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
踏上回歸的路,獨身一人。
就在數日前,還是兩人並行,我溫柔照顧,他撒嬌肆意。
如今,他恨我入骨,我愧疚難述。
冷風呼嘯,一杯殘酒。獨坐在城中的小攤旁,看著周邊行來過往的人,前方有個小小的推車,熱氣騰騰的。
我不愛酒,一直以來都不貪杯。今日卻忽然興起,想試試。
不會醉,也不會讓自己醉,當那炙烈燒在喉嚨口,一路燃進內腑,猶如團火在滾動,我幾乎連胃的形狀都能瞬間感知到。
酒如情,濃烈醉人,燒入五髒,飄飄然的同時,卻不知傷也在慢慢形成,越是貪戀,傷的越深。
若戒,太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點一壺酒,或許想要在這**中,回味那場錯愛。
“‘五色糕’,剛出籠的‘五色糕’,熱乎乎的‘五色糕’……”小販的聲音又亮又軟,就和他推車上的糕點一樣。
我站起身,買了兩快糕點,攏在手裡熱乎乎的感覺,在冬日裡,分外的舒服。
我答應帶他吃的,可惜終究還是沒能應了承諾。
承諾是什麽,是興之所至之下的話,在意的人牢記在心念念不忘,不在意的人當做一個屁,放了就沒了。
咬一口,又韌又軟,粘甜滿口,就著酒別是一番滋味。
身邊的人在議論著,各種話語不斷傳入我的耳內,“你知道嗎,咱們主動和‘白蔻’締結友好呢。”
“真的啊?”
“是啊,據說是‘白蔻’五皇女的誠意感動了我們皇上,皇上心懷仁慈,不願意邊境常年紛亂,就答應了。”
我的手一停,豎起了耳朵。
我才離開“紫苑”不過月余多,這消息已然兩國皆知了嗎?容成鳳衣好快的手腳啊。
“難怪我聽說‘白蔻’五皇女可能要被立為太女了呢,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我們‘澤蘭’現在在皇上的治理下,可謂笑傲諸國,誰不要看咱們的臉色行事,誰不想抱我們皇上的大腿。”那人臉上滿滿的都是自豪,很是驕傲。
聽的我心裡也是一腔滿滿的興奮,聽著兩個人不斷地誇著我,“那是,我們皇上挑男人的眼光也是一流的,看鳳後的治朝之能,看沈將軍的征戰之功,他們當年一個是平民出身,一個是被人恥笑男兒入軍營,也只有吾皇才有這挑人的能力。”
“鳳後和將軍好福氣啊。”
他們好福氣?我才是真正那個好福氣的人!
我更加美滋滋的,不由自主地笑著,嘴巴咧著。
兩個人狐疑地看我一眼,“喂,我們說我們的,你笑得跟菊花裂了似的,幹嘛呢?”
我一收表情,努力保持嚴肅的神情,“二位的話我也深表讚同,來來來,喝一杯。”
兩人大喜,立即舉起杯,和我碰杯,飲盡。
普通的小鎮,尋常的街邊小攤,三個剛剛結識的酒友,胡天海地的聊著,高興了吼兩聲,不高興了咒罵兩句,最是市井不過,也最是真實不過。
我果然越來越有人氣了,當年的我何曾會與人這麽親近,還和不認識的人結為酒友,在街頭就大喝了起來。
“不過那沈將軍,真是俊中帶煞,既讓人驚豔他的美,又不敢靠近逆了他的威嚴。”面前一人拿起酒盞,狠狠地悶進一口,嘖嘖讚歎。
我心中一動,開口詢問道,“你怎麽知道他長什麽樣子?”
“怎麽不知道啊?”她打了個嗝,暈乎乎地說著,“進城那日去圍觀過的,都看到了,沈將軍騎在一匹黑色的駿馬上,銀槍白袍猶如天神降世。你沒看到啊,明天我帶你去東頭的驛站,出使的隊伍還宿在那沒走,興許運氣好,能看到沈將軍呢,保證驚呆你。”
“好啊,我也要看呢。”我右手邊的女子忙不迭地點頭。
什麽,沈寒蒔在這裡!?
我呼地一下站起身,“出使的隊伍宿在城中?”
我沒想到鳳衣的安排這麽快,居然已經安排了出使,還到了這裡了。
寒蒔在這裡呢,“紫苑”分別到現在,有兩個月了吧,能聽到他在這裡的消息,真的太好了。
我才邁出一步,就被那女子揪住了袖子,“急什麽啊,天都黑了,現在去也不怕別人把你當刺客,明天起個大早我帶你去,我可找到了個好地方,偷窺方便的很。”
“我……”我想說什麽,還來不及說,就被她猛地一下按住了肩膀,狠狠地壓在凳子上,“不醉無歸,不能跑。”
“就是,明日我們一起去。”右邊的女子也按著我,把酒杯塞進我的手裡。
一個醉鬼的力氣,頂的上十個活人,唯一的辦法就是放倒她倆,再去找沈寒蒔。
“好啊,喝。”我笑著舉起杯,舉杯就口。
“砰!”一聲巨響,險些將我杯中的酒震翻在臉上,幾滴酒濺進我的鼻孔,刺辣辣的疼。
我捂著鼻子,飛快放下手中杯子,最先看到的是一雙手。
狠狠按在桌子上的手,白玉修長卻有力的手,也是震的我差點澆一臉酒的罪魁禍首的手。
我順著手往上看,看到的是一雙韻滿火焰的眸子,又閃又亮真好看。
“一天到晚不見人,有閑功夫在路邊喝酒,沒功夫回家?”冷哼聲裡,那眼睛眯出危險的光芒,“莫不是外面的野男人太美,樂不思蜀了?”
看著那雙眼睛,看著那個人,縈繞在周身怒意騰騰的火焰,無一不是動人的地方。
“我這就準備回家的。”我淡淡地回答,表情頗有些無辜。
“準備?”他又是一聲冷哼,“你那迷人的狐狸精呢,那個癡情爛打的山茶花呢?”
我臉色尷尬,看看旁邊的兩個人,以眼神示意他,“能回去說嗎?”
冷傲的眸光掃過我的臉,冷笑聲起,“哼,你以為老子會讓你回家?”
“我道歉。”
“不接受。”
“我賠禮。”
“走開!”
“我說對不起!”
“滾!”
“那我滾……”
“你敢!!!”
直到此刻,我右手邊的女子終於反應過來了,“哎呀,好悍的丈夫,長的再漂亮也不能管妻主的事,你這女人也不夠硬氣,再囉嗦休了他便是,一點也不給妻主面子。”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女子狠狠地捂住了嘴,一臉驚恐地看著我和面前的人,“你要死啊,這話都敢亂說。”
咿咿唔唔的聲音模糊地傳出,“有什麽不敢的,凶悍的男人就是要休掉。”
“你知道他是誰嗎?”酒醉的女子舌頭也不大了,酒也清醒了,瞪著一雙大眼睛看看我,看看我身邊的男人。
我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站起身,“寒蒔,對不起。”
“對不起?你說過多少次對不起了?”他依然咬牙切齒,怒意衝衝,忽然手一撈,把我攬進了懷中,結實的胸膛撞的我生疼,“你到了這裡都不來找我,我真想抽死你。”
“我不知道。”我歎息著,“剛剛才聽聞你在這裡的消息,正準備晚些時候,偷偷摸摸去看你。”
“看我要偷偷摸摸?”他眉頭一挑,“你是偷香竊玉慣了麽,找我也不敢正大光明了?”
好吧,怒頭上的男人,我說什麽都是錯。
不過那聲音終於是軟了,“你真的決定晚上來找我?”
“當然。我還沒有無情到那個份上。”
那聲音又軟了幾分,“你想我嗎?”
“想。”我揚起笑容,“怎能不想?”
“是不是隻想我?”
這……
想法在心裡打了幾個轉,看看眼前臉上怒意殘留的男人,即便我想過別人,也不能當他的面說啊。
我點點頭,違心地回答,“隻想你。”
那眼光中頓時水波瀲灩了起來,“真的沒有別人?”
又是違心開口,“真的,沒有別人。”
他笑了,揚起臉不無得意的笑,牽起我的手,“走,我們回去。”
“我……”我戀戀不舍地看著兩個剛結識的酒友,“我還沒吃飽。”
“回去我做給你吃!!!”
他做的,能吃?
兩名酒友傻傻地看著我被拉走,小聲地交談著,“這男人是沈將軍!?”
“你總算明白了,白癡!”
“沈將軍怎麽和個女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莫非他偷人?”
沈寒蒔忽然回頭,惡狠狠地瞪去兩眼,“我是她明媒正娶的,老子沒偷人!”
“明媒正娶的!?”兩人喃喃自語,砸吧著他話裡的意思,忽然間猛地醒悟過來,一陣桌凳翻到的聲音,遠遠地衝著我噗通跪下。
我責怪地看向沈寒蒔,“你把我的酒友嚇到了。”
他傲嬌地哼了聲,“是不是隻想我,再說一遍!”
“隻想你,隻愛你,隻惦記著你,行了嗎?”我無奈地說著,誰讓我倒霉悲催地被他抓著了呢。
他笑了,眼神裡水波蕩漾,不僅有開心,還有壞。
我愣了愣,視線越過他的身體,忽然看到前方不遠處,淺淺的一抹青色衣袍,與雪白的大氅共同飛揚著,絨絨的滾邊圍在頸項下,一張臉冰肌玉骨,風華絕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