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才警告過您這半個月離我遠點，還要我服侍筆墨麽？”白蔻抱著手臂挑釁地看著原地單腳轉圈的世子。

  “我真要找人來評評理，我們倆之間到底誰欺負誰。”顧昀抖著被踩痛的腳，拉開離書架最近的椅子坐下。

  “好啊，您找裁判，我奉陪，同時我保留上訴的權利。”

  “上訴？你還想找誰？”

  “呃，我覺得能給我撐腰的人還是挺多的。”

  “包括他們知道你老是揍我也會給你撐腰？”

  “會呀，當然會，要不要打賭？”

  白蔻終於整理完了書架，回頭給了個狡黠的微笑。

  “不賭，這丟面子的事我才不乾。”

  顧昀及時地反應過來，不能上白蔻的圈套，真跟她打這個賭，先不說誰贏誰輸的事兒，他自己首先肯定要飽受別人恥笑。

  “唔，反應靈敏了嘛。”白蔻可愛地皺皺鼻子，離開書架，準備整理書桌。

  顧昀就趁她從自己面前走過時，伸手一拉，不但將白蔻拉個趔趄，還把她拉到自己腿上橫坐著。

  “鬥嘴我是鬥不過你，我認輸，行了吧？”

  “態度這麽勉強，哼，不誠心。”

  “天地可鑒，一片誠心。”顧昀一隻手攬著白蔻的後腰幫她穩住身體，另一隻手則不老實地去抓白蔻的手。

  “大熱天的，不要動手動腳，一身汗。”白蔻很是嫌棄地要拍掉他的手，“您不是要寫功課麽？到底寫不寫？”

  “我不寫了，我們來算算你故意踩我的帳。”

  “行啊，我也來算算您吃我這麽多次豆腐的帳。”

  “也就是說現在我們兩個要開始翻舊帳了？”

  “這不是您剛才說的麽？我只是聽從您的命令罷了。”

  顧昀一聽這“聽從命令”四個字他就一副牙痛的表情，想起宮長繼兩個晚上對他孜孜不倦的教誨。

  “好了好了，不鬧了，有正事要說呢。”

  “嗯，真的是正經事？”

  “這還能有假？馬球賽不是正經事？我天天苦練是為了什麽？”

  “為了不輸了之後被誠王爺踢屁股？”

  “你就那麽喜歡看我出醜？”

  “怎麽會呢？這是兄弟之間的愛啊，怎麽能叫作出醜。”白蔻眯起眼睛笑。

  “你就皮吧。”顧昀伸指在白蔻的鼻尖上輕輕一點，“這大熱天的辦馬球賽，我們整隊人的食物就看你的了。”

  “小事一樁。”

  “尤其要注意防暑。”

  “正好，工場裡那些保溫才一個半時辰的廢品熱水瓶可以拿出來應付一下，再帶上硝石，現場給你們冰酸梅湯，怎麽樣？”

  顧昀眼睛一亮，“好啊！饞死別人去！”

  “那，還有別的事嗎？”

  “當然有，你別想溜，給我磨墨，我決定在晚飯前寫完功課，晚上好專心看書。”

  顧昀用各種理由把白蔻留在身邊，但兩人誰都不提那包藥的事情，白蔻猜到一定是世子乾的，手下丫頭們沒人敢不經她同意擅自拿她抽屜裡的東西，只有這個世子可以不經詢問就擅自動手，而顧昀則是等白蔻開口，她不問他也不會主動提，就當沒這回事。

  兩個人一肚子的古怪心思，有著別樣的心知肚明，那包藥就仿佛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

  白蔻磨好了墨，顧昀鋪紙提筆，一氣呵成，真的在晚飯前寫完了明天要交的功課，把筆一扔，下樓回臥室洗手準備吃飯，白蔻留在上面收拾桌子，將剛寫的文章擱到書架上，再確認窗戶關好了，才熄了燈下樓去。

  吃過晚飯，給長輩們請了晚安，顧昀又回到二樓繼續看書，白蔻坐在他對面，撥著算盤，劈裡啪啦地計算著各種數字。

  每看幾頁書，顧昀就透過書脊偷看白蔻一會兒，並不是算盤的聲音打擾了他，他倆整個冬天都在耳房裡做事，那會兒算盤沒影響到他現在也不會，他就是沒來由地想看白蔻。

  白蔻渾然不知坐在對面的世子已經越來越有變態偷窺狂的傾向了，她全副注意力都在手上的事情上面，她可沒有拖延症，更不是懶癌晚期，她隻想著早點做完早點睡覺，她這個年紀正是要保證充足睡眠時間促進身體發育。

  算完帳，白蔻想起先前說起的馬球賽期間隊伍飲食問題，又拿了幾張白紙開始寫食單的草稿，去年的比賽給了她不少經驗，所以現在做起來也是遊刃有余一氣呵成。

  顧昀見她快做完事了，也假裝自己看完了書，收拾了各自的東西，熄燈關門，可等兩人下了樓梯站在陰影中時，顧昀拉著白蔻硬是賴到了一個晚安吻，這才心滿意足地舔著嘴唇回自己臥室沐浴睡覺。

  次日一早，兩人分頭出門各忙各的，但到了上午，宮裡的蘭寶夫人得了皇后的準許，派人到曄國公府給顧昀和白蔻送來賞賜，為的就是工場的那個溫室和昨天送進宮去的爆芒，思鄉成疾的蘭寶夫人看到那一小盆茁壯成長的爆芒，病立馬就好了一半，如今正熱切等待著這一小盆爆芒長到能食用的時候。

  既然是賞給顧昀和白蔻的，長房男丁們又都不在家，自然是顧大夫人出面接賞，蘭寶夫人出手也是大方，入宮這麽多年攢下不少身家，那盆爆芒又緩解了她思鄉的心病，送來的賞賜闊綽得連大夫人都怎舌。

  建溫室種異國植物，白蔻是首功，但顧昀是她主子，所以顧昀得的賞賜要優於白蔻，但白蔻的也不差，金錢和首飾不算，光是各式衣料就有一箱，還都是她這個年紀正用得上的，除此之外最貴重的當屬一扇緙絲桌屏，織的是異國風景，想來應該就是蘭寶夫人日思夜想的家鄉。

  顧大夫人欣賞了一會兒這精美的桌屏，與龐媽媽一道對蘭寶夫人感慨了幾句，就把東西原樣放回箱子裡，吩咐丫頭們分頭送去世子和白蔻的房間，她自己則趕去己誠堂向婆婆道喜，將這突如其來的宮中賞賜的緣由講給老太君聽。

  寶貝孫子的前程看似是越來越光明了，老太君自然也是歡喜，與大兒媳多說了兩句，又吩咐手下大丫頭去庫房拿些小玩意兒作為給世子和白蔻的賞賜，坐在下面的顧二夫人忍不住地附和起來，成功地插嘴，將婆婆的注意力重新引回到顧嬋的婚事上來。

  顧昀有出息，可他現在還是舉人，仕途上到底有沒有前途還得看明年春闈，但顧旭就不一樣了，他已經得了聖人親睞，前途一定比顧昀更好，顧嬋又專門被皇后娘娘邀入宮中參加相親茶會，現在女兒的婚事也進展順利，有好幾位宗室子弟看上了顧嬋，托官媒上門接觸。

  顧二夫人就是帶著那些男孩子的名帖和家世資料來跟婆婆商量選哪一家，誰知道宮裡突然給顧昀打賞，一下子奪去了她的風頭，這會兒見婆婆與大嫂聊起顧昀來了，二夫人自然要打岔。

  顧大夫人看出二弟妹的心思，不跟她計較，向婆婆扯了個家務事的理由就告退了，讓她們婆媳慢慢聊去。

  回到己誠堂後，龐媽媽把預備好的賞賜給大夫人過目，宮裡來打賞，他們做主子的自然也要跟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