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白蔻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空閑練習弓箭，顧繪也正好閑在家裡，提了跳繩過來找白蔻，見她在練箭，就在她旁邊自己練。

  兩人各玩各的，蓉嬸突然拿著封信過來，封皮上寫著顧繪親啟，蓉嬸自然已經拆開看過了，將信中內容簡單地講給了兩個女孩聽。

  信是顧繪的一個棋友寫來的，邀她這個休沐日到大公主府賞秋荷，石天琦邀了朋友們一塊辦拚盤宴。

  “叫繪繪參加拚盤宴？行，教你一道簡單的甜點去打敗她們。”

  “好。”顧繪口音發澀地點頭。

  傍晚顧昀到家，換過居家便服後，就讓人叫白蔻到耳房說話，告訴她預備點好吃的，這個休沐日，石天珉邀了一幫朋友去他母親的大公主府賞秋荷。

  “石天琦也在那天辦拚盤宴呢，繪繪的棋友今天寫信來邀她一塊參加。”

  “嘿，狡詐，那個石天珉一句也沒提過還有他妹妹的事。”顧昀原地轉了兩圈，一拍手掌，“什麽賞秋荷拚盤宴，那兄妹倆是專門請你呢，怕我不帶你出門，特意找這麽個理由，顧繪不會做飯，她要參加拚盤宴，必須得帶上你。”

  “您就假裝沒領會精神唄，反正到時候婢子會教繪繪一道簡單的甜點，你們少爺小姐的聚會，婢子又不用非去不可，再說了，這頭的生意才更要緊呢。”

  “說是這麽說，但他們總不能單獨請你會面談話，這都弄出一個場面了，你就還是跟我們去吧，聽聽石天琦到底想怎麽拉攏你，總要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知道你不會礙事才行嘛。”

  “好吧，那就去聽一聽，不過聽也白聽，不論她說什麽，婢子都只需向她表示對您的忠心不二就行了，並且一定會讓他們知道，損害您的利益就等於損害了婢子的利益，婢子一條賤命不值錢，他們兄妹倆就不一樣了。”

  顧昀抖了兩抖，覺得白蔻這話聽上去心裡涼嗖嗖的，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脖子。

  “果然是忠誠不二，我心甚慰，呵呵，甚慰。”

  白蔻回了一個她最擅長的親切笑臉，顧昀覺得背上汗毛都立起來了。

  剩下的日子眨眼即過，休沐那天天氣晴好，曄國公府兩輛馬車出發前往嘉佑大公主府。

  府門外有家丁迎接，將客人直接領去賞荷的園子，雖不用拜見大公主，但照著禮數，顧昀還是備了不少禮物由家丁轉交。

  來時白蔻與顧昀同乘一輛車，但她出門的名義是替顧繪掌杓，所以下車後她就走在了水貞身邊，三個女孩子由仆婦領去石天琦待客的長廊，顧昀一個人去見石天珉，將帶來的小食與一群同齡人分享，大家喝酒逗樂。

  女孩子既然是擺拚盤宴，自然眾人在抽簽後就輪流去廚房燒菜，大家體貼顧繪，單叫她負責最後的甜點，而在廚房做事的自然是白蔻，顧繪給她打下手，遞個盤子碗的。

  這些千金小姐們做的飯菜自然也給石天珉和他的客人們預備了一份，隨同小姐們過來的丫頭仆婦另在別處招待，白蔻因為身份高而單獨吃小灶，陪席的只有石天琦的丫頭緋香。

  白蔻仗著自己年齡小，加之又是白天，還要侍候少爺小姐，堅決不喝酒，緋香也不勉強她，把酒壺擱在自己手邊，自斟自飲，臉上一點酒意都沒有。

  兩個女孩子邊吃邊聊，緋香因為經常跟小姐出門，對市井之事有所了解，講了不少有趣的八卦，還分享了幾個圈子裡的糗事笑話。

  聊著聊著，緋香就把話題扯到了富貴少爺們為了美人爭風吃醋的趣事上面，一擲千金都是小意思，尤其是煙花之地久負盛名的那幾位名妓，想見一面都不容易，砸錢只是用來敲門的，之後還要現場作詩吟對，得叫人動了心才會賞臉請一杯茶。

  “都說窮書生，窮書生，我就奇了怪了，既不是傳統世家，又沒有自己立業的才子文人哪有那麽多敲門錢？”白蔻往嘴裡夾了一口魚肉，口齒含糊地問道。

  “窮書生哪有錢湊這個熱鬧，坐一晚上的茶水錢都夠他們好幾天的生活費了，無非就是省吃儉用一個月，攢下只夠一晚的茶水錢，坐在裡面看別人的笑話。”

  “這不有病麽？沒錢湊什麽熱鬧？把那錢拿去皮肉館子，能玩到人精盡人亡好不好。”

  “你以為他們不會算帳？但是皮肉館子多庸俗，讓人知道了還有損讀書人的名聲，要被罵貪圖女色不思進取，哪有和名妓風花雪月來得純潔，說不定還能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唄。”

  “追在名妓屁股後頭聞香風難道就不屬於貪圖女色了？”

  “誰知道那些男人們是怎麽想的，越是花錢都難到手的女人在他們眼裡越是不可高攀的女神。”

  “其實就一個字，賤。”

  “白管事，你可不能這麽說，不然不就把你家世子給罵進去了。”

  “罵他又怎麽了？一門心思全在美人身上，看書的心思都沒了，我就說他犯賤了。怎麽著？你會告我黑狀？”

  “不會不會！”緋香猝不及防，被嘴裡的菜嗆了一下，趕忙擺手，“我哪會說這個呢，我們就是喝多了瞎聊。”

  “那不就得了麽，喝酒，吃菜。”

  緋香飲了半杯酒，吃了兩口菜，想想還是對白蔻先前的話感到好奇。

  “白管事，顧世子到底是你主子，你有什麽看不慣的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你不也說過麽，他是主子，你是下人，你能怎麽辦？”

  “我是不能怎麽辦，我就背著人罵他兩句發泄發泄也不行？這種事只有跟不相乾的外人才好說，因為沒有利害關系啊，你說是不是？”

  “對對對，是這個道理，沒錯的，有些事情跟熟人不能開口，只要說出去，半天工夫身邊人全知道了。”

  “就是啊，所以我也就跟你緋香姐姐瞎扯幾句，你侍候琦小姐的，難道會特意跑到珉少爺跟前告我黑狀叫我家世子收拾我？”

  “我從不乾這事！都是一個圈子裡的少爺小姐，這多尷尬啊，以後還要不要見面了。”

  “所以啦，就是知道緋香姐姐你不是會跟人亂說的人，我才在你面前稍稍松松嘴巴，下人難做，總得有個地方出口氣不是。”

  “行，你說吧，我聽著，反正我在吃酒，等回頭我酒醒了，你說了什麽我就全忘了。”

  “嘿，緋香姐姐你這酒品真不錯，酒品如人品，可見你人品也一定是極好的。”

  “少拍馬屁了，想說什麽趕緊說，等午飯結束你想說都不讓你說了。”

  緋香笑著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白蔻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