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公事，約好明天一起去工場，顧昀回家看書，晚飯後給長輩請安，在父親書房裡坐了一會兒。

  想知道朝廷的最新動向，當然是他父親曄國公的消息最權威。

  欽差大臣的第一本折子進京好幾天了，陸陸續續有些內容流傳出來，官員們都在私下議論，猜測會有多少人要倒霉，朝廷會不會在年前殺個血流成河。

  “欽差大臣戶部尚書仇維，這人就是靠著他精妙絕倫的審帳本事坐到如今位置上的，以前他做地方官的時候，經濟稅收的事情不要想在他面前瞞天過海，哪怕是天衣無縫的假帳能騙過他的都寥寥無幾，朝廷派他去大成府調查賑災真相，整個大成府從官員到鄉紳都要被他扒掉幾層皮，現在他第一本折子進了宮，後面他一定會一點一點地挖出驚人內幕。”

  “這不挺好麽，就讓他把大成府的地方勢力連根拔起，鄉紳嘛，跟朝廷對著乾的就乾脆滅了，滅了舊的還有新的，而新鄉紳在未來幾十年裡一定絕對效忠朝廷。”

  “說起來容易。”

  “既然仇尚書這麽厲害，朝廷八成就是想這麽辦，趙氏一族是大成府的土皇帝，再不打壓下去，等太子繼位後，對朝廷政局穩定是個極大的威脅，反正他們這幾十年沒乾過什麽好事，罪證肯定一搜一大堆，沒有物證還有人證，只要有心扶持新鄉紳，想上位的人自然而然會幫助朝廷搜集能讓那些人定罪的證據。”

  “倒是被你說中了，仇維這本折子上的內容就是跟戶籍調查有關，具體的我還不知道，大概是先從人口流失查起。”

  “我的農場上還有一二千人呢，他們都是人證。”

  “別太樂意了，真查到你頭上，你花這麽大代價弄來的人，朝廷直接治你個買良為奴，你怎麽辦？”

  “他們是農場雇工，可不是奴仆。”

  “什麽？！”

  “是雇工，爹爹，我怎麽可能會留下這麽個把柄，他們的賣身契都沒入檔的，這麽多人去官府辦入檔，聖人還能饒了我？所以我一直拖著沒辦，真查到我頭上來了我也不怕。”

  曄國公顧雲安搖頭失笑，“你小子，這招兒夠狡猾。”

  “那是，我這皇商做得好好的，怎可能給自己找麻煩？”

  “好了好了，不跟你說了，你做好了準備就行，回去看書吧，離春闈越來越近了。”

  顧昀點點頭，辭了父母，回屋去了。

  隔天一早，顧昀和白蔻在街上碰面，乘坐各自的馬車前往工場，與管事們討論好賣菜的細節，剩下的事就交給他們去辦了。

  消息一出，京城裡不差錢的富貴人家馬上安排家下人每日天不亮就趕去喜樂坊排隊，蔬菜種類多也就意味著每一種菜產量有限，去晚了什麽都搶不到。

  不用搶購的只有宮裡、慶王府、誠郡王府、曄國公府和女子茶室。

  已分家的顧三夫人自然是舍不得一兩銀子買一棵白菜，但他們還住在府裡，顧大夫人還是會給予一些照應，分她兩盤蔬菜又不礙事。

  甘氏也不買，不湊這熱鬧，她不買，顧二夫人也就不好說什麽，但顧嬋來看望母親時卻送了幾樣蔬菜來，顧二夫人得意得不行，當著媳婦的面誇女兒好，孝敬老人，心裡有長輩。

  這種話聽聽就算了，甘氏根本不往心裡去，還會順著婆婆的話誇讚顧嬋，但是說完就完事了，就算婆婆隻叫兒子過去吃飯她也無所謂，兩邊現在是各自燒火做飯，婆婆想吃新鮮綠葉菜自己買唄，她這媳婦才不管呢。

  顧二夫人見媳婦毫無動靜，自己氣得不行，女兒那邊也不是天天有蔬菜送來，綠葉菜都是一兩銀子一棵，瓜類更貴，一盤青菜總得要好幾棵，那就是幾兩銀子進了肚子，分家前哪裡有過吃菜都吃得這麽窘迫的日子，顧嬋自己也是靠嫁妝出息養活一家人，更沒那麽多閑錢天天買南方蔬菜吃，光是天不亮去排隊就夠受的。

  甘氏裝聾作啞，就靠京城傳統的耐儲蔬菜過日子，但寧佩蘭私下裡送了她好幾回蔬菜，王府現在只有一家三口加白蔻四個人，每日工場送來的蔬菜他們四人根本吃不完，多出來的要麽給管家帳房府醫分了，要麽就給甘氏，另外還有白蔻寫的寶寶食譜，一歲多的孩子已經可以跟大人吃同樣的食物，但是大人在吃食上可以隨便對付，小孩子不能沒有新鮮蔬菜。

  這額外得的蔬菜甘氏一聲不吭，連顧旭都沒告訴，家裡的下人都是她的陪嫁丫頭和陪房，全都聽她的，上下一致瞞得死死的，照著食譜燒好飯菜後就送到奶媽房裡給孩子吃，剩下的才是甘氏自己吃，反正顧旭白天基本上不在家，她們自己偷偷吃顧旭也不知道，如此小心防備是怕婆婆突然派人過來，被看到有蔬菜肯定要鬧翻天。

  顧昀和白蔻這賣菜的生意做得紅紅火火，溫室天天有不同種類的蔬菜出售，賣了一茬就趕緊補種，過十天半個月就又能成熟上市，而為了應對過年的蔬菜需求量，還在動腦筋想辦法增加種植量。

  這些天裡，身在大成府的欽差大臣戶部尚書仇維的折子一本接一本地進京，雖然折子裡的內容民間百姓不知道，但有哪些人家被舉家關入大牢卻是看得到的，官場上人人自危，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富貴人家的女眷圈子裡，這幾天裡也在慢慢傳開新的流言，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從那場溫湯會後，白蔻多了個狐狸精的外號，只要是女眷聚會總會把白蔻拎出來取笑一番，嘲諷她是不是靠她的曼妙身材吸引住了顧昀的目光，縱使現在恢復民籍了還能和他保持密切關系，而且工場生意這麽好，吸引了那麽多優質的生意合作夥伴，是不是也是白蔻在床上的功勞。

  這種故意侮辱人的話不可避免地也傳到了男人們的耳朵裡，一些縱情聲色的紈絝子弟也拿白蔻和顧昀的關系打趣，幻想白蔻那麽好的身材是不是在床上帶勁，還有人已經在設想要花怎樣的代價才能把白蔻弄上他們的床爽一爽。

  只是顧昀最近一直在料理生意，減少了很多不必要的應酬，所以流言沒傳到他的耳朵裡，而聽到這種鬼話的哥們也沒有特意去跟他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在這種流言蜚語下，也不是什麽人都樂意跟風抹黑白蔻，那場溫湯會，同去的客人裡面還有靜筠郡主外公家的表姐妹和姑嫂以及她們的姐妹們，武將家出身的女人們根本不讚同這種說法，以她們的眼光來看，白蔻是正常的練武身材，只是她又高又瘦，才顯得身體曲線特別動人，畢竟她的身高站在人群裡能俯視一片頭頂，讓男人都自卑。

  寧佩蘭當然也是站在白蔻這邊的，不論誰想套她的話，她都是很嚴肅認真地提醒她們不要跟風亂說，這樣抹黑侮辱一個平民女子不是她們這種出身的人乾的，何況白蔻從沒得罪過整個權貴圈子，又何必無端地與她不對付，她做她的生意，嫌棄她市儈氣重，不搭理就是了，何必自降身份與白蔻過不去，到頭來還不是丟自己的臉。

  截然不同的兩個看法，讓沒參加溫湯會的女人們越發的好奇，不知道哪邊的說法更客觀。

  流言最終傳到了靜筠郡主的耳朵裡，她氣瘋了，但在母妃的安慰下沒急著發作，只是利用一次參加茶會的機會，抓到一個管不住嘴巴的五人小群體，既然是現行犯，靜筠也不客氣，直接要隨行的宮婢當眾一人賞了兩巴掌。

  “白蔻是我親自邀請參加溫湯會的客人，我從沒給你們五個人下過帖子，尤其你們兩個甚至都沒參加這場溫湯會，而你們三個是沾了別人的光才跟著玩了一趟，在皇家溫湯沾了沾水就覺得自己要成仙了？白蔻身材好是她幾年如一日勤習武藝的功勞，你們一身肥肉臃腫不堪的身材有什麽資格嘲笑她？你們嫉妒她勤奮刻苦就肆意抹黑，還真是好家教！身為貴女貴婦，膽大包天，行為舉止簡直像市井潑婦一樣，捏造事實，肆意辱罵我邀請的客人，就是踐踏我的顏面！嘴巴這麽能說會道，怎麽不去白蔻面前說個痛快？不就是怕她一巴掌打死你們麽！隻敢在背後說人壞話，真對得起你們的出身！”

  靜筠郡主趁機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把這五人嚇得面無人色，跪地求饒，宮婢賞她們的兩巴掌也是沒有手下留情，嬌嫩的臉蛋都腫了起來，配上她們驚慌失措的表情，可笑至極。

  出席茶會的其他客人們也都嚇壞了，見郡主說完了話才有人壯著膽子上前勸她息怒，並將她帶去別處休息，家下人趕緊備車帶著自家的女眷回家去，這場茶會縱使沒宣布結束也差不多就此結束了，那五人走後，大家也跟著陸續散了。

  郡主發這麽大的火，其實就是殺雞儆猴呢，女人們的身份地位全依賴家中男人，那五個被郡主當眾教訓的，等她們回到家裡還有得罪受。

  （作者的話：本章3000字，不是漲價哦。）