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蒔vs青籬
青袍人影落地,斜眼冷冷地看著青籬,半晌後,輕輕哼了聲,目光帶火,全身隱隱透出的,也是凜冽的火氣。
青籬面上無表情,仿若事不關己,但是我感覺到了冰寒的威壓,在無形中透體而出。
我是面前,仿佛看到了一道火光,一道冰柱,互相對峙著,在氣焰升騰中,也不知道是火融了冰,還是冰熄了火。
一個是毫不掩飾的殺氣,一個是怡然不懼的封寒,這突然間的爆發,讓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手拽上青袍人的衣袖,“你怎麽來了?”
“怕你被狐狸精勾了魂,不認識回家的路。”他反手握住我的掌,握的死緊死緊,眼睛不離青籬。
狐狸精,青籬嗎?
我噎了下,表情真的象吞了個土鵝蛋。
我抬頭望著他,看著那火光簇簇的眼睛,那輪廓深邃的面頰,緊抿下拉的唇角,怎麽看,心頭都是歡喜。
能看到這樣活力的他,真好。
“蠱去了?”
他點點頭。
幸好,血孤下的蠱不厲害,憑借七葉就可以去除,若是木槿身上那種……
真的慶幸,好慶幸。
那威武肆意的將軍,又回來了。不,應該說,那傲嬌霸道的寒蒔,回來了。
傲氣飛揚的他,火光四射的他,口壞嘴毒的他,那麽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
先前,我不敢想他,怕想了就抑製不住思念,如今人在身邊,我可以放任自己了,放任自己看他,撫摸他,擁抱他。
不過在那之前,我似乎應該先安撫好這頭小獅子的怒火,他、他的氣性好大啊,正確地說,他的醋勁……
我的額頭又開始隱隱地疼了,我忘記了寒蒔是天生的醋壇子,我剛才不過是學個曲子他就怒成這樣,要是知道我與青籬……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讓我好好地看看你。”我拽著他,聲音軟軟的。
眼角一掃,象刀一樣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這樣看不著嗎?”
掃完,那目光又重新投回了青籬的臉上,毫不掩飾他的火氣,他的殺氣,如果在這樣的氣氛中我還能癡癡看他,我就是花癡了。
一招無效,我只能換一招。
“寒蒔。”幽幽地念著他的名字,“我想你了。”
他的身體明顯地僵了下,高漲的怒火平息了一點,僅僅一點點之後,又猛竄了起來,“想我嗎?”
尾音揚的高高的,外加一個冷冷的哼聲,重的我心肝都一顫,“我是您的誰啊,豈敢勞您思念?”
“我男人!”這句話我當然說的理直氣壯,氣吞山河,毫不猶豫。
“百草堂”有一句至理名言:每一個傲嬌的小倌背後,都有一個死皮賴臉的恩客。對待寒蒔,唯有不要臉。
雖然這個,我很不擅長。
這樣的我,也唯有在沈寒蒔面前才會出現,可是還有一個青籬當觀眾,讓我多少有些不敢面對,尤其在青籬眼中讀到了些許複雜。
目光才觸碰,我悄然轉開眼。
“那是。”他的下巴高傲地抬著,目光依然沒有離開青籬。
“我們回去吧。”我拽著寒蒔,他們的對峙,讓我有些無措。
寒蒔性情我了解,可以我對青籬的認知,他是不屑與人爭鬥的,他的性情應該是轉身飄渺的離去。
可青籬沒走,寒蒔更不會走,事態有些超出我的預計。
“你的話,我本該聽的。”沈寒蒔的手慢慢從我掌中抽出,“我答應過你的事,我會努力做到。”
他答應我的事?
不亂吃飛醋嗎,現在這樣還不叫亂吃飛醋?
“但是!”他的手遙遙指著前方,“唯獨他,我不容!”
這,這是什麽和什麽啊。
“我與青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無奈地開口,歎息著,“寒蒔,你多慮了。”
我和青籬之間,更多的是合作,一直以來從未改變,各取所需,各得所求,我與他是有著默契的。
“不是?”沈寒蒔的臉上又揚起了冷笑,慢慢地開口,“字告‘澤蘭’,煌吟教領面諭:與閣主歡情小聚,十日當返,勿念。”
這是“青雲樓”傳達給“澤蘭”的話?這、這簡直了麽,沒有奸情都被說的有奸情了。
耳邊,是沈寒蒔的聲音,“你給我解釋下,什麽叫歡情小聚?”
是啊,什麽叫歡情小聚?哪個王八蛋寫的!
“教領啊。”我的耳邊傳來了“白魂”遲疑的傳聲,“這個似乎有點誤會。”
“誤會!?”我傳聲回去,“你寫的書信?”
“不、不、不!”“白魂”的聲音明顯地抖了下,“您知道,我們都是練武出身,識字不多,只有‘巫迷’還學了些字,當時我記得她寫字的時候明明說的是:歡愉小聚。”
歡愉小聚,歡情小聚?
這也能寫錯!怎麽又是她!!!
“你出來,給我解釋!”我下著命令。
“不行!”“白魂”一口拒絕,“閣主和您的爺爭風吃醋,若我們不出現,或許您還能調停,若是我們出現,您說閣主臉往哪放?”
我就這麽吃啞巴虧了?
“那個‘巫迷’你知道怎麽操練了?”
“知道!”“白魂”歡快地聲音傳來,“比我們當年再狠上兩倍,不、十倍!”
我與“白魂”短暫的交談裡,沈寒蒔已經解下了身後的布卷,手一抖,長槍在手,寒光閃爍,尖刃朝著青籬。
“我不管你們這次是什麽,也不論是歡情還是偷情,我隻記得一點!”他一字一句迸著話,“傷害過你的人,我沈寒蒔就不放過。”
面對著沈寒蒔的槍,青籬冷眼相對,孤傲不語。
若是這樣,我還有些許把握能夠勸走沈寒蒔,可就在我以為他會繼續這樣不予理睬下去的時候,他的手突然朝著“白魂”的位置招了招。
一柄青鋼長劍從樹梢上飛落到青籬手中,伴隨著“白魂”飛掠出林外的身影,我的耳邊傳來她的聲音,“教領啊,他是閣主,他要劍我不能不給啊。”
最後幾個字已經細微的幾乎聽不清楚,“白魂”幾乎是夾著尾巴竄逃而走,我想逮也逮不了。
青籬抖腕,劍花無數,耀眼。
第一次看到青籬拿劍,這銳利的嗜血之物,絲毫不弱他身上的仙子氣質,更多了除魔衛道的凜然。
沈寒蒔冷笑,槍尖一點,毒龍出穴,銀蛇狂舞,勁風撲面。
寒蒔的武功又精進的,不知道是不是與我在一起久了,他體內的純氣也被勾了出來,越發得心應手了。
天哪,我現在居然還有空讚賞他們,都打起來了!
劍槍交鳴,火星摩擦,青籬眉頭一皺,飛退。
槍勢不絕,追身而去,沒入一顆粗大的竹身裡,寒蒔手腕一抖,竹身碎裂數十片,槍身依然抖動不已。
“別!”我的手剛抓上沈寒蒔的手腕,青籬的身影閃了到面前,劍光如雨,將沈寒蒔整個人籠罩其中。
青籬居然主動攻擊?
我想也不想,松開了握著沈寒蒔的手,轉身撲向青籬,“青籬!”
青籬的面沉如水,仿佛根本沒聽到我的話,手腕一抖,劍繞過我,繼續向前,淒厲的劍嘯聲裡,他分明是用盡全力的。
沈寒蒔瘋就算了,怎麽青籬也瘋了?
兩個人招招都逼著對方的要害,誰也沒有退讓,越打越快,招式也越來越狠毒。
我攔一個沈寒蒔沒問題,我擋一個武功未全複的青籬也沒問題,但是我若攔兩個拚命的人,問題就大了。
劍與槍,又一次交擊在一起,我看到兩道氣息從交擊處爆漲,青籬面色一白,唇緊抿了下,喉嚨深深地咽了下。
他的傷!
劍退,槍追,衝著青籬的胸口。
我想也不想撲出去,擋在青籬面前,手掌抓向槍杆,“寒蒔,住手。”
寒蒔住沒住手我不知道,但是當我握上寒蒔槍身的一刻,我的身後穿來尖銳的劍嘯。
雙手抓著寒蒔的槍身,我生怕他衝動,用盡力氣才壓製下他,完全沒想到,青籬居然比他還要衝動。
被我抓著,寒蒔不敢掙扎,只能眼睜睜地看那劍風及體。
我又怎麽舍得青籬傷他?這位爺可是我拿自己小命換來的!
松手,反身,抓向青籬的手腕。
劍勢竭,槍風又至。
我去!
一隻手抓著青籬的手腕,一隻手抓著沈寒蒔的手腕,我怒瞪著兩人,“你們什麽意思?”
白如冰的手晃過我的眼前,帶起一波寒冽之氣撲向寒蒔的臉,“你是什麽人?”
青籬怎麽可能不知道沈寒蒔是誰,他這麽問,絕不是問他“澤蘭”將軍的身份,而肯定是從剛才的交手中發覺了沈寒蒔的純氣存在,他問的是這個身份!
沈寒蒔冷笑,手掌翻飛,接下青籬一招,“她男人!”
兩人對擊一掌,就在我鼻尖前兩指寬的位置,掌風四溢,刮的我臉生生的疼。
什麽叫冰火九重天啊,一陣寒風,一陣熱風,兩個人一人一掌,打的不亦樂乎,我雙手抓著他們的手腕,不敢躲閃,也不能躲閃。
就看到兩個巴掌在我面前劈裡啪啦飛快地交鋒著,點、劃、勾、抹,間或夾雜著兩人的聲音。
“今日不說出你的身份,我不會放你走。”這是青籬的聲音,透著火氣。
“怎麽,狐狸精人還沒進門,先想著爭寵奪位了?”不僅火氣外露,還帶著挑釁。
月余不見,沈寒蒔不僅武功長進了,嘴巴也更壞了。
“奪位?”青籬笑了,笑的嘴角都翹了起來。
從未見過青籬笑這麽燦爛,這分明是——笑給寒蒔看嘛。那笑容裡挑釁、挑禍、意味深長,瞎子都能看到!
他眼中的意思,連我都想抽他了。
——第一次都是我的,誰先來後到啊。
這也太**裸了!青籬被妖怪附身了吧,這、這絕不會是青籬啊。
果然,沈寒蒔一拳揮去,炙熱的風吹起我的頭髮,刮過我的臉頰,半邊臉頰好燙!
我肯定,我的臉最少有三日要紅腫了,這麽炙熱的內力,我可是拿臉皮在生生地扛啊,內功全開,也修煉不出刀槍不入的厚臉皮啊。
青籬一掌推過,冰冷的氣息擦過我的身體,半邊臉好凍好凍,只怕又是三兩日的青紫了。
兩人的指尖在我面前飛舞幻化著,沈寒蒔變拳為掌,撥開青籬的手掌。
“啪!”我眼冒金星,半邊臉又冷又燙。
冷是青籬的內氣,燙是……誰被抽了一巴掌在臉上,都是燙的!
兩個人看著我,我吸著氣,咬著牙,“你們夠了沒有?”
兩張俊美的容顏同時轉開,繼續。
“劈裡啪啦”
那手掌快的,跟穿花蝴蝶似的,唯一能看出來的,是他們放低了位置,把手從我的臉前往下挪了,至少我暫時不用擔心臉疼了。
但是,已經很疼了啊。
不僅手快,我還能感受到自己手上握著的兩個人的手腕,不斷有真氣撞過來,分明是想脫離我的桎梏,只要我有一絲的松懈,他們保證拎起武器打做一團。
我壓製著,抵抗著,這樣小幅度的拳掌相交,怎麽都好過傷人性命的武器。
正當我全力壓製他們的時候,沈寒蒔一拳打向青籬,青籬手腕一縮,借力推力,將沈寒蒔的拳導向一旁。
“咚!”
“嗷!”
前者的聲音是拳頭打上我身體,後者的聲音是我的痛呼。
我的胸口,正停著一個拳頭,還凹著呢。
好痛,好痛。
我就算有內功護身,也練不出金剛不壞奶啊,我的小籠包爆了,肯定爆了!
再也不管那麽多了,我踉蹌著後退,手捂上胸口,拚命地吸著氣,不知道多吸兩口氣,能不能鼓起來?
寒蒔,你也太狠了吧?
我抬頭,正看到他歉疚的目光,嘴唇張了張,想要說什麽。
一旁的青籬表情冷寒,倒是眼底,掠過赧然。
沈寒蒔一瞥眼,怒火更漲,沒有了我,那槍重新得到了自由,一陣抖動中,林中的竹子又一次遭殃了。
喀喇聲不斷,一棵棵的竹子倒下,兩人的身影在空中糾纏著,劍光飛舞,槍影彌漫,青色與白色,誰也不肯退讓。
“我要為吟這些年吃的苦討回公道!”
“你不說出你的身份來歷,今日休想離開!”
兩個人真正是打出火氣來了,一次又一次的內力相拚,寒蒔的寒鐵槍本就沉重,內力更是深厚,青籬身法飄忽,林中的土被抖起一層層,枝葉淒慘破敗,我甚至還看到槍尖扎進土裡,挑起了一顆竹筍。
再打下去,青籬的內功是支撐不了的,我又一次撲進了兩人之中,這一次我學聰明了,一掌推開沈寒蒔的拳頭,同時按下青籬的手腕,“你們若再不住手,我要出手了!”
三個人,六隻手,攪在一起,我內功迸發而出,將兩個人死死壓製。
和我比單打獨鬥,都一邊涼快去!
“你想幫他?”沈寒蒔一聲哼。
青籬嘴角冷然,“你剛喊我什麽?”
我的天,他連師傅的身份都拿出來了,就是讓我別多管閑事。
可這不是閑事啊,這是我的家事。
我黑著臉,也不回答,也不打算松手,他們什麽時候撤了內力,我什麽時候撒手。
兩個人互望一眼,我的手腕間忽然傳來巨大的推力,他們兩個人竟然同時選擇把我推到一邊!
強大的內力湧了過來,四隻手同時推上我的手腕,我身體不由自主地衝出了兩步。
兩步本沒有什麽,在平常時候兩步的距離根本沒人在意,但是!
我忘記了,我的身上穿的是青籬的袍子,巨大的袍子,曳地的袍子,一向不喜繁冗的我根本不曾注意腳下,更不曾發現有人的腳踩住了袍角。
“嘶!”
當我衝出兩步,撕裂聲也同時響起,我整個背心都是涼涼的,絲袍整個被撕開,鋪滿我腳下的地面。
夏日,本就穿的少,袍子之下,我就只剩兜衣了,小小地圍著我的胸口,身後除了兩根系帶,當真是什麽都沒有了。
青籬啊青籬,你為什麽喜歡穿這麽薄的衣服啊,以後能不能穿十層麻的,至少沒這麽容易撕裂。
當衣衫撕裂的一刻,眼前已多了一道白色的人影,以身體容納我,另一道鐵臂力量從身後強勢攬上我的腰。
寒蒔攬上的一瞬間,劍光從我的腰身間和他的手臂間穿過,那麽狹窄的縫隙,也唯有青籬這種精巧的腕力能做到了。
寒蒔縮手,槍尖從我肩頭飛出,刺向我面前的人。
兩個人在同一個時間打的是同樣的主意,這讓我動也不敢動,高手過招我的隨意動作,很可能會影響到他們任何一個人,只能等招式盡的那一刻,才是機會。
劍光擦過我腰身,槍尖掠過我的肩頭,兩個人的招式同時盡,我想也不想,雙手彈出,敲上他們的脈門,我的力量用的不少,正巧在內力衰竭的一刻,兩個人又怎禁得住我充盈的功力,一時間,槍、劍、同時落地。
與其說我功力高,不如說我算的準,用的巧,至少此刻,他們都靜止了。
“嘶!”
“嘶!”
什麽聲音?
青籬那一劍,擦的是我的腰際,我的褻褲帶子被劍鋒刮了。
寒蒔那一槍,掃的是我的肩頭,我的兜衣帶子被槍氣掠了。
再加上我全力一擊時的內力鼓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