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這慌慌張張的樣子,大過年的,這又是怎麽了?”趙賢妃在梳妝台前坐下,身邊服侍的都是可信任的老人。
“外祖母,昨天曄國公府送了三個人去衙門收監,說是其中兩個外人勾搭他們府裡的廚子,要偷白蔻的私人菜譜。”
“怎麽回事?!”趙賢妃愣了一下,驚怒起來,揮手將身邊宮女都打發下去。
“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昨天因為那三個人的家眷探監時在監牢裡打了起來,消息才傳到街面上,我們一收到消息連夜就著手調查。”
“查出什麽了?”
“查是查了點,但線索不連貫,那兩個外人也只是受雇乾活的,但他們的家人都不知道誰是雇主,隻說是給了家裡一筆錢後就結伴走了,但奇怪的是,他們最常來往的一個同街坊的酒友叫林樂仁,此人是禦廚賀傑的妹夫,這個賀傑與王笑東是兒女親家,而這林樂仁昨天中午飯都沒吃就匆匆忙忙趕去見賀傑,結果不知道怎的喝醉了回來,在街上跌倒,現在一身重傷地躺在家裡。”
石天琦一口氣說完,才做了個深呼吸。
趙賢妃眼珠子轉了幾圈,拔下頭髮上的一根金簪扔在桌上。
“哼,什麽醉酒跌傷,只怕是被人打成重傷!這是曄國公府懷疑到王笑東的暗示,只是沒證據聯系起來,又要出口氣,這麽幼稚的行為,估計就是顧昀下的令,他老子顧雲安沒這麽衝動。”
“王笑東指使人去偷白蔻的菜譜?他有病麽?!”石天琦難以置信地輕掩小口。
“大概也是想給自己出口氣吧,白蔻不是隻憑一句話的建議就救了太子妃麽,這一來就讓東宮對禦廚房和司膳監起了疑心,但王笑東不知道,他以為查過那一次記錄後就掩蓋過去了,以後都沒事了,肯定是這樣,所以他才有心思放到白蔻身上,想給她找點麻煩。”趙賢妃說道,“這家夥果然不能再留了,一旦衙門開印審案,那三人要是扛不過,就會把林樂仁交待出來,林樂仁再供出賀傑,就算賀傑扛住了不說,把所有事都攬在他自己身上,王笑東這個禦廚總管在聖人眼裡也難逃乾系,失去現有的信任。”
“經這太子妃一事,本來也不打算留他了,那就趁此機會放棄他吧。”
“王笑東這個人用了這麽多年,知道得太多,本想我是想留他用到最後,但現在看來留得越久越危險,想留他也不行了,不然遲早得把我們牽連進去。”
“外祖母,那我們就快些動手吧,禦廚房和司膳監是一條線上的,別叫聖人從王笑東身上一路懷疑到了邵一平,要是邵公公被弄下去了,我們可就真的被斬斷一條胳臂了。”
“行了,你回去跟你父母說,抓緊時間吧,必須得在官府找上王笑東之前讓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是,外祖母,我這就回去告訴他們。”
“還有,你哥跟顧昀現在關系怎麽樣了?我看他們好像不怎麽親密的樣子,不然顧昀身邊這麽大的事,你哥怎麽一點消息都不知道,他倆是不是這過年期間既不見面也不通信啊?”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每日也是各種應酬,不知道他那邊情況怎樣。”
“哎,外祖母就只有你們這一對親外孫,白蔻連著立功,曄國公父子在聖人眼裡頗得器重,回去叫你哥多上點心,把顧昀暗地裡拉攏過去,好好籠絡著,別的不說,他這當哥哥的也得替你這妹妹著想不是?去年冬狩那幾天我又不是沒見過顧昀,他那身材相貌就是姑娘們喜愛的樣子,有心想嫁他的都得趁早下手,宮裡有適齡女兒的妃嬪都打這主意呢。”
“啊?顧昀娶公主?!”
“緊張了?你也不小了,最遲明年就要嫁人的,要是訂了親也就不著急了。”
“這又不是我說了算的。”石天琦扭捏了一下,又迅速地打起精神,“不說這個了,外祖母,我還是立刻回家去,先把王笑東這事辦了。”
“行,你趕緊回去吧,做得乾淨點,別再留下會被人追查的線索。”
“知道了。”
石天琦匆匆走了,趙賢妃靜坐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緒,又派人悄悄去打聽聖人的動靜,留意這幾天都有哪些人進宮請見。
林樂仁莫名重傷當然不可能是曄國公顧雲安做的,但如果真的懷疑到是王笑東在背後指使,這位曄國公必然要站出來,不可能讓顧昀來面對一個朝廷七品官員,就像年前他們把周宏守和王辰安扯下台一樣,那一定是父子聯手的結果。
這兩件事沒有一件是順利的,虧了自己這邊還指點王辰安迎娶白蕊,好控制住白蔻,沒曾想周宏守一家子當年乾過那樣的蠢事,這麽幾年也沒見聰明,居然還敢把事情鬧大,硬生生地把顧昀和顧雲安給牽扯進來,最後搞得他們自己進了監牢。
石天琦回家途中,聖人結束午休,在寢宮裡吃過茶,照例去禦書房坐一坐,過年這些日子,每日都有大臣宗室或者外國使臣過來請見。
早就在禦書房外候著的太子和涪陽侯見聖人過來,行禮問安,隨他一同進入室內,故意落在最後面的喜公公示意外面的小太監將房門關上。
也就一炷香的時間,聖人看完了所有的書面文件,曄國公府的口供和調查都是實實在在的證據,嫌犯就關押在迎天府監牢等待年後審問,雖然沒有切實證據質疑王笑東是意圖偷盜白蔻菜譜的幕後指使,但基於太子妃這一個月以來好轉的身體情況,已經足以證明之前幾個月,禦廚房故意在飲食上虧待太子妃,意圖讓她身體承受不了懷孕的負擔,以此來摧毀她的健康和生命,謀害皇家子嗣,而先前調查沒有疑點的飲食記錄自然早已被篡改,司膳監的掌事太監邵一平很有可能也牽涉在內。
聖人扔下紙張,面沉如水,目如凶光。
“禦廚房,王笑東,司膳監,邵一平,膽大包天,膽大包天!”
“父皇,那三個嫌犯是重要人證,監牢裡環境惡劣,是不是先提他們出來換個地方收押?”太子建議道。
“帶去哪?關在你的城防營?”聖人壓著怒火瞪了太子一眼,“城防營有什麽權力收押平民?衙門封印不審案,但可以先提嫌犯問口供,你趕快去迎天府,叫刑房主事提嫌犯,再問一遍口供,證詞中提到的人名都傳喚一遍,連夜辦,不可耽擱時間。王笑東只是個七品禦廚總管,謀害太子妃對他沒有直接利益,他背後一定有幕後指使,動作要快,不要去晚了他被人滅了口。”
“是,父皇,兒臣這就去。”太子抱拳一禮,匆匆告退。
接著聖人又與喜公公耳語了幾句,喜公公也立刻著手安排了一番,派他自己的親信暗中盯緊邵一平。
司膳監屬內廷,禦廚房屬外朝,邵一平若是真與王笑東是一夥的,內外勾結,當真膽大包天。
涪陽侯原本也想一並告退,聖人卻留他說話,過年要有過年的樣子,該喜慶歡樂的時候就得笑呵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