟出面打理，而公司的盈利分成卻是按照原先規定的比例在分配，因此說這家公司有幾分國有性質。

  秦書凱點頭說，很好，這樣說起來，你們紀委調查的時候，倒也更加理直氣壯些，就先好好的查查這個嘉城建設，我倒是要看看，在屠德隆的這出戲裡頭，賈仁貴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

  賈珍園聽了秦書凱的話，請示說，要把賈仁貴的妻弟查辦到什麽地步呢？畢竟是老縣長的妻弟，是不是要看在賈仁貴的面子上，稍稍注意分寸。

  秦書凱搖頭說，該怎麽查就怎麽查，這個案子因為屠德隆的原因，造成了相當大的影響，一切都要做到有法可依，嚴格查處。

  賈珍園明白了領導的意思，趕緊應聲說，好的，我一定按照秦縣長說的辦。

  賈珍園匯報完工作，準備離開，卻被秦書凱招呼再等一下。

  賈珍園疑惑的口氣問道，秦縣長還有什麽要交代的？

  秦書凱衝著賈珍園笑笑說，我瞧著你最近一直在開發區調查屠德隆的案子，相信你對開發區的一些情況也比較了解了，我是想要問你一句，有沒有興趣到開發區繼續發展？

  這個問題顯然來的過於突然了，賈珍園一時有些意會不過來，開發區不是有個秦嶺振在那裡當主任嗎？現在機關不少人都在傳聞，屠德隆出事後，工委書記的位置非秦嶺振莫屬，秦縣長這個時候跟自己說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難道他有心讓自己到開發區當主任，把秦嶺振的位置給頂下來，讓秦嶺振升到書記的位置上？

  這顯然有些不合常理嘛，自己一個紀委書記到了開發區去當二把手？

  見賈珍園臉上陰晴不定的樣子，秦書凱索性把話說明。

  秦書凱說，開發區的一把手位置總不能空缺時間太長，你這陣子在紀委乾的不錯，我想著，也是該動動的時候了。

  賈珍園聽了這話，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如果秦書凱有心提拔自己到開發區當一把手，那實在是太妙了，開發區那樣的肥窩，誰去當一把手都少不了好處啊。

  她有些驚喜的衝著秦書凱說，那怎麽好意思呢？我這裡還有很多工作做的不到位呢。

  秦書凱聽賈珍園說話的口氣，心裡還是相當願意的，對她囑咐說，這件事，你要是同意的話，我近期會親自向市委胡書記提出建議，當然了，我也只是建議，底下有些工作，你自己也得費心去做，馬副市長那邊要是能出點力的話，事情成功的幾率就更大了。

  大家都是從普水縣一道過來的老同事了，賈珍園跟馬成龍之間的關系，原本對於秦書凱來說就是透明的，因此對於秦縣長的建議，賈珍園絲毫沒感覺不好意思。

  賈珍園現在更關注的是自己這次的升遷能不能順利到位，在自己沒有主動提及的情況下，秦書凱竟然要提拔自己，這讓賈珍園心裡不由一陣感動，在賈珍園的心裡認為，秦書凱是有良心的，自己到了紅河縣後，處處幫襯他，他心裡記著自己的這份人情呢。

  賈珍園對秦書凱保證似的口氣說，秦縣長，我以後一定認真工作，回報領導對我的信任。

  除了這句話，賈珍園還能說什麽呢？一分錢的禮物也沒送，一頓飯都沒請，甚至連想要提拔的心思都沒有提及過，領導主動給了這麽好的位置，這讓賈珍園實在是高興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瞧著賈珍園一臉的興奮，秦書凱倒是挺冷靜的，禮貌的說了一句場面話，這也是我這個當領導的應該考慮到的。

  賈珍園的一顆心幾乎是一路雀躍著回到了自己紀委書記的辦公室，一回到辦公室後，就趕緊關上門，神秘兮兮的表情撥通了馬成龍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