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仇恨
世界上,越是漂亮的花越是毒性強烈。
人世間,越是俊美的男兒越是絕情薄幸。
我今日算是領教到了這句話,容成鳳衣可以在談笑間,將我的生死存亡玩弄於鼓掌間。
有些人害怕死亡,他們卻不知道,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是你想死都死不了的時候,沒有尊嚴,沒有了思想,猶如行屍走肉一般。
我從不害怕死亡,可是我不願意被他們捏在手心裡玩弄。尤其是我的仇人!
失去武功,我不是沒有失去過。
可是落在雅在手上,我能夠想象出自己的結局會是什麽樣的。在看我痛苦中得到快感,在將我片片凌遲中達到**。
如果這個主意是雅出的,我能夠理解。可這些話,出自容成鳳衣的口中,出自一個昨天還與我在床榻間纏綿,將處子之身交給我的男人!
我看著他,居然慢慢地笑了,“我以為,只有我的誓言是個屁呢。”
他也笑了,依舊是溫溫柔柔的,“我的誓言,也同樣是個屁。”
我看到他的肩頭,還有一瓣桃花瓣,仿佛訴說著昨日未散去的風月。他的視線順著我的目光,看到了那瓣花瓣,隨手輕輕一撣,那花瓣在他的動作中慢慢飄墜於地。
就像,我與他的愛情。
“很好,我們扯平了。”我長舒一口氣,“至少我不用老是歉疚了。”
他輕柔的笑著,“至少我也不用歉疚你對我戀戀不舍了。”
大家都是沒心沒肺的人,也都是薄情冷淡的心性,廢話太多沒有必要。
雅的手貼上我的丹田,“我再問你一次,‘獨活劍’在哪?”
我放棄了掙扎,容成鳳衣的心性算計下的藥,我是不可能有機會掙脫了,冷冷地看著雅,“我說了你就會放過我嗎?”
“不會、”她回答的乾脆,“我絕不會容你活著,但是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些。”
我呵呵笑了,笑的很自在很輕松,“你我鬥了百年,你覺得我不懂你嗎?我若說了,不過是讓你更加得意而已。你恨我,恨我拔起了‘獨活劍’,恨我拿走了族長令,你對他們的覬覦垂涎已經百年了,我又怎麽會讓你開心?”
她的表情變了色,我繼續開口,“更何況,即便我告訴你劍在何處,你也不會放過我的,你會更加得意,得意我在你的逼迫下低頭了,得意你終於戰勝了我,你覺得我會這麽做嗎?”
當鬥爭到了最後,已經不是物質的得失,而是心靈的交鋒,對於雅來說,戰勝我碾壓我更為了是心靈上的快感。
現在,我已經是她砧板上的肉,宰割由她,又何必再給她增添快感?
“果然鳳衣說的對,我不能讓你痛快的死了,我要引沈寒蒔來,以他那剛烈的性格,只要他來了,何愁他不死在我的手中?只是不知道到時候你們同命鴛鴦互相看著對方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啊?”她笑著,掌心的力量一抽。
丹田中的氣息,源源不斷地滾向她的手心,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我重新修煉的武學,我費盡了掙扎,無數次從生死邊緣拿命換來的功力,就在這呼吸間,歸了他人。
不僅有我的,還有忘憂傾愛之能的畢生功力。
都給了她,都給了我的仇人。
還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唾手可得了我所有的成就,這般心術不正的女人,如入主天族……
我不敢想,也無法想下去。
我與雅,百年的糾葛,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允許就此落下句點。
“你後悔了吧,後悔不該為了一個男人葬送了所有。”她冷笑著。
全身的真氣被抽乾,身體好重好重,重到甚至覺得承受不起我這顆腦袋的重量。
“我隻後悔一件事,當年為了師傅,對你手下留情!”我一字一句說著,奈何聲音變得好小好小,小的幾乎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楚了。
啪!
又是一個巴掌甩上我的臉,她湊上我的面前,“我娘一定在後悔,為何收你為徒,你這個篡位的家夥,不配做我娘的徒弟,搶了她最心愛女兒的族長之位,將我驅逐出天族。”
“不會的,師傅是天族最嚴明的族長,從不偏私,我就是死到黃泉,也有臉面間她。”我冷靜地笑著。
“母親從來沒想過你會篡位,她將族長令傳給了我,將天族口口相傳的秘密告訴了我,在她心中,我是不二的族長人選,是你在拔出了‘獨活劍’後逼我交出族長令,你是在比武勝利後將我驅逐出了天族,如果你真的那麽得人心,為何會有一半的長老隨我走?”她叫嚷著,形若瘋狂。
“我何曾篡過你的位?”我身體沉重,卻讓自己努力保持著冷然的表情,“當年你拿出族長令的時候,是誰第一個對你下跪的?若不是你要天族出山征服天下,說天族血脈超越人間,為什麽坐不得人間之主,若不是你肆意征戰,讓人間硝煙不斷,惹來長老們眾怒,根本沒人記得族長要拔出‘獨活劍’才算是真正成為族長,是你太心急,急到位置還沒坐穩就暴露了你的野心。若你能拔出‘獨活劍’,長老們又怎麽會不效忠於你?隨你走的,要麽是對老族長仍有感激之心,要麽與你一樣,野心強大不甘居於一隅,對人間沒有善念。若你是對的,為何那些長老一個個離開你?隻留下最後幾個與你一樣心思的人?”
“什麽拔出‘獨活劍’才是族長,那都是你們瞎編的,我娘從未說過!”她咆哮著,聲音震耳欲聾。
“你既然知曉所有天族的秘密,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獨活劍’是族長配劍,一個連‘獨活劍’都拔不出來的人,怎麽可能是族長?”我冷笑著,“你只是不願意承認,不願意承認你高貴的血統為什麽會得不到一柄劍的承認。不願意承認你為什麽會輸給一件死物。而一向被你瞧不起的我,卻拔出了劍,成為了長老口中的族長。你不服氣,你挑戰我,卻又敗於我手,不得不交出族長令。你原來擁有的一切,因為我而成為泡影,你的人因為我而成為喪家之犬,若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麽一直追問我‘獨活劍’的下落?你的不甘心讓你誓死都要得到那把劍。”太多話,讓我氣力不繼喘的厲害,卻不改眼中嘲諷的眼神,“你忘記了,劍是有靈氣的,他不會讓你得到它的。”
我恍然明白了,明白了七葉那個交換的條件,以“澤蘭”半壁江山換我的安全無虞,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容成鳳衣的秘密。
果然是無孔不入的攪屎棍啊……
我也恍然明白了,那緋衣男子怪異的舉動,一個比我還更能駕馭“獨活劍”的人,應該是能與劍溝通吧,劍靈示警,他留我在“白蔻”,就是不希望我回來,不希望我被人暗算、
可惜我沒聽他的,容成鳳衣的字條蒙蔽了我的雙眼,讓我不顧一切,所以這個結局,是我咎由自取。
感情用事,居然有一日會出現在我的身上,的確是天大的笑話。
拿走“獨活劍”,是那男子的無奈之舉吧?我相信那劍在他手中,一定不會讓雅得到它的。
雅啊雅,你千算萬算,也只知道一個沈寒蒔是你的絆腳石,卻不知道……
我咧開嘴笑了,“我打賭,你天族族長的位置,坐不穩的。”
有另外一個能駕馭“獨活劍”的人,她終究是無法如願的,呵呵。
我的笑容又一次激怒了雅,她的雙手捏上我的雙肩,陰森森的開口,“你讓我失去的,我也會讓你同樣品嘗一次。我要你一樣樣失去你得到的東西,你的名譽、你的地位、你的天族族長之位、你的男人,讓你成為喪家之犬。你說天族是維護人間的存在,你說我不該仗著高貴的血統去統治他們,我就讓你看看他們究竟有多麽的愚昧,是怎麽對待你這個保護他們的人的。”
皇宮地牢最陰暗的地底,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了武功的我,什麽也看不見。半個身體沉在水中,半個身體被懸吊著。
手腕早已經麻木,腳尖點不到地,只有一點點水的浮力支撐著,手腕只怕早已經磨破了,偶爾聽到一兩聲水滴濺起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手腕間的血。
能聞到陰暗潮濕的**味和水的臭味,讓我感到慶幸的是,居然沒有蛇蟲鼠蟻。
看來“澤蘭”這最森嚴的地牢很久沒關過人了,居然連老鼠都餓跑了,也不知道算不是算我的運氣?
腳步聲從遠至近傳來,隨著鐵鏈聲起,我面前的鐵門被慢慢推開,沉重的聲音在偌大的空間裡久久回蕩。
一簇火光,刺的我下意識地閉上眼。太久未曾見過光線,這一點點火光於我而言,也是刺眼而難受的。
閉上眼,聽到她熟悉的嗓音,“我擔心有人暗中來救你,沈寒蒔的勢力極大,難免會走漏什麽風聲為他所知,所以這裡沒有任何人把守,也就不會有人透露消息。這百年水牢是皇家禁地,就在我寢宮的正下方,從未有人知道。”
“鳳衣說的真對,如果殺了你,你就看不到我一步步實現自己的理想了,我的成就無人欣賞,那是多麽讓人遺憾的事。”她笑著,“不如長久的囚禁你,讓你看著我奪天下,坐江山,統治這群愚民。”
我扯了扯嘴角,“那就隻好勞煩你以後日夜給我送食物了,否則餓死了我,你就沒有戲看了。”
她冷眼看著我,就像看著一塊死肉般,“‘獨活劍’到底在哪?”
“怎麽,發動了你所有的力量,都找不到?”我回以冷笑。
“你離開‘白蔻’的時候,‘獨活劍’還隨身帶著,但是你到‘澤蘭’的時候,那劍已經不見了,我只要尋著這條路線去找,你怕我找不到嗎?”
我懶得再理她,“那你找去吧。”
她一定以為“獨活劍”是被我藏在了某處,畢竟一柄有靈性的劍,是不會輕易被他人拿走的,但是她不知道,這天下間就是還有第二個人能夠駕馭“獨活劍”!
她的手嘩啦啦地轉動著一旁的機關,鐵鏈的響動中,從高大的頂上垂下兩條兒臂粗的鐵鏈,鐵鏈的最下方,是兩柄巨大的彎鉤。
這種鉤子我見過,市集上多的的鉤著一整條豬賣的肉攤,只是比那鉤子還要大的多,也不知道多少年未用過了,上面鏽跡斑斑,比寒光四射的更加讓人覺得惡心。
那兩道鐵鏈垂在我的面前,互相撞擊出沉重的聲音,當……當……當……
她邪笑著看著我,抓起一枚鐵鉤貼上我的臉,“這鐵鉤從鏈子到鉤子都是生鐵打造,結實的很,就算是刀劍也難以斬斷,掛個幾百斤更不成問題。”
我似乎懂了她話裡的意思,撇了撇嘴,沒有答話。
她沒有放過我,而是將那鐵鉤慢慢滑下,貼上我的肩頭,“你當年被廢了筋脈還能重續,不知道穿了你的琵琶骨還能不能重練武功呢?”
我冷眼看她,面無表情。
“不過就算天族的血脈修複力驚人,我也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你就等著,在這裡被懸上十年八載的,那感覺一定很好。”
我知道她要做什麽,在無法抗拒的命運面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不能得到她想要的快樂。
她揮起手中的鐵鉤……
劇痛從肩頭傳來,皮肉被生生扯開,就像身體被分成了兩半。眼前一黑,幾乎昏死了過去。
可就在我神智將失去的一刻,疼痛又將我拉回現實,那鐵鉤一點點地在肌膚中行走,我都能聽到它摩擦著我的骨頭髮出的鈍聲。
她在折磨我,她不想讓我昏過去,她要看著我一點一滴受盡摧殘,看我痛苦。
冷汗如豆,瞬間淌落如雨。
我的肌肉在抽搐,緊繃,手不自覺地握成拳,指甲嵌入筋肉中,可我感覺不到痛了,所有的痛,都集中在我的琵琶骨上。
“呼啦!”她扯了下鐵鏈,我半個身體被斜拉起,所有的重量都墜在那鐵鉤之上,身體被撕扯著,骨頭在哀鳴著,我臉上的肌肉在扭曲著。
我依然一句話不發,她縱聲狂笑著,“你求我啊,求我我會快一點!”
我咬著唇,即便如此,唇瓣依然在顫抖著,“你……記著……別……讓我……死了……”
幾個字,聲音已經不成調。
我想擠出笑,但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否還是在笑。
她拿起另外一個鐵鉤,恨恨地戳進我的肩頭,火燒一般的痛,讓我差點失聲喊出聲,即便咬著唇,還是壓抑不住那瞬間的痛苦。
不能讓她得意,絕不。
牙齒深入肉中,幾乎咬爛了嘴唇。
鐵鏈的抽動中,手腕的桎梏被解除了,她轉動著機關,我就像一條臘腸,被高高地吊起,懸在半空中。
所有身體的重量都掛在那鐵鉤上,我隻覺得那東西要拉脫了我的骨頭,把它們從我身體裡抽走。血從肩頭淌下,轉眼濕透了衣衫,黏在我的身上。濃烈的血腥氣彌漫開。
她抬起頭,“你就在這裡好好享受吧,明日會有更大的快樂迎接你。”
我冷著目光看著她,她嘿嘿笑著,慢慢地離開我的視線。
直到那沉重的鐵門關上,我的視線已經停留在那黑色的門上,生怕它再度打開一樣。
良久之後,我確定她不會再出現,這才松下了最後一口緊憋的氣。
疼痛如山襲來,全身都像被磨盤碾壓過一樣,肩頭除了疼,再也沒有其他感覺,筋脈被撕扯,骨頭被拉拽,肌肉被絞在一起,我開始懷疑,我還能不能撐下去。
支撐活下去的信念,比放棄一切選擇死亡要艱難的多。
但是我好痛,好累,我所有的力量,都隨著這血流逝,全身冰冷,我身體抽搐著。
眼皮,慢慢垂下。
昏過去也好,至少不必再受著疼痛的折磨。
黑暗襲來,意識飛離身體,再沒有任何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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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昨天的稿子被屏蔽了,已經做了修改,一會應該能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