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露“龍威”
“叮!”,我又一次手滑,釵被隨手棄之地上。腳下抬了一步,正踩在釵上,清脆的聲音中,釵裂。
沾染了髒汙血的東西,我不會再用。
我的腳步很慢,微笑中,淺淺踏上一步。端木則心凌亂的腳下,頓時倒退兩步,我再踏一步,她再退兩步。
“端木凰鳴!?”她喃喃自語。
聽到這話,我唇角的微笑不覺又大了些。
我好像給人的壓力太大了,導致她竟然直呼聖諱了,罪過,罪過。自己送上門,那就別怪我了。
“啪!”悶響中,我手攏回袖子裡,快速地咧了咧嘴。
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不小心打重了點,我的手都麻了,一陣陣地漲疼著。
嗚……她的臉皮好硬!
我微微抬了抬下巴,“你算個什麽東西,難道不知道皇家的規矩嗎?”
這話,與端木則心打侍衛時說的一模一樣。
端木則心愣了愣,木然的抬頭,兩人視線交匯中,我不介意讓她看到我眼中的殺氣,牢牢鎖著她的殺氣。
“直呼聖上名諱,欺君。”我看著她,就像看著沒有生命的物體,“擊殺殿前。”
侍衛的臉一愣,容成鳳衣的臉也一愣,端木則心更是一愣。
侍衛的反應極快,下意識將手中的武器抽了出來,劍刃利芒閃爍在冬日的雪光裡,分外的寒冷。
他們的反應快,端木則心身邊家臣護衛的反應也不慢,幾乎是同時,他們手中的武器也同樣抽了出來。
“王爺是要反嗎?”我緊抿著唇角,每一個字都如刀鋒切過,“宮廷內,除了宮廷侍衛和貼身侍衛,任何人不得攜帶武器,你們不僅帶了,還面對天子拔劍。”我微轉了下眼神,盯著面前端木則心的家臣,“謀逆之罪,當誅九族,你們就算傷了朕,又能走出這禁宮的守衛之城嗎?”
端木則心徹底呆滯了,木然地望著我,魂魄似乎都飛到了天外,傻呆呆的象個稻草人。
她的家臣舉著武器,等待著她的命令,沒有人敢冒進。
時間,在刹那靜止。
我的身邊,只有四名護衛;她的周圍,十余名家臣刀光霍霍,強弱似乎一眼即明。
可是,沒有人敢上前,因為我的身份。
同樣,沒有人敢舉刀,因為謀逆的罪名。
端木則心被我的氣息鎖著,沒有人知道她的難受,沒有人看到她額頭上粒粒沁出的汗珠。
可憐的我,屁股還沒挨著龍椅,嘴巴還沒嘗一筷子禦膳,就先要玩一場宮廷政變嗎?
靜默中,我都能聽到釵上珠串被風搖曳著輕輕撞擊的聲音。
手指,緊握容成風衣的手,不放。
端木則心身邊的家臣不住地朝端木則心打眼色,希望能夠喚回眼前人的神智。端木則心張了張嘴,眼底是一片驚懼,終是不敢開口。
越是囂張嘴賤的人,越是沒有賊膽的人,我賭她,絕不敢動手。
遠處,侍衛的腳步聲嘩啦啦的響著,應該是巡查的禦林軍走到了附近。
我一聲冷喝,“‘誠王爺’入宮行刺朕,看來真的是要造反了!”
聲音,在靜謐的空氣中遠遠傳開,清晰地傳到巷子每一個角落。
“保護皇上!”
“護駕!”
“有人行刺!”
連聲大喝,禦林軍的甲胄擦過的聲音回響,朝著我們的方向飛奔而來,我輕輕地勾起唇,笑的陰險。
我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凌亂的跑步中,緊張的禦林軍在人群之後又圍了一個圈,裡外三層的包裹中,我的眼神從端木則心臉上挪開,冷漠開口,“‘誠’王爺逼宮,禦林軍三數之後,不放下武器者,誅殺,罪九族。”
一個眼神,禦林軍首領的聲音便起,“一!”
幾乎是聲音才起,端木則心家臣的武器叮當丟了滿地,本就無意造反,何況寡眾懸殊。
人群中,只剩下端木則心一個人,猶如待宰的羔羊,瑟瑟發抖。
“我……”端木則心似乎完全沒想到情勢會變成這樣,禦林軍守衛來的如此是時機,而自己的行為動作,就這麽被那個人捏住了話柄,“我沒有謀反、沒有謀反。”
她嚎啕著,徹底手足無措,面對著無數的兵刃,完全沒有了王爺的身份面子,涕淚縱橫,半邊面頰高高腫起,紅不溜丟象個大壽桃。
“臣、臣妹失言,請皇上降罪,臣妹端木則心,叩見吾皇。”她趴伏在地,揪著我的裙擺,連連磕頭。
“妹?”那個字眼被我拉的長長的,“母皇獨女,朕怎麽不知道除了朕之外,還有別的女兒?”
皇家最是講究血統傳承,別說非一母所出,就是嫡庶之間,見到皇上都只能自稱臣,怪隻怪端木則心囂張太久,早不記得宮廷禮儀。
“微臣叩……叩見……皇上。”端木則心的額頭上的汗水如瀑滴下,在面前的石板上匯成一小窪,聲音不住的顫抖著,不知是疼的還是驚的。
或許在她的眼中,端木凰鳴久不理朝政,自己儼然已是攝政王,不但肖想著端木凰鳴的皇位,還肖想著她的男人。
可她忘記了,那明黃主位依然是屬於那個名字的,只要端木凰鳴伸手,毀她如滅螻蟻。
結黨營私、逼宮叛亂、冒犯天顏,無論哪一樁,都可以輕輕松松地收回她所擁有的一切。
放任,只因為懶得抬腳去碾她。
既然這皇位暫時屬於我,那我就暫時替端木凰鳴收拾收拾她。
“‘誠王’,方才你在車前對鳳後說了什麽話,要朕一句句的全部還給你嗎?”我的聲音很輕,輕的只有端木則心和身邊的容成鳳衣聽到。但那話中冷酷的字眼,絕不容忽略。
“鳳後恕罪。”端木則心猛然醒悟過來,衝著容成鳳衣磕頭如搗蒜,“我,我一時失言,請鳳後恕罪。”
容成鳳衣沒動,我也沒動,靜悄悄的場中,只有端木則心咚咚的磕頭聲不斷地響著。
額頭上因為用力的敲磕出了血,染在青磚地上有越來越擴大的趨勢,我只是抬起眼,遙望著金碧輝煌的宮闕影像,始終不變嘴角那縷嘲諷的笑。
笑的是誰,沒人知道。
聽夠了那猶如木魚般的有節奏響聲,我蹲下身體,在端木則心耳邊低語了兩句,在對方驚愕呆愣的目光中站起身轉向容成鳳衣,借著侍衛的手高貴地登上馬車,輕飄飄拋下一句話,“你是鳳後,由你決定。”
那威勢隱含的霸氣,面對刀槍從容不迫的威嚴,就像平地裡卷起了一陣風,呼的就吹沒了,丟下一個還沒有完全解決的爛攤子給別人收拾一樣。
門簾落下,我踩著柔軟的毯子,被火爐的暖意熏的四肢松懶,索性靠在榻上閉目睡了過去。
車外,容成鳳衣的聲音沉穩端莊的不起半點漣漪,“‘誠王’端木則心衝撞聖駕,罰閉門思過半年;皇上后宮已有鳳後入主,不宜再有皇親隨意出入,今日起‘誠王’遷出皇宮另擇居所;同時因‘誠王’出宮而居,皇上體恤其安危,特撥遣禦林軍護衛二百人看守誠王府邸。”
他的聲音永遠是那種波瀾不驚的節奏,就像一把最頂級的琴,縱然音質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奈何演奏曲調的人永遠都只有一個音階。
滴水不漏的話輕而易舉的掩蓋了端木則心褻瀆他的事情,也沒有真正將事態鬧到欺君犯上不可收拾的地步。
“謝皇上恩典,謝鳳後恩澤。”端木則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癱軟無力。
容成鳳衣的話免了她死罪,也沒有更多的活罪懲罰,這讓她除了慘白著臉大口的喘氣,再無力多說什麽。
被屬下和侍衛連拖帶架的攙扶了下去,像一條被抽了筋的蛇。
簾子被撩起,我的身邊多了龍涎香的味道,多了一個身體溫暖小小的空間,但我仍然沒有睜眼,整著胳膊,一隻腳沒形象地踩住了裙邊,也懶得挪挪。
我平靜地呼吸著,敏銳的靈識能讓我察覺到他的一舉一動,我知道他坐在我的身邊,我甚至知道,他目光正停在我的身上,仔細端詳著。
不揭穿、不理會、不動作,這就是我的回答。
身上一暖,被軟衾覆上,綿軟中還能嗅到他殘留著的味道。
同榻,共衾。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親昵與曖昧。
名義上屬於端木凰鳴的男人,與我之間的親密應該遠在正牌的妻主帝王之上,也不知是他的委屈,還是我的幸運。
終是伸出了手握住了他的指,在他還沒來得及抽回的時候。
“你沒睡嗎?”他有些意外。
“睡了,又醒了。”我索性枕上容成鳳衣的腿,連眼睛都懶得睜開。
車在侍衛的護送下緩緩的行著,碌碌的聲音中我睡的無比舒坦。
“你怎麽會知道侍衛巡查的時間?”兩人沉默的空間裡,容成鳳衣先打破了這看似和諧的局面。
從我出面教訓端木則心開始,每一步都那麽的正常,讓他挑不出半點錯處,一切都那麽的自然而然,沒有半點刻意做作的痕跡。
他問,因為心底深處的疑慮。
他垂首間發絲落了一縷在我的臉頰旁,搔的我癢癢的,索性抓上那縷發,在手指尖繞著玩,“我怎麽可能知道,巧合吧。”
是啊,一切都是巧合,巧的那麽合適。
“以一個剛入宮廷的人來說,你太冷靜了,冷靜的讓人心底生寒。”他的手指撫著我的發絲,“你的一舉手一投足,太符合宮廷禮儀了,真的是巧合嗎?”
“容成鳳衣。”眯著的眼睛緩緩睜開,正對上他俯下的面容,四目相對,眼神刺上那雙深潭,想要穿透那迷霧封住的高貴,直入他的心底。
我的眼中沒有半點困頓朦朧,“我不過是順你的心意,替你拔了根心頭刺,我不信你真的沒辦法躲她的騷擾,這一切不過都是做給我看,激我出手而已。”
他豐姿海棠,如靈如幻,說的好聽是謫仙,說的難聽是不帶人氣,望不穿他的心思,就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就永遠只能任他股掌玩弄。
我把玩著容成鳳衣的發,烏絲閃著光澤,纏繞我的指尖,“你連偷梁換柱的事都敢做,又怎麽製衡不了她?如今朝中唯一可以威脅端木凰鳴地位的人都在你的掌控中,這滿朝上下,你才是真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借了我的口說了你要的話,再反過來質問我,就像你強了我之後怪我沒讓你爽到一樣。”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容成鳳衣心中的算盤,不說只因為沒必要,宮廷鬥的再凶,都與我沒有任何關系,但不代表我是他手中的傀儡,任由他捏扁搓圓。
“好,我不問。”容成鳳衣識時務的打住了,“那我能問你剛才對她說了什麽嗎?”
“說了什麽?”我閑閑地翻了翻眼皮,“我對她說,‘我的男人只有我能碰,不用你相助’。”
他噎了下,表情怪異,顯然沒想到我會說這樣的話。
這樣的表情,才有人氣,才真實,我喜歡!
“接下來麽……”我的手撫上他金絲腰帶掐著的腰身上,一抬上身,將他壓在了身下,雙腿跨坐在他小腹兩側,哼笑著,“我想和你白日宣……”
最後一個字還沒出口,車身停,車簾被撩了起來,伺人恭敬的趴在車邊,“恭迎皇上下……”
下面的字沒有了,所有的目光都停在我和容成鳳衣身上,呆滯、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